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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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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在富泽的水乡一带，这里物产丰盛又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是很多人们提起就向往的富裕大城市。
吴家就是这繁华大都市里的“大富家庭”，更是叫人人艳羡。
这一早，刚刚过了上午十点，吴家负责洒洗打扫的丫鬟总管，杨大嫂就来到门院外，跟附近的人们攀谈。
说是出来办点采买，其实就是出来跟大家一起聊聊天，放放风。
中午，吴家的大小仆从们、管家总管们，正趁着出来办一年一次的大采买，聚在商业街道的一家面馆里，吃着饭聊天。
平日里一起出来的各大管家、总管都喜欢来这一片聊天、听曲儿，这里是他们惯会来的地方。
今儿忙了一大早，杨大嫂还没来得及吃口早饭，这会儿一便把早餐也解决了。
她很开心，在店铺里交代完毕采买要求，便来到铺子外、商业街上，围着桌子跟大家一起聊天，吃饭。
“哎哟吴家自然是最好的！我们林家当然比不过你们家啦！但是给的赏头也是很好的啦！”
“少这么说~你们林家和钱庄哪个差啦？”
“快说说，最近的行情，我听闻西市布庄那里新进了一批丝绸，是不是顶尖的货？”
大家正聊得不亦乐乎，邻桌忽然来了一伙人。
她们的气场和扮相实在是不太寻常，所以导致杨大嫂在这么热闹的聊天中，也多看了她们几眼。
来人有八人。
皆是步履匆匆，着短衣阔裤，全身上下没有累赘之物，走路平稳安静而快捷，看起来精干干练。
应该是江湖中人。
其中四人最是乍眼。
一袭蓝衣的高马尾女孩背着一个小行囊，脸上挂着充满童真的笑容，却同时有着凛然的气场——着实不寻常。
另一个橙衣的飒爽姑娘也扎着高马尾，腰间还配着一柄长剑，声音和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气豪爽。
一个棕衣女子倒是恬静内敛了许多，但也蕴含着强大的包容与坚强之息。
八人中唯一一个男人，一席蓝衣，衣袖略有飘洒之意，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的，也是高马尾，也拿着一柄剑。
这四人尽落杨大嫂眼底。
杨大嫂也算是见过很多人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闯江湖的自然也是见过，但是如此这般的四人，还是很少能见到。
她们落座后的热闹声音响起。
“哇！超大丸子！”
“阿今！你别抢我的丸子啊啊！”
“阿今，我的丸子给你吃。”另一道温柔的声音。
杨大嫂不禁在心里对她们进行了一番猜想，随后便慢慢随着自己这边的话题融入了聊天，至于这奇异四人的猜想便忘却脑后了。
就在又一轮讨论哪家汤包最好吃，谁家主人最爱吃时，邻桌的聊天声再次传进了她的耳朵。
“阿今，你从未谈起过你的父亲，你不好奇吗？你说他到底叫什么啊？赵——”
“赵？我妈姓赵啊。怎么我爸也姓赵？”
“啊！你是随母亲姓吗？”
“那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啊？”
“赵若安。”蓝衣姑娘吃了一大口面，道。
杨大嫂突然落了动静，她这一桌子也都突兀地安静了一下。
“若安？这个名字蛮好听的。那你的父亲叫什么呢？”
“我管他叫什么。”
“吴楚秀。”杨大嫂忽然叫道。
两桌都安静下来，都看过来。
杨大嫂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大声，忙正色了一下，道：“你的母亲是叫赵若安吗？”
“吴楚秀……”那蓝衣姑娘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兀自皱眉念叨了一下，“嗯……好像听我妈念过这名字。她确实总是念叨这几个字。”
“对了！对了！”杨大嫂突然激动起来，连着她这桌一起激动了起来，“你的母亲叫做赵若安！你的父亲叫做吴楚秀！老天爷呀！”
“你认识我妈？”蓝衣姑娘看向她，奇怪问道。
“是啊！当年赵若安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才女！哎呀呀！当时可是有名的一段佳话啊！你的母亲漂亮又多才多艺，明明没上过学，却什么都知道，会读书，会念诗，还会讨论些我们都不知道、没听过的东西。见识可广哩！”
这一桌你来我往地说了起来。
“她跟吴老爷在东湖遇到，两人交谈甚欢，实是一对神仙眷侣。”
“没多久，赵若安就随吴老爷一起来到水乡，随着他一起读书、打拼家业。当时他俩呀，真是一对让人们见了都羡慕的神仙眷侣，男俊女美！没多久，你母亲就嫁入了吴家——当时，吴家产业已经风生水起了。多亏了两人的努力打拼！”
“但是……没多久，”杨大嫂似乎是有些困惑，“吴夫人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她总是不高兴，与吴老爷有争论。但是成家嘛，总是有些争论的，这也正常。她精心打造吴家，管理吴家内务，吴家也被打理得确实不错。可是她却变得……有些易焦躁起来。府里的人啊……对她也颇有异议。没过几年，吴老爷又去南下经商、顺便再去尝试考取功名。吴夫人本也非要去……你说哪有夫人跟着去读书去经商的，家里又吵了一架，吴府上的长辈对她也颇有微词。不过好在，吴老爷离开后，吴夫人慢慢也平静了下来，吴府还是打理的好好的，一片繁荣祥和。”
“事情的转机就出在……”
“出在什么？”
“怎么还有转机？”
邻桌听得津津入迷，都瞪着眼看着杨大嫂。
唯独那蓝衣姑娘只顾大口大口吃肉、吃面，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听着，那样子像是在听戏。还是段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戏——就仿佛这讲得与她并无关系似的。
杨大嫂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吴老爷那丢失的女儿，可是她能无故说出走失已久的赵若安的名字——那已经是只有上一代人，且是吴家人才知道的名字了。
再看她样貌，与吴夫人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转机就出在——吴老爷南下回来那几天。吴老爷学富五车，虽然没考上更高一级的功名，但是生意还是不错的，而且啊，又知晓了好多知识，多了好多见闻呢！我们都围在一起听吴老爷讲他一路的见识……”
“吴老爷还带回来一个女子。”另一人插嘴道。
“王小姐可是更漂亮更博学啊！”林管家赶忙叹道。
“哎，谁说的？我觉得吴夫人更好看！”
“哎哟，两位夫人都好看哟，还在这里比什么啊！真是！”这桌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闹。
杨大嫂继续讲述道：“吴老爷读书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老师家里的女儿，王小姐聪明伶俐、饱览群书……他二人经常在一起对诗作赋，实在是看着就叫人艳羡……”
“吴老爷回来了，对吴夫人那是千般的好，然后带回来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也是水灵着呢，脆生生的惹人喜爱。可是啊……吴夫人却突然发起疯来了。”另一人插嘴道。
“她总是高声叫嚣着，其实我们府里人都听到过，周围人也都知道。她一直在叫的是‘只准娶我一人！’”
众人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邻桌。
“还有总喊的一句是：‘你以前说过的！’那声音，那声调，听到都觉得可怕揪心。”
“后来，吴老爷又娶了王小姐进门，三人本能和乐融洽的……结果，吴夫人自此以后就完全不对劲了。”
“她开始想要出门，总是叫嚷着要出去——但是你一个吴家的大夫人，已经结婚的妇人，你总是出门做啥啊？你们别误会了，她不是说出门采买或者散心，她是要出去——没事干也要出去，有正经事更要出去——她想再次经商，还想出去读书，最后开始喊着要回家——你说，她家就在这里，她这是要回哪里嘛！”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知道，吴夫人啊，有点不对劲了。”
“吴家开始每日里鸡犬不宁，每天都能听到吴夫人的叫喊，她跟谁都闹，就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对我们下人都很好的那位大夫人了。”
“啊……她以前对下人们很好吗？”年轻男丁问道。
“很好啊！好着很呐！别人家都羡慕我们吴家的人丁呢！”
“但是自那之后，她跟老夫人闹，跟老太爷闹，跟亲戚们闹，跟府里下人发脾气……当然，闹得最多的还是跟吴老爷。这么乱搞，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下人都已经受不了了，更不用说吴老爷了……”
“但是吴老爷人好，吴老爷是真心爱夫人的啊，还是对吴夫人百依百顺，任由她闹，给她买她喜欢的桂花糕……”
“啊呸，”一直在吃的蓝衣姑娘终于停了嘴，吐出一根骨刺，“我妈最讨厌桂花糕。虽然我还没吃过……”她昂着头想，“不过我妈经常念叨，说她最讨厌的就是桂花糕。”
“她经常念叨吗？”
“是啊，坐在小板凳上能一个人念叨一下午。”蓝衣姑娘咧开嘴笑了，“后来我不让她念了，我让她跟我一起去抓鱼。”
杨大嫂看着面前的蓝衣女孩，她面容有几分与当年的赵若安相似，眼神澄澈，但是整张脸上有着不常见的童真和冷清的肃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在一人身上出现，真有些少见。
傻孩子，那就是喜欢吃桂花糕的意思啊。
“总之啊，吴老爷对你母亲还是很好的，他是真的爱她。可是不久后，吴夫人便越闹越凶了，她一直叫唤着要出走，要和离。你说，这不是瞎闹嘛！”另一人叫道。
“是啊是啊，那个时候闹得凶。吴夫人疯了这件事……众所周知。”
“又过了小半年，吴夫人已经常常面色恍惚，衣衫不整，不怎么打理自己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忽然变得很安静，还跟吴老爷和大家说想吃米糕。”
“大家都以为吴夫人终于好转了一些，还都松了一口气呢。”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吴夫人，失踪了。她连夜跑出府，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独自跑了。”
“我们找了很久，也向官府报了搜寻，但是没再找到她的下落。”
一席话讲完，众人都有些发懵。邻桌江湖人那一伙有的人严肃，有的人愣怔。
“你的母亲呢？”水乡这桌有人问。
“死了。”蓝衣姑娘答。
“那吴老爷现在呢？”又有人问。
“可惜吴老爷，早在五年前病逝了。”杨大嫂叹道。
蓝衣姑娘吃完了，抹了抹嘴，将钱放到桌子上，满足道：“汤足饭饱！爽！老板，付钱！”
那一桌人便要起身离开。
水乡这一桌人看着奇怪，杨大嫂立马拦上去，抓住蓝衣女子的手臂：
“哎！你不去见见你爸啊！”
蓝衣女子回头，奇怪道：“他不是死了吗？”
“你个不孝子！去世了你也得去见见他，磕磕头啊！”
“幸运的是他死了。”蓝衣女子扬脸笑道，“不然我得把他打到死。”
撂下这句话，八人就走了。
留下老妇人和一干人的大眼瞪小眼。
这句话、蓝衣女子这个人以及这件事深深留在了当时那桌人的印象中。
杨大嫂更是到晚年弥留之际，都记得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蓝衣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