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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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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张张的文化祭准备周过去,时间到达9月27日。
在这短短几天内我经历了第三次校园大战(这次是因为划分走廊使用范围)、文化祭值班安排、因为想逃文化祭而出现的一票心理问题学生的骚扰……最后,推迟许久的文化祭终于到来了。
今年可以邀请校外人员,文化祭当天月光馆学院内人声鼎沸,进校门的樱花大道两侧摆满了社团的小摊,贩卖各种章鱼烧、手作艺术品、快速人像素描、工艺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热闹的学校。
“话说为什么是女仆装而不是执事装啊——”
“因为桐条学姐家只有女仆没有执事啊。”虽然岳羽由加莉很不幸地抽到了弓道社的签,要穿女仆装,但大家一起倒霉还是令她幸灾乐祸,“顺平,要记得感谢桐条学姐提供的女仆服饰噢,凑齐你们的尺寸可是件麻烦事。”
顺平怪叫了一声心如死灰,想要摸自己头上的鸭舌帽但摸了个空,只能摸到发箍上绸带:“我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人啊,一教室的男仆不会让人看一眼就倒胃口吗,你看看这我这粗壮的手臂,这领子,这裙摆,这腿……阿嘞好像我的腿看起来还不错,又长又直,还是白丝耶!”
没救了。
我和由加莉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浮现这句话。
实话说2-F班这个男仆咖啡厅还挺受欢迎的,有田径社的男同学上来看热闹,抓着宫本同学的打扮一直在笑,然后顺平凑上去喊了一句“主人大人你们要点什么,哎呀不会看上我们了吧,好害羞,合影要另外收一千日元噢”成功地把所有人都恶心到了。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的。
友近同学——友近在教师和家长群体里面如鱼得水!他本来身量也不高大,长相清秀,穿女仆装看起来也不会特别突兀,棕色的柔顺短发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卷包,专挑成熟女性来接待,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客人大人,很快就得到了三次指名,暂时获得最佳男仆的称号。
“可恶……要输了啊!顺平!”宫本同学燃烧起斗志,“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事难倒,客人大人,请点单!”
顺平也充满干劲:“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倒下!我也要指名,快来指名我!”
看他们玩得还蛮起劲的我也安心了。不过,我环顾四周,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结城理跑哪里去了?我抓住顺平问了一句,顺平回答:“刚刚在更衣室还看见他来着,好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要慢一点吧。趁队长还没到场我一定要稳固自己的客人——”
懒得听顺平说鬼话,我对由加莉说我去看一眼情况,然后转头就走。
“等、等等,老师,那是男更衣室啊……”
岳羽由加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而我已经走远了。
由于今天取消所有社团活动,也过了换衣服的时间,现在更衣室里面空无一人。我在门外喊了一声理的名字,听到了他模糊的回应。迟疑了几秒钟后我打开了男更衣室的门,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只有柜子,看不见人。
我停在了盥洗室门口,灯光下一道纤细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从门下宽大的缝隙还能看见一点踩地的白袜。我收回视线,敲了敲门。
“姐姐?”
“需要帮忙吗,理?”
他迟疑犹豫地回应:“嗯…嗯。”
门主动在我面前打开了。结城理面无表情穿着一身严实正规的女仆装,头上戴有黑底白蕾丝发箍,手里扯着一截松散的腰带,似乎怎么弄都系不上去。我视线从他扣得整整齐齐的扣子一路往下,掠过蓬松的裙摆,最后看向裹在白色长袜里均匀结实的小腿。因为裙摆太短,白色长筒袜和裙摆的间隙露出一截莹白的大腿肌肤。
他身形纤细单薄,穿这种女仆装比友近还要合适。
理侧过脸,问:“怎么了,看起来很奇怪吗?”
好可爱。
他这种平静的态度显得更可爱了……
看了两眼,反而是我不好意思起来,强迫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地板上:“穿这种衣服不会很害羞吗?”
“还好,我觉得无所谓。”
看见我这种反应他觉得很奇怪,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脸凑过来:“不好看吗?”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是姐姐提议的,怎么现在是这种反应。”他又靠过来一点,“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我……”
背部抵在门上,已经退无可退了,我被迫对上他的视线,清晰感受到从耳根蔓延至脸上的热度。他长相本来就有一种超出性别的清丽,瘦削的下颚骨,精致高挺的鼻梁,那双平静温和的淡灰色眼睛——我甚至可以他瞳孔中看见我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
“啊。”他冷静地判断,“看起来是非常喜欢呢,姐姐。”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用手按着他的脸往外推,哀求似的认输:“太近了。”
他露出一种微妙的得意表情。
被物理拒绝了之后理也没有再坚持凑过来,反而是往我手上塞了一截腰带。因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背后系一个好看的蝴蝶结,所以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在——是不是有点敬业过头了呢理君?
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拜托。我用手绕过他的腰,一点一点摸索,衡量适合的尺寸。他的腰身窄瘦纤细,摸上去非常结实,令人心疑他的体脂率一定低得惊人。卡好位置之后白绸腰带还剩下一大截,足够打一个非常好看的蝴蝶结。
打好结之后,我看着他的后背总觉得还差点意思……头发,对,头发。我让他站着别动,在包里找出了橡皮筋,给他过长的头发在左右两边各扎一个小揪。他转过头来,神色相当无辜且疑惑,忧郁帅哥现在变成双马尾(?)美少女了。看到他的头发我就想笑。
我终于摆脱了那种窘迫的心情,双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夸赞道:“太可爱了理君!”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辫子,表情有点郁闷。
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捧住他的脸亲了两口,成功地看见他呆愣住的神情。糟糕,好像留了点口红印在他脸上……不过也没关系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女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死心又凑上来,又被我的手按住脸。
连续被拒两次,他的郁闷都要实质化了。
“好了,走吧。”我无情宣布,“你要上岗了,小理女仆。”
*
果不其然,我把结城理带进咖啡厅后瞬间引爆了热潮,上到七十一岁老奶奶下至九岁小女孩蜂拥而至,整个房间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点单。理的身影被人海淹没,Aegis在隔壁努力进行营救。
转头看向由加莉弓道社那边的咖啡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压根看不见由加莉的人了。我心下觉得好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比划着拍了两张模糊的照片。隔壁友近顺平一行生意变得冷清寥落,只在一旁叹气,友近说:“本来还想拉人去参加搞笑秀之类的项目,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是没机会了。”
顺平问:“真的假的,和谁去啊?”
“和你。”
“哦哦,原来是这样……咦,是我吗?”
开了两句玩笑话之后顺平又开始叹气:“虽然知道那家伙做什么都很优秀,没想到连女仆工作都更胜一筹,可恶……”
我在隔壁安慰:“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特别之处。”
“真的吗,那我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你特别之处就在于特别特别。”
友近:“噗。”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算了,也好歹是句好听的话,谢谢你啦姐姐老师。”
一个人蠢到这个地步都可以被称之为可爱了。本来还想报复报复顺平在宿舍乱说话,一看到他这个傻样,感觉也就算了。
友近眼神飘过来:“老师我发现你还挺有说搞笑秀的潜力的,要不我们……”
我委婉拒绝:“要不你还是别说下去了。”
顺平:“噗。”
风水轮流转啊。
在咖啡厅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几乎过去一整个上午,我挥挥手朝他们道别,决定要去其他地方逛一逛。顺平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对我说:“那个荒垣学长也被邀请过来了,你在路上可能会看见他噢!”
我再挥一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隔壁是风花班的鬼屋,我不是很感兴趣,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往楼下走去。一楼摆了很多小摊,有社团的也有班级的,有一片区域是售卖食物,另外一片区域是杂七杂八的活动,射击、素描、捞金鱼、占卜……在占卜屋门前看见了一个穿白大褂,脚上踩着一双拖鞋的邋遢男人,正是江户川老师。和他聊天的都是一些眼熟的朋友们,桐条美鹤、真田明彦以及刚刚提到过的荒垣真次郎。
“啊,老师。”江户川老师率先看见我,“要不要来体验一下我们占卜社的活动啊,来一次运势占卜,限时特惠只需要五百日元噢!”
“我就算了,”我说,“反正你会给我免费占卜。”
江户川老师无情拒绝:“想得美,在我的塔罗牌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给你占卜的。”
桐条美鹤也向我打招呼:“楼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含蓄地说:“比较激烈。”
“我刚刚也上去看了一下,顺平过来招待我,问我要不要喝咖啡跟他拍照……”真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荒垣有点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队长还好吗?”
“应该还是能以一敌百的……吧。Aegis也在。”我移开视线,“等下我就回去咖啡厅指名,把他救出来。话说起来你们是要去占卜吗?”
美鹤:“不。”
真田:“我也算了。是荒垣想要尝试一下,刚刚已经占卜完了。”
竟然是荒垣。他有什么需要解答的问题吗?我有点好奇,直接去问他:“你问的是什么?”
他还是保持那副无语的表情:“别直接问这种私密的问题啊。”
“好吧,占卜结果怎么样?”
在荒垣说话之前,江户川老师回答了我:“女祭司,倒悬者,塔。你要不要解解看?”
我搜肠刮肚,努力挤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塔罗牌知识,沉思了半刻,谨慎回答道:“接下来他会很理智地倒大霉?”
荒垣:“喂!”
江户川老师:“说话真难听,会被客人揍的。你就不能说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吗?”
占卜收的五百日元原来是用在美化语言上了吗……
真田明彦也好奇起来了,转向荒垣问:“什么意思,你要走什么路,怎么这里的人说话神神叨叨的?”
桐条美鹤也看向他。
“毕竟是占卜社,这些关于神秘和命运的解读,说清楚了就会很没意思。”她说,“是吧?荒垣。”
荒垣不想回答,也不想搭理我们,被问急了就装死般闭上眼睛,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你们之后会知道的。”他说。
*
在我赶回去进行拯救队长计划之前,咖啡厅的存量储备就已经告罄,只能早早的准备下班。结城理成为了年度最佳销冠,他冷着一张漂亮脸蛋身穿女仆装的照片被钉在了墙上的TOP处,力压一众同班同学。
大家都换回了正常的衣服,一起逛接下来的文化祭摊位。友近同学的搞笑秀终于有了眉目,他抓了结城理去给他当捧哏,似乎节目效果还不错,大受欢迎。因为那边人太多了我没有挤过去,反而跟桐条美鹤一行人活动,走到半路她和真田对贩卖二手书的小摊感兴趣,回来就只剩下我和荒垣两个人在到处闲逛了。
我拿起一个经典的狐狸面具,看了几眼,有些新奇。
荒垣真次郎问:“话说起来,夏日祭那会你不在吧。”
“那时候还在忙绘理的事情,哪有心情参加夏日祭。”我回答,“处理好后也已经是八月下旬了,一头栽进了电影节里。”
“电影有那么好看吗,我很少去那种黑暗狭窄的地方。”
我点头:“人难过的时候就会想找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对我来说,那个地方就是电影院。”
他有些动容:“这样吗。下一年……不。当我没说吧。”
荒垣似乎动了一点奇怪的恻隐之心,甚至路过卖苹果糖的小摊还请了我一份。我受宠若惊,虽然觉得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请客有点不好意思,但荒垣身上那种爱照顾人的属性实在令人难以拒绝,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
“……”
盯——
如同实质性的视线。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荒垣:“你干嘛对着我放杀气?”
他反应比我更莫名其妙:“谁对着你放杀气了?”
我转回头一看,几乎差点撞上背后的人的鼻梁。我连说了两声道歉,往后退了一步,才看见是结城理。他面上虽然也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我总感觉他脸色黑得跟阴影似的……是错觉吗?不对,这股冷意……
“你们在一起逛文化祭吗?”理问。
荒垣点点头:“是啊,感觉比起以前要热闹了很多,场面也不混乱,学生会安排得很好啊。”
我:“对、对的。”
荒垣主动邀请:“要跟我们一起逛逛吗,队长?”
结城理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荒垣,稍微侧过头:“姐姐应该不会觉得我碍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气氛很沉重……
三个人并排走到了一起,我在中间,结城理在左边,荒垣真次郎在右边。他们两个都有双手插口袋走路的习惯,我走在中间拿着苹果糖左右为难,路边有小摊放了一缸子金鱼在外面,可以用纸网去捞,五百日元一次。荒垣问要不要试试看?我想了想,说了句老实话:“就算把金鱼捞回去,我也是养不活的。”
荒垣说:“这样一想金鱼也很可怜。”
“起码鱼的记性不好。”我说,“还是我们更可怜一点。”
结城理也点头,语气轻飘飘地加入我们的聊天:“是啊。”
莫名感觉气氛更沉重了……
这下连荒垣真次郎都感受到了这种古怪焦灼的气氛。他快速往前走了两步,留下我们并肩,指着前面玩具枪射击活动的摊位,问我:“怎么样,这个你和队长也能试试看吧?”
然后荒垣做主替我们报了名,他自己倒没兴趣,说自己的眼神不好,没办法玩射击游戏。
我的射击是有训练过的,虽然模型枪的手感和真枪完全不一样,但经前两发试过准星后基本上就是百发百中,打气球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我看向结城理,发现他跟自己手里的枪对视一会,然后抬起手,下意识的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Persona——”
这Persona个鬼啦!!
我吓了一大跳,及时按住他扣动扳机的手:“这钢珠打在脑袋上很痛的!”
他揉了揉头发:“抱歉,习惯了……”
“你以后千万别问我要枪……”
他们虽然战斗时候也有使用枪,但因为一直只需要瞄准自己的脑袋,所以实际的枪法烂得要死,用枪的姿势也不对,我按住他的肩膀往下沉,侧身呈四十五度,腰部挺直用力,右手完全伸直,持枪瞄准。
我放开手:“好了,开枪吧。”
没有命中。
是不是角度不对……我再调整了一下他枪口的位置。
“再试试。”
竟然还是MISS了!!
我不信邪,贴过去连枪一起托住他的手,把下巴压在他的肩胛骨下一点的位置,对好位置之后闷声说:“开枪。”
这下终于命中了。
我放开他的手,松了一口气。这样玩一会下来两把枪都已经没有子弹,但场上还有气球。结城理看起来意犹未尽,我自然地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把枪:“请用。”
“……?”
怕他用不惯左轮,我解开外套,从贴着衬衫内侧的地方又找出一把勃朗宁M1906:“这个也可以,但是只有六发,准头也不太好。”
“……?!”
我还在叮嘱他:“千万不要拿枪口对准自己脑袋……算了你还是别玩真枪了。真怕你一枪把自己打死。”
荒垣目睹了全程,叹了口气:“我就不问你的枪是怎么来的,原来之前黑巷里传的那个持枪的疯女人是你吗……”
“好难听的称号。这只是我以前留下的小小习惯而已。”我说。“枪械在这里只是用于威慑的道具,非必要我也不想开枪。而且实话说,最近这边的治安很糟糕,被混混搭讪和打劫的事情常有发生,是因为无气力症更盛行了吗?”
“对。因为无气力症导致的社会事件越来越多,警力也严重不足。”
“这样啊。”
荒垣叮嘱我把枪收好,看了看时间,竟然说要走了。
我很吃惊:“这么早?”
“超市特价鸡胸肉差不多快开始抢购,晚点去就没有了。”荒垣说,“文化祭幸苦了,晚上我打算给大家做顿好吃的,你也过来尝尝。”
我和结城理目送荒垣离开学校,他的背影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荒垣真次郎走后结城理原形毕露,抢过我的苹果糖咬了一口,被甜得皱起了眉毛。一边皱眉一边说:“明年夏日祭,要和我去。”
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后知后觉:“原来你听到了啊。”
“秋日祭也要和我去。”
“我们这边没有这种节日吧——”我被他可爱到了,“连穿女仆装都无所谓,这种事情上竟然很计较吗?”
“这种事情不能无所谓。”他说,“关于你的事情,都很重要。”
“……你这样说我会害羞的。”
他坚持:“你害羞我也要说。”
这里人流很密集,到处都是学生,还有穿着正装的社会人士。我把刚刚买的夏日祭的面具盖在结城理的脸上,借着抬手的动作,在他脸颊边留下一个轻盈的吻。他又愣住了。
“走吧,我们去鬼屋看看。欣赏一下江古田老师的杰作。我觉得如果在鬼屋里挂满他的画像,再循环播放他骂人的话,就已经够吓人了……”
他珍重地戴上面具,牵住我的手,藏在校服的外套下。
“姐姐,为什么你会习惯随身带着那么多把枪?”
这还是他第一次问我以前的事情。
“防身的习惯。”我回答,“我以前在美国读高中,那座城市非常混乱,我记得是名字是哥谭。那段时间,每天上学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因为对哥谭市印象太差,大学选择还是回到了日本。”
“听起来很吓人。”结城理说,“我第一天到岩户台宿舍的时候,恰好是影时间,到处都是棺材和血,我还以为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
“哪里有这样的风俗啊……”
“跟你说的哥谭市一样。”
“……”
和结城理开心地逛了一整个下午,买了一大堆没用的小东西,几乎各个摊位的活动都参加过,直至天黑,我们才一起准备回校舍去。临出校门前我最后回头看了学校一眼,天色昏暗,教室玻璃光折射出黄昏的色彩,稀稀疏疏的学生和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人已经几乎散光。
月光馆学园文化祭,结束了。
*
我们算是回去最晚的那批,荒垣的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虽然他只说是去抢特价鸡胸肉,但是餐桌上的主食非常丰盛,刚刚出锅的唐扬炸鸡和炸猪排,烟熏三文鱼沙拉,意大利式的红酒闷牛小骨,一整只烤鸡,主食有大份的肉酱意大利面,荒垣甚至还用电饭煲烤了个披萨。
刚一进门就能闻到馥郁的食物香气。香料、食材、家的气息。大家都在围着厨房打转。
“队长回来了吗?”
“还有老师也一起!”
“欢迎回来。”
门后的温度驱散了九月末的寒气,我把外衣挂在架子上,洗好手站在餐桌旁。我环顾四周,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直至他们的面容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山岸风花,岳羽由加莉,伊织顺平,桐条美鹤,天田乾,真田明彦,虎狼丸,Aegis,荒垣真次郎……还有结城理。
“祝贺今年文化祭成功举办!”
“好耶!”
“今天累死了,终于能大吃一顿,话说这完全是大厨的手艺了吧!”
“荒垣学长好厉害!”
“汪!”
“虎狼丸说他做的饭一直很好吃。”
“快吃吧,大家都不许剩菜,特别是某些人,不许挑食。”
而某些人正在偷偷把洋葱塞到队长的碗里。
……
丰盛美味的一餐过后,大家都在帮忙收拾,而我作为客人负责带虎狼丸出去散步。从宿舍到神社绕了一圈,放任它在鸟居后的楼梯跑上跑下,我就在鸟居外等它。听说它曾经是神社主持的狗,在主人逝去后一直在这附近徘徊流浪。而现在它也找到新的家了。
夜里的风带有一股清晰的寒意。我站在油满新红漆的鸟居边上,望着灰白色的狗爬到楼梯顶端,摇摇尾巴消失不见,恍惚觉得自己此刻是在做梦。
带着虎狼丸溜达一圈,回去时它给我叼了点亮晶晶的东西。是一块破旧的怀表。这次我没有嫌弃它的礼物,接了过来,摸摸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真是条好狗,虎狼丸。”
“汪!”
它看起来很高兴。
回到宿舍门口,发现荒垣正站在门外靠着墙壁抽烟,一脸在出神的样子。我松开绳让虎狼丸进宿舍,自己留在了外面。
“不是说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吗?”我问。
他对我笑了笑,掏出烟盒看起来要给我一根,但最后还是收了起来。他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健不健康的说法了。”
我站在楼梯下看着他抽烟。
荒垣真次郎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夜空,整张脸被烟气模糊,显得神色格外平静。
“我啊……”他说,“想要回学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