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re/女神异闻录3]窄门》伊尔万斯

47、番外7

　　夜晚，我睁开了眼睛。

　　结城理坐在我床头看书，他看得很认真。我下意识抬起手，手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他知道我醒了，回头看我一眼，露出微笑。

　　“晚上好。”他说，“今天过得很开心吧，姐姐。札幌监狱那群杰克霜精真的很可爱，我以前还想着能不能放在冰箱里养一只，可惜伊丽莎白说不可以。”

　　我没有和他说话。他把手里的书放下来，往床头挪了挪位置，坐在我枕头边上。带着凉意的大腿几乎贴着我的脸颊。我抬起脑袋，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看我一直不说话，他又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我全心全意只有他月光下柔和的侧脸，温柔的眼眸，爱人的体温……世界上除他以外，还有谁能让我这么失魂落魄。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说。

　　他的指尖在我的耳廓边缘轻轻滑动，掌心轻轻扣住我的脖子。大动脉，颈骨，致命的弱点。

　　“你疯了吗？”他重复我的话，“没有的。是我疯了。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你干脆就这样杀了我吧。”

　　“不。”

　　“你不忍心杀了我，却忍心这样一直折磨我？”我提起嘴角，怀着痛苦又难堪的心情，露出笑容。“你一次又一次让我燃起虚假的希望，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吧。”

　　他的掌心很温柔，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不。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吗？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你觉得呢？”

　　“你永远爱我，”他笃定地说，“我也永远爱你。这里就是故事的尽头，姐姐。你很累了，现在好好休息，明天继续攻破札幌监狱吧。”

　　“……”

　　他哀求似地重复：“好好休息，好吗？”

　　我不忍心继续逼问他，只能再度闭上眼睛。

　　我曾经对他许下关于永远的承诺，在那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希望自己能够和他度过余生。可是那时我不知道，一只手触碰永远一只手触碰现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过去和承诺困住了我们。
　　……不。能困住我的，只有他而已。

　　*

　　【……】
　　索菲娅检测中。

　　【地点：未知。
　　关键词：结城理。
　　搜寻失败。结果显示无权限。】

　　索菲娅和双叶面面相觑，两个活在电脑里的家伙一时间犯了难。或许这并非是技术问题，雨宫莲切换了人格面具：“让我试试。”

　　【……】
　　【……】
　　【阿伽门农身份确认。进入特殊领域，“十二宫”监狱。】

　　在某一瞬间，他们离开了城市、地面、世界，身体和灵魂一路往天上飘升，直到某个极限点后忽然骤降，重物落地哗啦一声，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跌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

　　“哇——”

　　“鼻子呛水了！”

　　“我的头发湿掉了啊啊！！MONA，MONA！”

　　摩尔加纳变成猫车让他们在茫茫大海中有个落脚的地方。大家七手八脚爬上车面，拧干衣服后，观察这个神秘的监狱。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风，没有海鸥，没有声音，只有一片飘荡着雾气的大海。
　　海面因为他们的降落而泛起不平整的波澜，天空边际浮现黎明拂晓前夕的淡淡微光，虽然被雾气干扰视线，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

　　“怎么办，Leader？”

　　Joker低头问：“MONA，能动吗？”

　　猫车苦着一张脸：“排气管里面全都是水，完全动不了。话说你们好沉啊，吾辈要浮不起来了啦……”

　　正常来说，潜入宫殿后就算不遇见阴影，也会有内心外化而形成的监狱建筑。但这里水面上没有东西，水底下也没有东西，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即干净又寂寥。
　　怪盗团和猫车随水飘荡三分钟，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率先下海，一脚踏入水中，稳稳当当站在海面上。

　　“？！”

　　“哇老大你是怎么做到，偷偷背着我们修炼查克拉了吗——”

　　“不愧是Joker！”

　　“认知空间的水和现实的不一样，但行走在水面依旧超出了大部分人的认知范围。”Joker解释，“想象有人牵着你一起走在海面上，把重量、忧虑、烦恼都托付给对方。只要信任超过重力，就永远不会下沉。”

　　“真的吗……？好神奇。”

　　他先把双叶牵出来，然后是索菲娅，大家一个接一个走出车顶。交通问题告一段落，他观察四周，继续说：“这个监狱的名字是十二宫，听起来和星象月相有关，我们往光线来源的方向走走看。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

　　“听你的。”

　　“好！”

　　他带着队友往黎明的方向走。这是一片无始无终的大海，行走在海面的某刻，孤僻的寂寞感悄无声息降临，如果身边不是有众多队友同行，恐怕会轻易无声无息地迷失在海面上。

　　一步，两步，没有参照物，没有里程记录，就这样一直往黎明方向走去。
　　行走的枯燥旅程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间，一阵冰冷的风迎面吹来，令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穿过轻纱般的薄雾，眼前的视线骤然清晰：神秘的发光体照亮了半片天空，几乎掩盖漫天繁星的光芒，十二个空中岛屿如同卫星般围绕在球体周边，按照自有的轨道稳定运转。

　　星夜，无尽海，永恒的黎明。
　　长途跋涉旅人的终点，世外桃源般的永无乡。

　　一股安宁的情绪从内心升起，FOX首先停下脚步，低声感叹：“真是……震撼无比。这里的景色，美得令人说不出话。”

　　“真漂亮。有一瞬间联想到了宇宙。”

　　“怎么说呢，吾辈感觉好奇怪……”MONA小声地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像回到家一样。”

　　“看样子这里就是宫殿范围了吧，一共有十二个岛屿，每个岛都有正常监狱的大小。”Queen仰视这片充满神性和规律的空间，叹了口气，“一项巨大的工程。”

　　“在这种地方完全升不起斗志啊。”Skull也跟着叹气，但很快又恢复精神，“好吧！让我们往前走，把里面的阴影砸个稀巴烂！”

　　“很有干劲嘛龙司。”

　　“出发！”

　　又走了大半天才走到第一个岛屿上，之前最有雄心壮志的那几个人已经歇菜得差不多了。上岛后龙司半蹲在地上，看起来是已经走到意识模糊了，双叶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摇晃着猫让Mona赶紧把猫车还给她。

　　“知、知道了啦！”Mona几乎被晃晕，从Joker肩膀上下来，在地上走了两圈，还是保持直立行走的猫的形态。

　　“变不了身吗？”Joker问，“她暂时掌管心之海领域，恐怕和这个原因有关。”

　　“难道说这里就是…吾辈诞生的地方？”

　　“不，这里本质还是宫殿。应该是力量交融，内化了一点心之海在她认知里。”

　　摩尔加纳泄气了。
　　跟着他一起泄气的还有双叶和龙司。
　　岛上很安静，也没有阴影活动的痕迹。沿着排水渠的楼梯往里面走，经过港湾，就能看见田野里散落零碎的两三层建筑物，看上去低矮破旧。远处忽然传来了人的声音和车辆行驶的吵闹声。

　　“喂喂这也太诡异了吧？”

　　“Navi，有检测到阴影的气息吗？”

　　而双叶的脸色看上去明显不太好，她有些凝重地在检测周围，回答道：“前面全都是阴影的反应。但很奇怪，它们对我们似乎没有攻击欲望。情况异常，大家保持警惕。”

　　这个镇子的建筑像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般老旧，延续昭和时代乡下特有的风格，低矮、宽阔、朴素，看起来不起眼，住进去非常舒适。雨宫莲本人也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沿着唯一一条主干道往前走，达到了一个挤满人的广场，右侧是屋顶悬挂十字架的西式教堂，左侧是公园，中间是喷泉，绕过喷泉继续往前，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学校。
　　现在似乎正值下课时间，许多穿着短裤的国小学生从校门口结伴走出，嘻嘻闹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站在广场中央那一群奇装异服的家伙。

　　“……这些孩子，”高卷杏有些艰难地开口，“全是阴影？”

　　“和我们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像。不是怪物，有实体，眼睛也不是金色的。”

　　“非常奇怪，”双叶喃喃自语，“也不完全是阴影，介于阴影和人类之间，就好像是——”

　　“被人凭空幻想出来的。”Joker补充。

　　他们还在这边苦恼，摩尔加纳那边传来尖叫的声音。

　　“喵哇——”

　　“原来是活着的啊？”有人拔了拔摩尔加纳的毛，“好神奇欸。小猫，你怎么能用两条腿走路啊？”

　　攻击摩尔加纳的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青草色的短发，圆眼，看起来很无害也很无辜，但是她干的事情就不太可爱了。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盯着Joker一直看，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就是那个家伙啊。”

　　“你认识我？”

　　“能把小理气得跳脚的那个。”她说，“好久没见他那么生气过了，那天十三座岛屿几乎都被海啸吞噬。哎呀，我还以为是她死了，原来只是出轨…呃。好像也不是啊？是他单纯吵不过你吧？”

　　“……？”

　　对方摇头加叹气：“三个别扭的家伙。”

　　她似乎是个知情者。和其他幻想出来的阴影不一样，这个奇怪的女孩是切切实实活在这里的。

　　Joker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用问题回答问题：“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Mona：“呃……”

　　“噢，不对。你们是来偷东西的。”

　　一般来说，这句话一出来就要触发boss战了，怪盗团所有人警惕起来，手摸上武器和面具，等待了一会，依旧无事发生。

　　奇怪的小女孩没有暴起，反而露出微笑：“我是不会和你们打起来的，我打不过啊。你们要找的人在学校，她这会还在等小理放学吧。我就先走啦，再见。”

　　这句话说完她和摩尔加纳细声细气地说了声拜拜，顺着放学的人流一起走开。

　　怪盗团所有人谨慎注视她离开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人群中。

　　“Leader，这个监狱给我的感觉很诡异。今天要不到这里吧？时间也很晚了。”奥村春说，“今晚再前进下去，恐怕会影响明天的状态，会让老师起疑心的。”

　　Joker站在学校门口。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吹动他大衣下摆，露出鲜红的内色。

　　“学校内部确实存在强大的阴影波动。要怎么做，Joker？”

　　*

　　“……以前的事情？”

　　达到札幌第三天下午，雨宫莲电话邀约我出来，说是有事商讨。我按照约定时间达到凉野十字路口边咖啡店，里面只坐着雨宫莲一个人。他甚至连摩尔加纳也没有带。

　　我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要知道我小学的事情？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我想要加深对你的了解。”

　　“为了什么？”

　　“升COOP，提升能力值。”

　　……这个原因老实到我无法拒绝。

　　我问：“也不是不行。那你想从哪里开始知道？”

　　“在你国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变故吗？”

　　变故？人生中最大的变故是在国中时候发生的，那场蓄谋的车祸导致我父母双亡，背井离乡，如果说再往前推，回到小学时候，那就是结城理寄住结城家的事情。那时候他在家里也不受重视，被领养只是因为救济金。

　　他初来乍到，性格孤僻阴沉，不爱说话，又是小地方的新转学生，常常会被高年级的同学围堵。
　　自从我发现他会遇上这种麻烦后，都会放学等他一起回家。绘理对此颇有怨言，又不肯和我一起苦等，常常先和宥子回家。

　　结城理一开始还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被欺负了也不告状，不和大人说？”我很奇怪，摸了摸他摔跤弄伤的手臂。“不痛吗？”

　　他摇头。我发现他一被问问题就会下意识摇头。

　　“好吧。你觉得无所谓就无所谓。”

　　“嗯。”

　　“但是我有所谓啊。”我说，“你这样被欺负显得我很没面子，你起码还喊我一声姐姐，又住在我隔壁，你被欺负我坐视不管的话很奇怪吧？”

　　“……？”

　　“所以我会把欺负你的那两个人的脸狠狠摁进小便池里。”我说，“但不是为了你哦。是为了我自己，你能明白吗？”

　　他迟疑了一会，又摇头。

　　我叹气：“好吧。不明白也没关系。来，把手给我，我们回家吧，我给你伤口消消毒。”

　　结城理歪着脑袋：“你经常受伤吗？”

　　“哈哈，以前总是会和男生打架。”我说，“所以我打得过他们，你尽管和我说就好。”

　　“……”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朝他摊开手掌，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布满伤痕的手最后轻轻放了上来。

　　*

　　学校内。

　　“要怎么做，Joker？”

　　“暂时先不撤退。”Joker做出决定，“我，mona，fox，Queen先进去调查情况，其他所有人在外面待命，注意增援信号，随时做好出击准备。”

　　“明白。”

　　“收到。”

　　“OK。”

　　因为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学校里没什么人。怪盗团在外面踩了一圈的点，寻找可以偷偷潜入建筑内的通道，在一楼靠近玄关的楼梯口发现另外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女孩。

　　即便是处于潜行状态，但瞬间就把她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怪盗的藏身地：“啊，你们是来替我取东西的吗？”

　　黑色长发，面容很稚嫩，但已经能看出一丝长大后不近人情的影子。她现阶段还很好说话，甚至给他们指路：“要找的东西在楼上，二楼的F教室，有个很讨厌的东西在那里守着，如果你能替我把照片拿回来的话，我会感谢你们的。”

　　根本不用问这是谁，这副喜欢使唤人的样子，摆明就是年幼的天鹅绒房间之主。她婴儿肥未消退，脸很圆，一副正经的样子非常可爱。

　　Joker也不着急去触发boss战，坐在她下一层的楼梯上，问：“你在干什么？”

　　“等人呢。”

　　“在等谁？”

　　她有些恼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给我拿了东西再聊天。”

　　看来从她口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Queen提出意见：“我们要不上去先看看？”

　　一上二楼，一股浓重的阴影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阴冷杀意充斥满整层楼，一滩蠕动的黑色液体正从教室门后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在他们没有打开门的前提下，门自动被打开。门后是一座身形庞大的阴影，臃肿身躯长有众许多张牙舞爪的青白手臂，每条手臂上都挥舞着武器。这个阴影，看起来和他们曾经遇到过的所有阴影怪物都不一样。

　　最大的不同——阴影头顶漂浮一张褪色的塔罗牌，上面显示：魔术师。

　　阴影另外一只手主动拿下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充满恶意的视线立刻包围怪盗团四人。阴影摘下面具后，战斗一触即发。

　　“终于来了吗。”Navi提示，“这是强大的敌人，Joker，要小心！”

　　Fox一马当先冲上去，其次是Queen，Mona在侧面寻找背后攻击的机会。
　　雨宫莲右手持枪，左手摘下面具，露出势不可挡的笑容。面具化作力量逐渐消失在空中，他心神一动，大喊：

　　“源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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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阴影消散后留下的是一张合照。大家打完boss后已经精疲力竭，Joker捡起了那张照片，看见了拍立得特有的低像素人像：三个小女孩，从左到右分别是青色头发，黑色头发和蓝色头发，大家面对镜头比耶，充满年轻稚嫩的傻气。

　　他下楼，回到玄关，她还待在那里。

　　“啊，就是这个。”她珍惜地收起了合照，然后递给他一条形状古怪的钥匙。“你要继续往前走的话，穿过学校，爬两座山，就能到下一个港口。沿着路一直往上走就可以到达第二宫，这是开门的钥匙。”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个我永远都不想达到的地方。”她回答，“比这里要危险一百倍，你最好做好准备再过去。”

　　“那你呢？”

　　她还是那句话：“我在等人。”

　　“你等的人会来吗？”

　　她瞪了他一眼：“肯定会啊，等他做完值日就会下楼了。”

　　怪盗团集合，内部整理了一下情报，经NAVI探测过，确实翻两座山过后就是另外一片区域，可以到达下一个岛屿。她说得没错。
　　今天长途跋涉这么远，又打完了boss，大家都很疲惫，打算先回现实里面。临走前回头一看，那个黑发女孩还留在原地，一副要睡着的无精打采样子。

　　“你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吧。”Joker对她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她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往前走？不要啊——不要，我才不要。”

　　“为什么？”

　　“因为前面是我的未来啊。我想时间停在这一刻，才会一直待在这座岛上。”

　　“未来？”

　　“嗯，未来。”她打了个哈欠，“我要留在这里，你们走吧。”

　　*

　　“没什么变故。父母去世是国中时候的事情了。”

　　我最后这样回答雨宫莲。

　　他低着头继续问：“你最近还有见到他吗？”

　　“没有。”

　　雨宫莲皱起眉，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那双藏在眼镜后的锐利灰眼，如同利刃般刺破了我苍白脆弱的伪装。我忍不住苦笑：“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情况是在好转，还是在持续恶化。”

　　“……”

　　“你掌管心之海，拥有控制阴影的能力，为什么不把他驱散？”他尖锐地问，“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我低下头。苦涩、难堪、精疲力竭，一切复杂心情随着他的质问涌上心头。

　　“因为我做不到。”我说，“我做不到就此决定与他永不相见，我做不到拒绝他，哪怕知道这只是我内心的阴影。就是这么简单，我做不到。”

　　我坦然的脆弱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理解你的担忧。”我疲惫地顿了顿，“可是我需要时间，你觉得这是迟疑不决也好，是自我折磨也好。只是我不是像你那么果断的人……”

　　“我也犹豫过。”他打断了我的话。“在面对丸喜老师所创造的完美世界前，我也曾经无比迟疑。我也渴望一个完美的结局，然而做出选择就意味着会有人死去。但那个注定死去的人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令我下定决心——”

　　他话语中的坚定令我心里一颤。

　　“别说了。”

　　“他说——你的迟疑，就是对我的背叛。”

　　“不要说了！”

　　在这句话后，整个咖啡厅陷入了死寂。

　　是我软弱吗？是我的迟疑背叛了他吗？难道我不知道，我不能留下他，更不能一直爱他吗？

　　“……抱歉。”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像游魂一样离开了咖啡馆，有一瞬间又很想逃开，逃离伊丽莎白的委托，逃离天鹅绒房间，逃离雨宫莲。但我最后只是逃到车上。我开车想驶出札幌，在出城公路途中，结城理又安静地出现在我的驾驶座。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忽然袭上心头，我把车开到一边，手里握紧拳头，狠狠往方向盘上一砸，尖锐的车鸣声瞬间贯穿了我的耳膜。我伏在方向盘上，生平第一次忍不住失声痛哭，我哀恸惨烈的命运不肯放过我，痛恨自己时至今日依旧无法做出选择。我还要怎么样？我还能怎么做？我扪心自问已经做尽一切能做的事情，我与他道别，活了下来，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今天，我以为时间多多少少会冲刷浓烈的爱恨，但在再次面对他的阴影时，却依旧迟疑不定，束手无策。

　　这场面对心魔的战斗中，我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