《未染纤尘的年华》失心贝儿

2、第 2 章

　　楚瑞翔半梦半醒的躺在床上，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昨天晚上的冷气开低了点，他轻轻的咳嗽了声，清了下有些沙哑的嗓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的有频率的震动着，楚瑞翔伸手摸了过来---莫麟。
　　“喂——”
　　楚瑞翔的话音还没落，那边莫麟激昂的声调就传来了：“快起来啦。我的机车坏了，没有车去上学。”
　　楚瑞翔单手捂着嘴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小子什么时候上学这么积极了哈？”
　　“我爸回国了。快点啦——”
　　楚瑞翔挂断电话，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轻笑着从床上下来，站在齐地的落地窗前，伸直双手，做了个伸展运动。他的房间在三楼，窗户对面200米的地方刚好是五一路的街心公园，站在窗前就可以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在那些翠绿覆盖的下面隐约的会出现那么一对并排坐着的男女学生。楚瑞翔收回视线，感觉脚下有毛茸茸的触感，他低下头看见一只浑圆的白色萨摩耶犬在他的脚背上蹭来蹭去。楚瑞翔用脚板磨蹭了下它光滑的毛，转身朝门外走去，萨摩耶犬一路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6点整的时候，楚瑞翔按响了莫麟家的门铃，门一开，他就看见莫麟一张隐忍着的愤怒表情，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他，楚瑞翔无辜的看着莫麟。莫麟的眼球向屋内转了转，楚瑞翔朝里面看去，原来宋晴晴在餐桌上正喝着莫麟妈妈端来的牛奶呢。
　　楚瑞翔用手肘撞了下莫麟的小腹，“这妮子动作还真快。”
　　莫麟拎起放在鞋柜旁边的书包，往背上一搭，拖着楚瑞翔就往外面走。
　　“哎，等等，莫麟莫麟——”
　　虽然声音在这样宁静的早晨很是清脆并且洪亮，莫麟仍旧装作没有听见。
　　宋晴晴气喘呼呼的追了上来，双手握住单肩挎包的带子，“莫麟，我今天坐的我家的私家车，我们一起吧？”
　　莫麟在楚瑞翔的机车旁边停下，单脚跨上了机车后座，“你自己坐吧，我比较喜欢坐机车的感觉。”
　　楚瑞翔看着宋晴晴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说：“宋大美女，学校见！”然后楚瑞翔跨上前座，“嗡”的一声飙了老远。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宋晴晴委屈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着后面的莫麟打趣道：“你还真有本事啊，让娇蛮嚣张的宋晴晴一在你面前就扮淑女。”
　　莫麟撇了撇嘴，淡淡的说：“如果你觉得这是种荣幸的话我可以把这种殊荣让给你。”
　　“得了吧，那还不如叫我做5000道算数题呢。”
　　莫麟没有再搭理楚瑞翔，看着路旁一路掠过的景色，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老爸回来了，那么他以后的自由生活将不复存在了。够悲哀的了，偏偏宋晴晴还来瞎搅和。说实话宋晴晴是长的很漂亮，也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妩媚成熟，甚至够泼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还挺相配的。可能是相处久了吧，他就是不来电没办法。
　　楚瑞翔和莫麟两个人骑着机车绕到了嘉徐市区最北边，这里有一条非常清澈的河叫沁罗河，河的两岸是一排浓郁的香樟。嘉徐的环境美化的相当好，每年的植树节不管是什么单位都会组织植树，所以嘉徐的夏天到处都可以看见摇曳的绿荫。
　　两人在一所学校门口靠沁罗河的地方停下了车，径直朝旁边一家牛肉面摊走去。他们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吃牛肉面，因为莫麟老是逃课来这里和旁边学校的一帮学生打篮球。老板见楚瑞翔和莫麟进来了，笑嘻嘻的和老顾客打招呼。莫麟挑了个比较凉快的地方，敞开校服把里面衬衫的扣子又解开来两棵，面朝着立式风扇，贪婪的吹着风扇转动带来的风。
　　老板是一个50来岁的老头，非常的热情，一边煮面一边和他们两絮叨。莫麟没有搭理他，楚瑞翔在旁边一直挂着迷人的微笑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面上上来后，莫麟自顾自的大口吃着，他真是不明白楚瑞翔怎么见谁都能笑的出来，每天这样扯着面部神经不会感觉到累也该想想会不会提早出现皱纹吧？
　　路上的学生有点多，楚瑞翔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6：30。他站起来走到机车旁边朝莫麟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过来。莫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在他食指的关节上旋转了360度，然后修长的拇指一摁——
　　“莫麟，莫麟——”
　　远处一个穿着五中校服的男生匆匆的朝莫麟跑过来，衬衫的扣子全敞开着，隐隐的露出左胸朝里面点的地方墨绿色的纹身。
　　楚瑞翔也认识这个人，他叫罗江龙，在五中混的还可以，经常和他们一起打篮球，还一起唱过K。楚瑞翔把机车的火熄掉，也走了过来。
　　莫麟掏出一根烟递给罗江龙，然后自己猛吸了口，烟雾缭绕，他微眯着眼看着罗江龙，“兄弟，什么事这么急的。”
　　罗江龙点燃了烟，气喘呼呼的还来不及抽，“你得小心点，六十少放话了，再看见你就要放你人。”
　　“他奶奶的！”莫麟丢掉还剩大半截的烟，用脚狠狠在上面踩了几下，“看老子不先放了他！狗比养的！”
　　楚瑞翔把手搭上莫麟的肩膀，暗暗捏了下莫麟。他淡淡的对着罗江龙说，“告诉那小子，在嘉徐他算老几？不要命了尽管放马过来！”
　　罗江龙抽了口烟，舔了舔干燥的嘴，眼睛里全是谄媚的笑，“那是那是，在嘉徐谁敢动你们几个？我一定把话传给六十少，叫他好好躲在五中别出来。”
　　楚瑞翔又看了下时间，马上7点了。他走过去把机车开了过来，朝莫麟使了个眼色，莫麟一脚跨上去，两人绝尘而去，消失在早晨透明的晨光里。
　　罗江龙猛抽了两口烟，眯起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从鼻孔里蹦出了一声沉闷的不削声。他就是看不惯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老是摆出一副高傲且了不起的派头。毛头小子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五中是一个比较混杂的学校，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市里成绩最差的学生，大部分都成党结派的混社会，其中六十少算是五中实际上的扛霸子。他虽然不知道莫麟和六十少有什么过节，但是从刚才的情形上来看，两人的梁子结的不小。他真的很期待六十少和莫麟之间的角逐呢，不管谁赢谁输，对他来讲都是一种收获。
　　“他妈的，老子非得找个时机给六十那小子点教训不可。”
　　莫麟坐在机车的后座上，越想越来气。他和六十其实只见过一次面，是在初三期中考的前几天。那天他和侯浪两人去五中和几个认识的朋友打篮球，刚好六十在对面队里。莫麟的篮球打的非常好，一场打下来，大部分的分都是他拿的，所以那天他出尽了风头。不知道怎么的，两队里的人开始吵了起来，六十是对方队的领头，说话口气非常的冲，一口一个垃圾废物的。莫麟气盛，随手把手里把玩的篮球砸到了六十的脸上。那天眼看着就要干了起来，大家预期着一场小规模的群架是免不了的，幸好喧闹声把教务处的老师引了过来，事情才算暂时解决。
　　“最近你还是少闹点事，你爸刚回国，别撞到了刀口子上。”
　　“妈的！”
　　楚瑞翔透过后视镜看着莫麟一张脸都快气绿了，他知道莫麟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从没有丢过面子，甚至是一直在人前都是高高在上的霸主，没有人敢这样公然的挑衅过他。“等你爸爸没把你看得太紧的时候我们再商量。”
　　8月23号是一个特别晴朗的日子。太阳很早就升了起来，一束一束的阳光透过教学楼明净的玻璃上然后折射出无数金色的光线。席筱雪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沐浴在一片金色的祥和中。席筱雪拢了拢齐耳的碎发，将一边遮住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桌上是一本翻开的化学参考书。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教室里除了她旁边的座位和最后面一排靠左边的一个位置上还空着，其他的同学都到齐了。席筱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教室里没人四处走动，也很少有人攀谈，都埋头看着桌上的参考书。早上她在校门口买修正液的时候听旁边的几个同学羡慕的说高一（1）班是全年纪的尖子班，都是这次分班考全年级前60名的。席筱雪现在怎么看这样的环境都比较像一座外表华丽的枯城。
　　早自习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这样的铃声在一班可能根本就是多余的吧？班主任是一个三十来岁，很朴实的中年妇女，她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然后要大家依照座位的次序，一个一个轮流做自我介绍。
　　席筱雪对其他同学的介绍并不感兴趣，因为她平时也不怎么爱跟人来往。她垂下头准备先预习一下化学，因为化学是令她最头痛的一门课，她总是把一些化学方程式弄混淆。猛然她被后面的一个同学轻轻戳了一下背，她疑惑的抬起头，就看见全班同学的眼睛都对着她——她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声音细细的，格外柔软：“大家好，我叫席筱雪——”教室里突然开始悉悉索索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老师笑眯眯的叫她坐下。席筱雪很纳闷，难道她刚才说错什么话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当的事情吗？
　　正在这时，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非常亮眼的男生，都穿着校服，但是一个给人的感觉很文雅，一个浑身散发出一种落拓的气息。这——不是那天在校门口欺负同学的男生么?那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生就是市长的儿子吧？席筱雪看了一下自己旁边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看门边的两个男生，她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猛然感觉到自己这一学期的生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这两个男生迟到了很长时间，但是老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教室里一下子非常安静，他们细碎的脚步声踩在地板砖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清晰可闻。席筱雪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她赶紧把头垂得老低，整个脸都快埋进了书本里，她感觉到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在她旁边的课桌旁停下，轻轻的把椅子往后拉开，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同学们好，我是楚瑞翔。”声音非常的好听，清澈的，很舒服的，像李弘基。另一个男生径直走到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没有开口说话。老师只好叫席筱雪后面的同学继续自我介绍。
　　席筱雪一直没有抬头，眼睛盯着化学书，但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是浑浑噩噩的。一堂课下来，她竟然只记住了一个同学的名字——楚瑞翔。
　　老师把分班考的试卷都发了下来，然后根据初中毕业记录的成绩宣布了班干部。班长是楚瑞翔，席筱雪当的是英语课代表。她其实什么都不想当，她的性格比较喜欢自在，不喜欢多插手别人的事情。用余光瞄了一下旁边的楚瑞翔，他优雅的把试卷折好放进课桌里。从侧面看，他白皙秀气的面孔充满了这年纪少有的沉稳。
　　下课铃声响了，大家按照分工开始大扫除，席筱雪掏出面纸擦拭着她座位旁边的窗户。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毒辣辣的。外面的樟树在太阳底下垂头丧气的站着，叶子反射出银色的油腻腻的光，知了恼人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此起彼伏，像是为这个晒死人不偿命的夏天加油助威般。教室里没有空调，有的只是两只老式的吊扇在头顶上吱呀呀的不紧不慢的转着。席筱雪用另一只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太阳把她的脸晒得通红。
　　“筱雪，抬下脚。”
　　席筱雪扭过头，看见一个女生正拿着扫帚在她座位旁边奋力的扫着。
　　“哦，不好意思——”她抬起脚往旁边挪了挪。
　　女生抬起头冲着她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望着她说：“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罗紫熏啊！那天分班考坐你前面的那个。”
　　席筱雪想起来了，回了一个微笑，“我记得的。”
　　“我先扫地，扫完后过来和你聊天。”
　　罗紫熏丢给席筱雪一个灿烂的笑脸后，又弯着腰奋力的往后扫去。
　　擦完一扇玻璃，席筱雪望着远处橙黄色的世界，如果不是太过于闷热，其实这样的风景是非常漂亮的。一眼望过去，通透，灿烂，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隐晦。她伸出右手食指，在透明的玻璃上一笔一划的画着——未来。这两个字在她的眼里，心里，都是相当有分量的，有时候她看着看着，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一种在绝望中挣扎，在挣扎中疼痛的隐忍。
　　“嗨——”
　　席筱雪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罗紫熏笑眯眯的站在她身旁。
　　“傻了啊？哈哈，我扫完了，来帮你擦窗户。呵呵。”
　　席筱雪还没反应过来，罗紫熏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块面巾纸就径自的擦了起来。席筱雪想拦住她，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人家非常友好的过来攀谈，她只好也扭过头默默的擦着旁边的玻璃。
　　罗紫熏笑眯着眼看着她，噗哧笑了出来，因为席筱雪在她的注视下竟然露出了非常窘迫的表情。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内向害羞的女生。“你多大？”
　　“16岁。”
　　“比我小一岁哦，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哦。”罗紫熏眨巴着眼睛开心的望着她。
　　席筱雪惊讶的张开了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她真的很想很想拒绝。但是罗紫熏的笑脸真的非常的灿烂，非常的温和，她应该是非常幸福的人吧？
　　罗紫熏拿手臂碰了下席筱雪的，“就这么说定了哦。”然后笑嘻嘻的擦着玻璃。
　　席筱雪最后还是放弃了拒绝，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愿意对外界敞开心灵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一个老会给别人泼冷水，坏人家心情的坏孩子。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平平静静的在嘉徐读完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