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行途未晚》芸莘

4、 巷子里……

　　为了上学方便，宋且外婆将以前的房子卖了后换在了学校旁边。

　　但是不属于小区房，小区房贵，她们不想负担这么重，就在学校不远的巷子里租了个小居民房，虽然抵不上周边的小区房那样阔，但还算得上温馨。

　　早起，今天她提前了十分钟起床，不是别的，腿受伤了走不快，怕迟到。

　　只是早起十分钟，但天都还没亮，陪伴学生上学的只有路边两排暗黄的路灯。

　　大部分的都还是家长开车接送着，走路的只好将自己蜷缩进不太暖和的校服外套里。

　　前面是……顾行！

　　宋且和他一前一后走着，仿佛这条路上就他们两人。

　　顾行微低着头往前走，冲锋校服里依旧套着件连帽卫衣，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露出将他修长的脖子围住，看起来多了份成熟稳重，帆布鞋是他这身穿扮中为数不多的少年感。

　　宋且想起昨天擦药的画面，将自己的脸往杏色围巾里缩了缩。

　　三班教室……

　　“陈稚，我知道个八卦，想不想知道～”沈傲宜，陈稚的小跟班，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总是第一个给她通风报信，和陈稚一样也是个家庭条件还行的主。

　　陈稚压根没放心上：“说啊～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我昨晚不是不舒服去了校医务室嘛，碰到了你家的顾行。”说完还一脸得意。

　　“啊！他咋啦？受什么伤了，昨天上课不还好着的嘛～”陈稚明显急了，她要等顾行来了之后亲自问他。

　　沈傲宜：“诶呀，不是～你听我说完。昨晚我在里面躺着无聊死了，本来和校医聊天来着，结果进来个女生，听校医说是搞体育的，然后我开始也没以为然啥的，结果没过多久听到了顾行的声音。”

　　“你确定是顾行？”陈稚明显脸色黑了些。

　　“千真万确，他那音色还是蛮好分辨的，再怎么说听了大半年，不会错！你听我接着跟你说，我听到顾行的声音之后忍住痛往帘子前面看了一眼，不过只能从缝隙里面看，看到顾行居然拉着那个女的的手，我当时就……”

　　沈傲宜还没来得及说完。

　　“什么！那女的谁啊？不把我放眼里是吧，这学校谁不知道我在追顾行！”陈稚唰的一下就来气，连早读的时候都一直板着张脸。

　　陈稚：“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女的是谁，快点，今天就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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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班和六班的氛围截然不同：

　　不知是不是六班有季向阳的关系，大家下课后到处欢声笑语，走廊上全是男同学你追我赶，嬉闹的场景。三班这边就像是被顾行的冷空气包裹住，下课全都睡倒一片，只有极少的聊天声和接水声。

　　“走廊去说。”沈傲宜一把拉过陈稚。

　　沈傲宜：“听说是六班的，新来的转校生，真是搞体育的。陈宝宝～你放心，我帮你看了，完全比不上你，长得就一般般。”

　　“诶，帮我个忙，让那个转校生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来教学楼后面那个巷子里，我得把话跟她说清楚，一个六班的对三班人凑什么热闹。”

　　陈稚根本没注意到顾行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从旁边擦身而过。

　　六班

　　宋且本来就听不进去课，每天一个人坐后面更加放肆，刚开始还做做笔记的她，现在上课连书都懒得翻开，要不是季向阳喜欢传小纸条给她，她都差点没直接在课上睡过去。

　　宋且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吃午晚饭的时间，她是走读生，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跑回家吃外婆亲手做的饭菜。

　　宋且早就围好围巾就等第四节下课，她恨不得在老师前面出这个教室。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往食堂和出校门方向走着……

　　除了沈傲宜。

　　三班和六班的教室隔得还有点距离，因为是高一，所以他们的教室在一楼，一楼比较吵，等到了高三就往上不被打扰。

　　两个教室相对着，从三班到六班也就是说要跑到另一栋教学楼。

　　沈傲宜上次来打听的时候就已经摸清楚了宋且的位置，她将纸条折叠好，压在了宋且的书下。

　　转眼到下午上课……

　　宋且回到座位上又开始她漫无目的的期待下课，她甚至压根没注意到桌上什么时候多了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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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人呢，你到底说没说啊？”陈稚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距离吃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诶不是，我绝对放了呀，我还怕别人看，特地压在了书下面来着，这女的是不看到了，但是就是特地不来，这么拽啊～”沈傲宜连忙解释着。

　　“你去叫她，让她直接过来，我在这等你，反正我记得今天周四，体训生也要上晚自习。”陈稚又开始发话，她今晚可是带了三个帮手。

　　沈傲宜一路小跑，路上响起了晚自习上课的铃声……

　　“同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那个转学生，找她有点事。”沈傲宜气喘吁吁对坐在门边的那个同学说着。

　　“宋且，有人找你。”那个同学起身过来对宋且说。

　　宋且朝着门口看过去，不认识……

　　“什么事？”宋且虽然身高比沈傲宜矮了点，但是气场完全碾压。

　　“同学，你跟我来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问点事情然后就回来。”

　　沈傲宜怕晚自习值班老师来，说着就拉宋且的胳膊。

　　宋且胳膊受着伤，被她这样一拉扯痛了点，但也没说话，就一路跟着她这样走。

　　巷子里……

　　这里就在教学楼后面，但是没有灯，这个狭窄的巷子和明亮的教学楼对比巨大。

　　宋且看了眼这四人，一个都不认识：“谁找我？”

　　这几人没回答，一直看着她笑。

　　沈傲宜：“你是怎么认识顾行的？”

　　“什么事。”宋且一听就知道这几个人绝对是因为顾行来找她的。

　　宋且看了眼她们中间站着的那个女生：身材很好，个子也高高的，没有170也有168，脸上是不同于其他高中生的胭脂气，很会打扮，一眼就能看出她家境比较优越。

　　想必应该是她叫自己过来的。

　　宋且向着沈傲宜：“她说你们找我有事，快问。”

　　陈稚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新来，我就当你不知道。今天跟你说明白了，顾行是我感兴趣的人，很多人都知道我在追他。当然我知道他魅力很大，有时候怪不得你们这些花痴妹，别提你这种，好多高年级的都想接近他，我叫你来呢～呀就是通知你一声，别对他有什么想法。”

　　宋且哼笑一声：“幼稚。”

　　宋且不想和这群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继续站在这里聊下去，她转身打算回教室。

　　“等等，你什么意思，给个答复啊。”沈傲宜比陈稚先开口说。

　　宋且不想搭理。

　　“我本来没想这么干的。”陈稚本来性感的薄唇因为生气歪得不成样子。

　　陈稚：“教训她，快帮我啊，叫你们来看戏啊！”

　　没等宋且搞明白怎么个事，她的两只胳膊就被陈稚的两个小跟班给拉扯着，过程中一下就碰到了宋且昨天刚摔的胳膊，让她疼痛到紧皱着眉头。

　　沈傲宜则跟平时的可爱形象完全不一样，她一脚踹在了宋且的肚子上，宋且被直接踢到地上。

　　宋且现在痛得要命，但她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直接一个扫腿绊倒了沈傲宜，沈傲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宋且不爱惹事，但她更不怕事。

　　宋且一个翻身直接骑到了沈傲宜的身上，扭着她的头发，两人相互薅头发。

　　但陈稚那边人多，她们三个又一起开始对宋且拳打脚踢，使劲踹她的背、踢她的肚子、撕她的校服，陈稚下手越来越狠，她不知道哪来的感觉认为眼前这个女的将是个很大的麻烦。

　　动静越闹越大，怕惹出什么事，看了眼已经动弹不得的宋且她认为教训得也是差不多了，陈稚招呼她的“狐朋狗友们”赶紧走：“走吧，看她那样子，应该是不敢这个态度对我了，回去上晚自习，我们先往厕所那边躲躲再回教室。”

　　宋且身上新伤加旧伤，变本加厉。

　　女孩已经没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打斗过程中被扯掉的发圈散披着杂乱的头发让她这样看来极具破碎感，伸手捡起地上被踩脏的发圈，即便指甲盖里扣进去好些泥土。

　　她强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她还是让硬撑着从单膝跪地着一条腿一条腿地扶着腰站起来。

　　就在宋且被打的同时，教学楼里，三班……

　　顾行依旧坐不住，他起身往厕所方向走，传来好一阵声音。厕所距离教室有好长段距离，坐在教室里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顾行停下步子，仔细一听，绝对是有人打架：等等，教学楼巷子里，他上午听到过陈稚和沈傲宜聊天时提到了这里，顾行往后面看去。

　　“艹！……”宋且被打的画面被顾行尽收眼底，顾行咬了咬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

　　还没来得及等顾行出去，陈稚那帮人也已经准备好跑路，他见陈稚她们往厕所这边来，他往男厕所里退了几步。

　　外头没了动静，顾行直接起身跳出一楼厕所旁的窗户。

　　宋且嘴角的血渍已经干了没再往外流，她没力气了，夜晚的冷空气还能依稀看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

　　身后传开动静，宋且还以为又是她们几个，喘着粗气向后转去：

　　少年深沉的眼眸对上了宋且泛红的眼眶，在这样不适合暧昧的氛围中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开来……

　　宋且张了张嘴，她身旁垂的一只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和顾行的第三次见面又很不堪。

　　“去清洗一下。”顾行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哽咽。

　　“拜你所赐。”宋且眼神呆滞地看着他，自嘲的嘴角在顾行看来格外的难受。

　　顾行手愈发攥紧。

　　宋且知道和他关系不大，但她只想平静的在这里上学。

　　“你回去吧，就当你没看到。”宋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闷。

　　顾行的心紧了紧，生绞的疼，他知道被人打有多痛，他经历过……

　　【回想：】

　　顾行只记得在他五岁那年，爸妈带他回父母老家过年，因为上班他爸妈就先回了城。

　　转眼三月初，到了顾行幼儿园快开学的日子，爸妈就从城里驾车赶回老家。

　　三月回春正暖和的日子，这个天气很舒服，顾行的母亲因为刚下班太累上车就开始睡觉，而他父亲怕打扰到妻子休息便没播放电台，就硬着头皮一直往前开。

　　车里的温度舒服到让顾行父亲开始泛起困意，不知不觉中顾父闭上了眼睛，猛的醒来间撞上了对面行驶过来的车，仅一瞬间，车窗全碎。

　　顾行的父亲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年，所幸的是他和母亲在这场事故中保住了性命……

　　父亲走后的这一年里，顾母为了他开始加倍的工作，整天赚钱为了供他还能继续上学。

　　在工作期间，顾行的母亲多了位追求者，那个男人声称不在乎顾行母亲有个孩子，愿意和她在一起重新组建家庭。

　　顾母也确实是坚持不住了，离开顾行时母亲走得很决绝，这是他对母亲最后的印象。

　　但心存愧疚的顾母还是坚持每年会打钱供孩子上学，仅此而已，从不见面。

　　就这样在顾行六岁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一个人上学。一年级开家长会的缘由全班都知道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小学时期孩子们都爱称霸：朝他杯子里倒橡皮擦沫；趁他午睡时将他的鞋带系在课桌腿；等放学其他孩子被家长接时叫他“没人要的怪物”；叫上高年级的对他拳打脚踢……

　　顾行知道，孤立无援的痛比被打在身上更疼。大家纷纷给他起外号，那时候顾行被他们叫“克星”，克行，克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不要他。

　　导致顾行后来的性格就变成了这样不爱说话，不想对外袒露自己的一切，但那时有个人了救赎他：季向阳。

　　季向阳和他小学认识的，在顾行被人唾弃的时候，季向阳给了他帮助。

　　小学时季向阳第一次带顾行回家吃饭，季向阳的爸妈也对这个有着悲惨经历的孩子感到心疼，季爸妈为了能让这两孩子日后能有个防身之术，便送他们去学了综合格斗。

　　季向阳每每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顾行坚持了下来，他很感谢季爸妈，很知道他一个人确实要能够保护自己……

　　到现在，顾行和季向阳两人将儿时的友谊存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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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顾行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一滴泪也没流，倔强的模样，像是无惧这场架，像是那时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