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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羽毛、天使、圣歌 ...

  •   两台电梯都失了灵,于是修途和皮华茂在铺着瓷砖的楼梯间绕着。
      1007,10楼。
      皮华茂不知多久没有这么拼过命,他弯着腰,如破风箱一般喘息着,修途走在前面,有些疲惫,但也还好。

      转过最后一道弯,皮华茂差点四肢着地,“到了。”修途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字,他推开门,回头看那个还趴在地上的男人。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他突然有些好奇。

      “皮、皮华茂。皮毛的皮,荣华的花,茂盛的茂。”皮华茂艰难地从喘息中挑出话语,“小兄弟叫什么呀?”
      “修途。”
      “好名字啊,是哪个……”还没等他问完,修途松开手走了,皮华茂心里叫苦,还是踩着两条发软的腿跟上去,“等等、等等我。”

      修途环视着十楼,和这栋光鲜亮丽地欧式高楼截然不同的内部环境:
      幽深阴晦的走廊两边是紧缩的房门,大概有个20家左右,有些贴了封条;有些塑料纸都没撕开;有的外面放了垃圾或者地毯……
      这里没有窗户透光,顶上常亮的灯泡还有几个坏了,一闪一闪的。
      1007是在左手边第四家,用黑色塑料袋装的两大袋垃圾放在门左边,右边则是个40厘米左右高的外卖架,上面放着一袋炸鸡,快递单被折叠起来了。

      现在是11:45,这估计是钱多多今天的中饭。修途敲了敲门,房门内的人好像没有想象过如今会有访客到访,是在修途敲第二遍的时候,黑色的门才打开半人大小的缝隙。
      和电话里浑厚后的声音一致,前面是个微胖的男人,黑框眼镜、条纹短袖、沙滩裤、人字拖。

      男人畏畏缩缩地看着门外陌生的两个人,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好,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走错门了?”
      确实是电话里的声音,不过如今一听,那颤抖的声线倒是和短信里侃侃而谈的男人完全不符。

      修途没有多加介绍:“ 10点多你打电话给我,听起来好像很不妙的样子。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我找朋友查了你的地址,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

      钱多多一愣,好似反应过来,他彻底打开门搓了搓手:“哦、哦,是你呀,原来是这样。”他俯身拿了两双拖鞋,“那你们先进来吧。”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修途双手插兜,一副酷哥作态。

      可有人不乐意了,皮华茂连连摆手:“来都来了,你看人都招呼了肯定要进去喝杯茶啊,你说是不是?”他给钱多多使着眼色。
      “进来喝杯茶吧。”钱多多好似是理解了,也劝导着。

      架不住俩人一唱一和,修途还是留下了。
      地上的拖鞋看起来是全新的,修途和皮华茂换上了,房子是七十平左右的单人间,虽然看上去也很朴素,但比修途那屋子是好了不少。

      修途走在最后面,皮华茂缓过神早就耐不住闲的和钱多多搭话,逼得人直摇头。修途正要反手关门,头忽然一痛,他皱起眉头,那种莫名的窥视感又来了。
      他猛地推开门往外看着,静悄悄的楼道还是那副样子。
      房里面的俩人也被他这忽如其来地动作吓到,钱多多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吗?”

      “没事。”修途的视线又回到旁边的炸鸡,“门口你的外卖不拿吗?”他问。
      “啊?”钱多多顿了顿,“可能是隔壁的外卖吧,他喜欢放我门口,过会儿就自己拿走了,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饭的。”
      皮华茂捡了个话头就接上去,翻着面地夸人,修途见没什么异常,落了锁。

      “所以电话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修途靠在墙上看正在忙乎泡茶的钱多多。钱多多看起来有些尴尬,他打着哈哈:“就是在网上看见了很多人都接到了类似的电话,我恶作剧一下,没想道你真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感动:“看了我们的同事情在你心里还有些地位的。呃,你叫什么?”

      “修途。”
      皮华茂来回看着这俩人,“感情你俩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伸出手对着钱多多,“我叫皮华茂,皮毛的皮、荣华的华,茂盛的茂。”
      “你好你好,我叫钱宓,和修途是线上交流的同事。”他放下东西伸手回握,皮华茂这下终于遇到个正常人直接激灵起来,扯着钱宓谈天说地。

      “唉,你要不劝劝你这个朋友来娱乐圈发展一下?我打包票绝对是能火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皮华茂扯着钱宓的衣服,耳语道,他边说着边侧头看向正在房间里端着茶到处晃悠的修图,旁边的钱宓倒是对他的靠近有些抵触,稍稍向后仰着。
      钱宓看着正在研究墙上挂画的高大男人,确实是好长相,他喃喃道:“是吗,是吧。”他正处理着鱼,刚刚说好了留皮华茂和修途吃饭,当然,这是皮华茂满口答应的。

      被二人盯着的修途自然是没错过他俩这热烈的视线,刚想回头询问,手机就响了。
      是胡凌狸,估计是暂时忙完了打电话来问问情况,修途没什么犹豫接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人就压着嗓子忙问他:“你去你那个朋友哪里了吗?”
      修途下意识看向那二人,问到:“到了,他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很明显吞咽声,胡凌狸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没有异常、没有异常……你这样,你先找个理由回医院,不要留在那里太久。”
      “嗯。”修途侧过身重新背对着不知念叨啥的二人,“怎么了?”。

      “我们怀疑……不,应该已经确定了,南安区出现一种传播性很强的污染,具体的传染方式还不明确,但是基本都接到了你说的那种电话。被感染的人会长出翅膀,并有着强烈感染他人的欲望。”
      “同时它的潜伏期也很强,带有极强的伪装性……你的朋友估计现在不太妙,这样,我安排两个外勤现在赶过去,你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先保住自己。”

      修途挂断了电话,面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之前遇到所有的奇怪之处都在他的脑海里闪着火光,他放下了手上端了很久的一次性杯子,里面是满满的茶水,他大概对钱宓感染途径有了猜测。
      很有可能和和修途被感染的途径一样、或者是这只是污染的一种,门口没人领的外卖也可以解释了,而这栋小区的其他居民……修途抱着最差的预期。

      好不容易想要做点什么,又跑到险境中的状况让他有些疲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多管闲事——和他之前一样。
      但总归是没有后悔药的,修途看着在旁歇着喝茶的皮华茂,心里做了评判:“我朋友有急事找我,估计没空在这吃饭了,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皮华茂赶忙想叫住,却还不急那个原本在厨房做菜的钱宓手脚快。
      随即修途感受到一股强大而不容置疑的拉力,钱宓已经跑到了他身后,扯着修途的手臂,还是那副羞涩的样子:“菜都快炒完了,留下吃两口再走吧,你看咱俩也是终于见一面。”
      “是啊是啊,这鱼煎的多香,吃两口再走呗。”皮华茂倚在灶台上尔康手。

      看来是这不能这么简单离去了,修途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还拉着自己的钱宓,微微一笑:“好的,那我吃两口再走。”
      听到他这么说,钱宓却还没彻底松开,俩人僵持着,还是皮华茂解了围:“小钱你快做饭啊,我给你打下手快些,吃完我俩也早回去,不打扰你了。”
      “那我可得加紧速度了。”钱宓挠挠头,快步走回去继续忙。

      没有十五分钟几个菜就出锅了:红烧鱼、干煸茄子、辣椒炒肉、可乐鸡翅。钱宓的额头都冒出些汗意。
      皮华茂抱怨着:“你家怎么连围裙都没有,我衣服上都蹭到水了。”但他也没继续追究的意思,洗了手就坐下来,主人似的招呼二人吃饭。

      修途坐在皮华茂旁边,对面是已经开始吃起来的钱宓,他好像饿急了,一口菜一口饭地吃着,好不容易从碗里抬头,也是见修途确实没怎么动筷:“怎么了?不合胃口吗?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没有。”修途避开钱宓给他夹的鸡翅,没忽视钱宓陡然阴沉的脸,他自己夹了一块小的,很客气地吃了一口,评价道:“我一向起的晚,吃了早饭中午就吃不下什么了。不过这个很入味,你手艺好。”

      “是吧,这可是我的拿手菜。”钱宓笑的花一样,这碗鸡翅除了修途夹了一块,皮华茂吃了三个,其余基本全进了钱宓的肚子。
      等到有人来敲门,皮华茂都不知打了几个饱嗝了。

      “应该是我朋友来了。”修途起身去开门,是熟悉的面孔。
      他去上交那个怪物时遇到的刘生,和一个没见的长发女人,两人都有些气喘,估计是加紧赶来的。
      走廊上还是十分安静,和他之前来时一样。

      “我车停在外面,现在回去吗?”见修途一时半会儿不开口,刘生问道。
      “嗯。我正好吃了饭。”修途回头问了一句:“皮华茂,我送你一程吧,关于你说的那些事,我觉得可以谈一下。”
      皮华茂刚想提醒修途贵人多忘事,自己就住这小区,又被后面那半句勾引了,他面上狂喜,麻溜走了过来:“真的吗?”

      “嗯。”修途避开迎面走来的皮华茂,和钱宓说:“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约。”
      还坐在饭桌上的钱宓看着好像晕乎乎的,“嗯?好、好,下次约。”他笑的很夸张,也没起身,只是挥了挥手。

      修途推着皮华茂出门,吱呀作响的深黑色铁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修途借着那间隙见窥见的最后一眼,回道:“下次见。”

      四个成年人长在不到两米的走廊里还是有些许拥挤的,刘生再次催促了修途离开,连带着叽叽喳喳好似中了头奖的皮华茂,修途没有动作。
      他只是盯着外卖架上可能被主人忘记的炸鸡,突然俯身将它拿起,才道:“走吧。”

      “这不是说是邻居的外卖吗?”皮华茂表情很奇怪,“你没吃饱吗?也不能拿人家的外卖吧。”
      “管那么多?”不做声的女人推了皮华茂一下,长发一摆,“走了。”

      与这个逼仄阴暗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四人终于离开了。
      当灯都熄灭的时候,活在阴暗里的鼠妇探出了头,从最里面开始,一个一个的门被打开,有尖细的声音在这里回荡: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蠢货。”

      “钱宓”走出了门,腐烂的肥肉随着动作跌落在地上,剩下的部分好似扭曲般被拉长,它的五官早已随着碎肉掉下,徒留一层洁白的波光粼粼仿佛胶衣质感的外皮,沉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他们都吃下了祭品,将他们放出去才是吻合我们大计的决定。”

      “蠢货!蠢货!蠢货!”此起彼伏的骂声从每一扇门里传出。
      直至尖锐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这声音从远到近,可走廊里还是没有一丝人影能够窥见。

      不,不对,如果修途等人还没有离开的话就能看见——
      在可视度极低的黑暗里,好似穿着一身黑色胶皮连体衣的女人漫步在天花板上,乌黑的头发垂下,她的嘴巴被黑线缝起,双手被不知名的物体捆绑在身后,一对漆黑的肉翅好似弥漫这血液一般闪着红光。
      她的眼角滴下泪水,除了脸部唯一暴露出肌肤的喉颈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猩红的软体在里面扫动……那是一张嘴!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1号。”
      是电话里那雌雄难辨的机械音!

      女人的翅膀猛的伸长,狠狠将1号拍进屋子里,一阵轰然巨响过后,呢喃着的细碎的噪音又开始了,是其他怪物的嘲笑。
      “够了。”它说,“祭祀的前奏已然响起,我们的兄弟姐妹仍在奋斗。”
      “为了新生的黎明。”

      “为了新生的黎明!”此起彼伏的尖叫响起,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畸形的怪物们从间隙里露出诡异的面貌,有些甚至都没有五官,但你只要看着它们,就会觉得它们正在笑着,嘴角都要被撕裂开般大笑着。
      肉瘤从它们的背后拱出,有些弱小的怪物甚至被翅膀吸走了大部分的力量后变得无比虚弱、干瘦,但没有任何一个怪物在意自己目前的处境。

      它们跪下去、不只是十楼的怪物,而是这整个小区所有异变的怪物都跪下去,背后的肉瘤扭动出夸张的幅度,如果有光照射着,那墙上舞动的影子就像熊熊烈火。
      它们呢喃着,呢喃着。
      怪物的圣歌被唱响——

      就如同天使演奏起天堂的号角一般,属于怪物的世界,终将来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羽毛、天使、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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