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著花未》宴瓷

30、第 30 章

　　钟绮躺在黄花梨四柱床上，听着门外阿落渐渐近了的脚步声，估摸着她大约能听到自己说话，这才答应道：“别急，我就在这儿，哪里都去不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阿落放下手中的花鸟绘提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都怪我，还没有弄清楚那药是什么，就瞎碰……”
　　里
　　钟绮听着阿落话里都是自责与担心，不禁安慰她道：“我没事，放心，再说了遗世草长得那么好看，第一次见到它的人很难不被它的样子欺骗。”

　　“小姐……”

　　阿落在钟绮昏迷的前两日里每天都在钟绮凭着意识喝下药以后，看着原本还好好站在那里跟自己说话的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难过的说话之间眼泪便会流了下来。

　　现在钟绮醒来，看到自家小姐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十分开心，于是缓和下来以后急急问道：“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醒来便饿了，一直在等你。”钟绮说着话，那只尚好的手朝阿落伸过来，“扶我起来，一直躺着倒是越来越没有精神。”

　　阿落把钟绮从床上扶起来，让她靠在团花纹圆枕上，然后从放在桌上的花鸟绘提盒里拿出了前不久熬好的药。

　　“小姐，先把药喝了。你昏睡过去的头一日我便熬了粳米粥，只是每一日都等不到你醒来，今日这粥总算不会空等了。”

　　钟绮虽然是医者，但常言道医者不能自医，她虽然有医者自医的本事，却最是怕苦，每每喝了药都要吃大翁封在双耳黑瓷坛里的莲子槐花丸，于是钟绮闭上眼睛将碗里的药闭着气一口气喝完以后，冲着阿落伸出了手。

　　“小姐，备着呢。”前两日钟绮都是在昏睡中被灌下了药，因而用不上这莲子槐花丸，但一日用不上，两日用不上，总有一日是要的，所以每天阿落送要过来都会备着一颗莲子槐花丸，“今日可算不用再带回去封在坛子里了。”

　　钟绮吃过粥以后听阿落讲才知道自己中了遗世草的毒以后，是被现在住在锦云居的傅公子所救。

　　“小姐，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当日大翁、寒山子和师父都不在，所以阿落便自作主张让傅公子帮忙。好在傅公子身体不好 ，听扶桑说为了治好傅公子身上的病，寒山子专门从傅老先生那里借了个能看病抓药的人来。你手上的毒便是那个人解的。只是当时小姐手上的样子着实吓人，我原来只知道练功习武会受伤，竟不知道原来治病救人也是要命的事。小姐，你受苦了！”

　　“治病救人原非易事，且不说别的，你单看那些平日里抓取的药物，还有明月居、心缘斋、十里梨花栈晾晒的那些药草，又都是从何而来？有些极珍贵难寻的药物便是要经过艰险才能寻摸出一两棵来。”说到这里，钟绮不禁想到了那竹萝里的遗世草，也不知道寒山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过现下自己身体还需要将养一两日，等寒山子回来了，自己再去问也不迟。遗世草这样凶险的药都用上了，也不知道那病秧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既然他也算是救了自己，回头若能帮得上的地方自当帮帮他，也算是还了人情。

　　钟绮从阿落口中得知了自己中毒以后这几日的事情，也从阿落那里确认了因为是在锦云居出的事，但大翁不在，寒山子也一同外出了，本来傅公子想着这事说小不小，原本打算让扶桑去得音阁将这事告诉夫人，但阿落知道这事要是叫夫人知道了一定会起不小的风波，于是左右费了些口舌才叫那傅公子暂时按下了这件事。

　　“所以，我中毒这件事除了目前在锦云居的人，其他人包括阿家一概不知？”为了确认回去以后在言语之间不会出什么纰漏，钟绮同阿落又确认了一遍。

　　“小姐尽可放心。这几日来听风轩洒扫的丫头，我让她们一概不许进小姐的房间，只说是小姐得了新的药方，须得潜心研习研习，不喜人多打扰。”

　　“这事早有前例，倒是不会惹人怀疑。”

　　“那吃食呢？”

　　“还是按平日的分量叫她们送，不过阿落都悄悄提回锦云居分给扶桑他们吃了。”

　　“你办事一向想得周到。不过，既然我已经醒来了，而且如今除了右手疼痛，其他已无大碍，再住在这锦云居怕是不妥。”

　　“小姐说的是，再怎么说，毕竟还是男女有别。”

　　“你收拾收拾房间，我看外间阳光甚好，记得进来有个槛花亭，我在那里晒晒太阳等你。”

　　“那小姐且先在外头坐坐，阿落很快便好。”

　　“好。”钟绮小心翼翼的将右手垂放下来，慢慢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想起一件事来，又停住问阿落，“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傅公子住在哪间房里？不管怎么说，这几日还是要谢谢他们照顾，要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知会人家一声。”

　　“要是要的，只是小姐，阿落忘了说，这锦云居不是看起来别有洞天，是确实同我们听风轩不一样。要不小姐还是等等阿落我们一会儿一同出去。”

　　“莫要卖关子，怎么个不一样法儿，说来听听，不过现在说不说的有什么要紧，我们都要离开了，往后又不来锦云居住，直到不知道的有什么要紧？”说完钟绮就欲往门外走。

　　“小姐，小姐等等，这还真有关系。”阿落说着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扶着钟绮出了房门，“小姐，您自己看。”

　　门外覆花如雪，抬眼望去，繁华如梦，有风吹过，轻柔宛如拂过三月春色的芙蓉面，亦惜亦怜。

　　钟绮看着眼前这景致，一时不知道是讶然多些还是不解多些，看了好一会儿梨花献舞的飘飘渺渺、端庄轻灵之姿才问道：“这里是？”

　　“小姐可还记得锦云居后院的那一片梨梦？”

　　“原来是这里。”听阿落提起来，钟绮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小姐当时急需一处地方将养，锦云居前院已经住了外客，实有不便，听风轩又离得太远，加上当时大夫说小姐中了那什么劳什子遗世草的毒，最忌受风，真左右为难之时傅公子便提出要小姐住在梨梦的这处屋子。”

　　“这锦云居当真是好地方，若不是已经有人住过了，本小姐软磨硬泡也要住进来。”钟绮痴痴看着依旧开的繁茂的梨梦，话里不无遗憾，不过她向来不是耽于外物的人，轻叹一声，才释然道，“你且进屋去好好收拾，收拾齐整，我虽然早就见过梨梦，亦用梨梦酿过酒，但这样多的梨梦我倒是头一次见，不知道在这十里梨花栈还有多少这样的景致和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且在这林间走走，晒晒太阳，闻闻花香，于你家小姐我来说，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是不多做的。”

　　阿落得了吩咐，见今日天色当属近几日来最好，既暖和又不会太晒，这碧空如洗，云如游丝的天气也算得上是这个春日里数一数二的好日子，便叮嘱钟绮不要走太远，她收拾好了便去寻她，一会儿陪她一同到前院同傅公子道谢回听风轩。

　　这片梨花林从外头看，似乎并没有多大，人在林中走，才知道这梨梦成林，当真是叫人在花开翩然里容易迷失了方向。

　　原本以为走不了几步，便能看见林子外面的药架、亭台与屋舍，只是徜徉在春日暖阳里，钟绮不知道自己走了大概有多远，便找不到先前一回头还看得到的琉璃瓦顶。

　　“阿落说了让我不要走太远，眼下连屋子也看不见了，为防她出来找不到我心急，不如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吧！”钟绮在这除了落花的声音清晰可闻的林中多少感受到了几分心慌。

　　这锦云居之前一直没有人住，这梨梦林多少有些安静，……

　　钟绮原本安安稳稳扎在这闲步信游里的一颗心，忽然有些摇摆生疑，才转了身往回走，便听见身后除了梨梦簌簌坠地的声音，还有……像是人的脚步声……

　　快走？

　　看看是什么？

　　还没有做好决定，便听着那声音似乎在背后了，钟绮闭了闭眼，不问后果般举起手就朝后挥去。

　　“小姐小心！”身后一个身影幻步移影般就到了她的身前，举重若轻般将她的手腕轻轻抓在手中。

　　“你……”一切来的突然，钟绮还没有反应过来，除了一个“你”字，她没有想好说什么。

　　“小姐小心手，伤口还未好。”眼前的男人确认钟绮站稳了，才轻轻松开他握在钟绮袖腕上的手。

　　钟绮这次看清了，也听清了。

　　这声音，她醒来的时候，那个站在门口，面容隐在夕光里同她说话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但更熟悉的，是眼前这个人的这张脸，她见过不止一次。

　　更重要的是，她不但见过，还画过，这人正是她在多日以前在泰和巷相撞的那个月白衣衫。

　　钟绮正要问对方是谁，怎么进得来此处，忽然想起栈中近来来了新客，将眼前人与扶桑做比，忽然有了猜测，于是直接问他：“你是傅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生病了，明早要去医院，等我回来尽量多存些稿子。过几日会很忙很忙，得一阵子。如果不能更，我会在vb说。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生病可难受了。我是病秧子，我给傅瑾之道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