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雨的高中生活实录》葛野

24、第 24 章

　　黎和雨和李想走到了许风的面前。
　　“靠，他谁啊敢跟我对骂！”徐瑾站在一边，十分生气地说，“不参加集体活动还有理了？”
　　下一秒，许风抬手擦了擦脸。
　　徐瑾立刻不说话了，操场上一时间只剩下了从音乐里传来的海底捞生日歌。
　　李想走过去把音响给关掉了，操场上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又只剩下了风声。
　　在这阵风里，许风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只是想把开幕式排得好一点而已。”
　　许风稍微侧过了一点身体，追光灯照亮了许风的小半边侧脸，上面布满了泪水。
　　许风张着嘴，嘴唇蠕动了一会，她在颤抖，急速地喘着气，像是有话要说，又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黎和雨走上前抱住了许风。
　　下一秒，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许风撕心裂肺的哭声。
　　黎和雨抱着许风，先是闻到了许风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的香味，像云一样，她在浴室里经常能闻到这个味道。
　　在这之后，她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抱着的许风在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剧烈。
　　黎和雨怕许风过呼吸，连忙说道：“你缓一缓，这样会碱中毒的。”
　　李想和徐瑾听到黎和雨这句话后都走上前来，安抚地摸了摸许风的背脊。
　　许风还是在哭，声音慢慢地变小、变得沙哑，直到后面哭声也渐渐地消失了，偶尔会有一两声抽泣会从黎和雨的肩膀处传来。
　　这个过程中，她们没有人说话。
　　操场上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同学在夜跑，他们会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然后又继续往前跑。
　　这个过程中，黎和雨感觉内心很安静，比她在开学第一天看到许风的那几双鞋子时安静，比她鼓起勇气走上讲台去和许风搭话时安静。
　　她在这一刻抱着许风，是在抱着一个真真实实的人，而不是那几双很名贵的鞋子，更不是黎和雨一直拉不下的面子，放不下的恐惧。
　　黎和雨在安慰着一个哭泣的朋友，仅此而已。
　　她想起来林源的那几句很过分的话，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和徐瑾一样骂回去。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只能安慰许风说道：“没事的，你没做错什么，没事的，明天我帮你骂回去。”
　　“他成绩好了不起啊，就他要为了学习一心一意？”徐瑾在这个时候插上了话，情绪仍然十分气愤，“我也年级前一百啊，就他的学习才是学习？就他特殊？”
　　这时，许风从黎和雨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满脸哭得一塌糊涂。
　　李想见状，直接从包里抽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许风。
　　许风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声音里依然有非常浓重的哭腔，“我也知道大家学习压力大啊，我这不是想越早拍完越好嘛。”
　　“这样也不用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然后开幕式也可以排得好。”
　　黎和雨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沉默地拍了拍许风的背。
　　“怕他啊？明天我们去和大炮说。”徐瑾说，表情愤愤。
　　“就是，这件事就是他没理，”李想帮腔道，“诶你别哭了，没事，真没事。”
　　“我不想哭啊，”许风说，表情难过又生气，“我一点不是为了他哭啊，我就是觉得我……这很不值得，你们知道吗？”
　　“我就不应该为了这件事费那么大劲，还要编舞，还要排队形，找音乐，买花球的钱大炮还没有给我报销呢。”
　　“我……我……”许风又开始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风吹得更猛烈了，吞噬了许风的哭声，只有一两声哽咽，传到了天边和无限远的远方。

　　当天晚上，她们四个是踩着门禁的点回到宿舍的。
　　黎和雨把许风推进了浴室，让她先洗个澡，李想也抱着一堆衣服走进了另一间浴室，外面只剩下徐瑾和黎和雨面面相觑。
　　黎和雨和徐瑾对视一眼，徐瑾冲黎和雨挑了挑眉：“我非常讨厌你。”
　　黎和雨点了点头，心里没什么生气的感觉，说道：“我也很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黎和雨感觉自己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畅快了，爽啊！
　　徐瑾也点了点头，继续说：“你这个人太拧巴了，谁开学第一天晚自习就那么卷啊？”
　　黎和雨放松了一点，靠在了床架上，说：“你这个人太奇葩了，谁第一次见面就像摸家底一样报别人的成绩的啊？”
　　“切，”徐瑾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你，你那种憋着一口气学习的方法看着就让人窒息。”
　　“巧了，我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你，你那种死活非要打听别人成绩的样子也很让人窒息啊。”黎和雨说道。
　　她觉得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就像泄洪一样舒爽。
　　这违背了她从小的为人处世原则，她应该谨慎，应该小心，应该谨言慎行，但是在和徐瑾的这番对话中，她发现自己说出真心话并不会遭到什么严重的后果后，也就顺势这样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
　　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打开天窗说亮话，对黎和雨来说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但是黎和雨奇迹般地做到了。
　　徐瑾挑了挑眉，又继续说道：“但是我现在觉得，你还行。”
　　黎和雨直接笑出了声，太逗了，她俩现在对对方的态度不谋而合，于是黎和雨也说：“巧了，我也觉得你现在还行。”
　　正好这个时候许风从浴室出来了，徐瑾就顺势走了进去，也没回头看黎和雨一眼。
　　黎和雨感觉自己的脸在充血，脑子里感觉绷着一条弦，过快的心跳让黎和雨不得不想办法调整自己的呼吸。
　　但是不得不说，黎和雨很喜欢和爽快的人说话，可能因为徐瑾对她的评级是准确的，她确实是一个很拧巴的人。
　　虽然黎和雨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黎和雨必须承认，这太爽了，仿佛大仇得报一般的爽快。
　　不过她俩现在这个状态，倒是更像相逢一笑泯恩仇。
　　李想也从浴室里出来了，黎和雨抱起自己的睡衣也走了进去，就这几步路的距离，黎和雨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黎和雨感觉宿舍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活的气息。

　　第二天一大早，黎和雨刚到教室，就看到黄怡正坐在座位上，冲她挤眉弄眼。
　　黎和雨觉得很奇怪，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黄怡一把拉过了黎和雨的肩膀，小声地说：“我昨晚就听说了，我们整个宿舍都在说，所以什么个情况？”
　　虽然这个姿势让黎和雨不怎么舒服，但是黎和雨也没挣扎，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说道：“就那样啊，还能有什么情况？”
　　“许风还行吗？”黄怡问。
　　“还行还行，我今天早上看觉得还行，就是这件事大炮肯定要给一个说法的。”黎和雨感觉自己的腰累了，就挣脱了这个姿势。
　　“那肯定啊，闹那么难看，”黄怡说，“我听着都觉得无语。”
　　“还好你昨天晚上没在，”黎和雨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水杯，拿起杯子，“等会上课就听大炮说吧。”
　　随后黎和雨就走出去打水了。
　　结果没等到上课，在早读的时候，黄老师就出现了。
　　这位班主任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先把班里的前门关上了，又叫坐在后排的同学把后门关上了。
　　“我们来开个简短的班会，手上的东西都停一停啊，要学也不差这二十分钟了。”
　　“昨天晚上排练的情况我已经基本知道了啊，现在都冷静得差不多了吧？”黄老师扫视了全班，“来，我们来有事说事，提前离开的同学，派个代表来和我客观地说说你们的诉求。”
　　黄老师特地在“客观地”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林源站起来了，扶了扶眼镜，说道：“我认为学习时间是应该第一位得到保证的，不能因为一个运动会的彩排放弃太多的学习时间。”
　　“其他人，有没有想说的？”黄老师说，“大胆地说。”
　　徐瑾也直接站了起来，“想学习的同学们提前离开是一件不尊重别人付出的行为，如果认为这个方案不可行，就应该在第一时间以一种理智的方式提另一种更好的方案，而不是排练到一半直接撂挑子走人。”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了，黄老师让徐瑾和林源都坐下了。
　　“那行，我们来投票，我们先来处理一下这个开幕会的事情，认为目前的方案可行的，愿意按照目前的方案继续做下去的人，举手，”黄老师的手撑着讲台，“不用怕，也不用考虑别人的看法，就说你们心里，到底想不想做这件事。”
　　全班陆陆续续地有人举手，但是不多，黄老师一个一个清点了人数，举手的人数不超过一半。
　　一半多的人不想做这件事。
　　黄老师继续说：“来，你们这些不想排练的人，也来个人，跟我说说你们的想法，都是认可林源的看法的吗？”
　　有一位成绩相当靠前的女生站了起来，这个女生叫秦珂，她对着老师说：“我觉得这件事是班里的安排出了问题，不是同学们的错。”
　　黄老师示意这个女孩子继续说。
　　“这件事情应该是自愿的，愿意去排练上场的人就去，不愿意去的人就不去，没有强制要求全班都上场的道理，这不公平。”
　　黄老师看着这个女孩子，问：“那如果没有人愿意上场，我们班就直接空着一个位置过去吗？”
　　“是的。”秦珂不卑不亢地说。
　　黄老师点了点头，又笑了一声，“这不可能，你们这帮孩子是真的挺有想法的啊。”
　　班里渐渐响起了一些小声说话的声音，黄老师不得不让大家安静下来。
　　“还有人有什么话想说吗？”黄老师问。
　　又有另一个男孩子站起来说：“我觉得秦珂说得对。”
　　班里渐渐地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黄老师问：“同意秦珂说的话的人，也举个手。”
　　全班几乎都举起了手。
　　黄老师继续说：“按照自愿的原则的话，你们现在有一半多的人不想上场，你们这让我很难办。”
　　“我是不可能同意我们班空一个位置过去的，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反应一下意见，看看校领导那边说什么，好吧？”
　　“还有，我要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做出一点措施啊，我希望，林源同学对许风同学道歉，并且卸任班长的职位，因为他的举止很冲动，而且严重伤害了同学之间的感情，林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源也没怎么犹豫，直接站了起来，对着许风的方向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说话太冲了。”
　　徐瑾哼了一声，全班都听到了，但是也没有人说什么。
　　许风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林源坐下了。
　　黄老师挠了挠头，说：“班长这件事我们再议，我现在就去给校领导反映情况，根据领导的意见，我们再确定开幕式怎么安排，好吧？”
　　黄老师说完就离开了，这时早读课正好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