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河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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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沈琼玉拒绝，路栖云转身就冲到摊位前，买了个花灯下来，他将笔添饱了墨水，穿过拥挤的人群，不过片刻又跑回到沈琼玉跟前。
“师尊想好了？”
他将花灯挂在剑柄上，手心里舒展开巴掌大的纸条，一脸兴冲冲的模样。
沈琼玉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
“啊………….”路栖云一个字拐出八道弯，又提议，“给弟子早日找个师娘怎么样？”他刚说出口看见沈琼玉眉头立刻皱的更深，眼看着要生气了，赶忙自己改口，“不好不好，哪有女子能配得上我师尊如此花容月貌，不要师娘。”
这话说完，沈琼玉都不知道该生气好还是该赞同好。
“那就当天下第一的仙师？！早登极乐啊不是，早列仙班”
路栖云洋洋得意，“这个好，儿女情长耽误修行，红颜知己不要也罢。”他刚要提笔在纸条上写，叫沈琼玉一挥手挡住了。
他顺着那指头看过去，瞧出来沈琼玉不太高兴。
“不必。”
“师尊不想写出来？”
沈琼玉摇头，“非是不愿，而是没有。”他顿了一会，“你若是想，写上自己的即可。”
他说完了话立刻收回手，路栖云挑着半边眉毛，看了看他师尊又瞅了眼自己掌心的小纸条，低下头暗自撇了撇嘴，真是不识好歹，想要拉着这么个不合群的人体验人间趣事，却半点面子都不给。
也罢，这就别怪我了。
“那成吧，我自个儿写。”路栖云笑嘻嘻的，特意背过身去不让沈琼玉看见他写了什么东西，潇洒几笔刷刷落下。
反正写了什么沈琼玉也不关心，那么想写什么可就是自己做主的了。
写完后，路栖云竖起掌心，满意的看着掌心纸条上的两行小字。
左右看看又觉得差点什么，在纸条下还落了个名讳，洋洋洒洒写下了沈琼玉三个大字。
确认没有问题，路栖云跟做贼心虚似的将纸条卷成一小团，放到了花灯中央特地用来盛放心愿纸的位置，上方架着一小截蜡烛，他用了个引火决，将方才还暗着的莲花灯点亮了。
沈琼玉被光亮吸引了注意力，望过去的时候正巧见路栖云将那小巧的灯笼提到他自己脸前，一只眼睛闭着，另外一只眼透过油纸折成的莲花壁往里看，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蜡烛透过淡粉色的花瓣投射出盈盈光辉，渡在棱角分明的脸上，透过高挺鼻梁投出来了一小片阴影，那影子下的眼睛清澈亮堂，带着独属于少年人朝气蓬勃的笑意。
“师尊等我，弟子去把花灯放了。”
“嗯”
路栖云三步两跳到了河堤旁，他蹲在那，归雪放在身侧，两只手托着花灯左右看了看，又出于玩心学着旁边的小姑娘，闭着眼睛嘴里振振有词。
人声太嘈杂了，他说话的声音又小，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了风里。
只见少年理了理粘在一起的花瓣，单手小心翼翼的将花灯送入水中，初时一沉，花灯被河上波纹打的直晃，幸好油纸挡水，这才没落个灯散沉河的下场，小花灯不过片刻安稳下来，顺着水流而下，很快便与成千上万朵落在银河中的光点汇集成了一片。
再想找到那只路栖云方才放的那盏，有些难了。
那束微弱的烛光越来越远，自视线中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影儿，路栖云叫身边一声惊呼惹的转头看过去。
“哎！娇娇小心！”一团柔软的身躯栽过来，路栖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扶，一瞬间脑子里又想起了旭周长老讲课时酸文腐朽的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立刻改用剑柄横过去，稳稳停住了那人跌落的身形。
“夜深人杂，小娘子可要小心些。”
娇小的姑娘吓得脸色发白，身形稳住之后这才惊诧的抬头看过去，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还带着方才的恐惧，再看向路栖云的时候突然多了两三分羞怯。
女儿娇滴滴道了谢，与路栖云又闲谈两三句，可他却没听到耳朵里，回过头去找沈琼玉的影子。
人间如此热闹，却和沈琼玉不相干似的，他努力将这座冷冰冰的仙尊拉入凡尘，对方立在那里却格格不入。
河边人多，路栖云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将他留在不远处，现在再寻他，却发现他已经退到了繁华之外，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暗处，四周无一人敢靠近。
最是人间好风景，春色如许夜如虹。
可惜，却独独遗落下这么个冰冷冷的人儿。
路栖云赶忙小跑着到沈琼玉跟前。
“放好了？”
“嗯！放好了，这儿的水流太快，刚放下就没影了，我还怕它被掀翻呢。”
“刚才在说什么。”沈琼玉淡淡的问出口。
往常里，他这师尊可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无关小事的。
路栖云挠了挠后脑勺，“师尊问的是刚才的位小娘子？”
沈琼玉这回却没回答，路栖云自顾自的继续解释，“我刚才跟她问了问这里有什么风俗吃食，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他刚说完，肚子也是争气，配合的叫唤了两声。
“问到了？”
“嗯！离这有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镇子上的特色店，手艺独一份，尤其是女儿节当天才做的蛋花酒一年一次，尝尝去。”路栖云跃跃欲试，有好吃的自然是不能错过的，况且还有酒，趁着今日喝上两口，他师尊怎么着也不能守着繁文缛节要罚人了吧。
路栖云似乎是没大没小过了头，一伸手就去攥沈琼玉的手腕，他用的力气大，根本没给沈琼玉反应的机会，一马当先拉着他便闯入人潮。
有风吹过，鼓翻了几盏花灯，树叶唰唰的声响，为几声娇俏的惊呼声做了陪衬。
“翻了，翻了，嗨呀真倒霉。”
“重新再放一个吧，愣什么呢？”
女子抱着膝盖蹲在河堤旁出神，“这是不是织女娘娘的意思，告诉我今年别想了，愿望实现不了。”
“你许的什么愿望。”另外两个身着罗裙的女子用手绢遮住嘴，小声嬉闹，“快说与我们听听。”
被问的人果然害羞了，半晌蚊子哼哼似的，“愿得….一人心………”最后一个字在她嘴边绕了一圈又吞回去了。惹的身旁好友揶揄调笑他。
“对了，方才救你的那公子呢？”
女子瘪着嘴，将下巴搭在胳膊上叹了口气，“瞧着是好，可惜呐，公子说佳人有约，不可怠慢….”
众人听话，只得摇着头惋惜的安慰她。
不过这也只是今日的一段小插曲，并未扰到她们的兴致，没过多久，便又抛到脑后了。
穿过息壤的人群，路栖云拉着沈琼玉在一家店门口站定，今日的桌子都摆到门外来了，屋内用饭的人少，许多人都是排着队，在店门口打一碗蛋花酒带走，一边逛一边吃。
“那小娘子应该说的就是这。”他回头看见沈琼玉黑着一张脸，最后眼睛的注意力落到了没大没小拉着的那胳膊上，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烫手似的撒了。
“刚才怕和师尊走散了一着急就直接上手了。”他讨好似的笑了笑，跳离了沈琼玉八丈远，趁着他还没发作，赶忙去寻店小二。
小二忙的脚不占地，一边端着盘子来往送，一边招呼他，“客官吃点什么。”
路栖云大概扫了两眼，“来两碗蛋花酒，随便来点糕点小菜吧，清淡些的就成，送到内堂来，外面太吵了。”他掏了银子，站在门口的牌匾下招呼沈琼玉进去，俩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得到临街繁华也不至于被这大千世界的热情冲撞。
“哎师尊快看，那边还有说书的，讲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小一扇窗户，朝着两边打开来，路栖云倒了碗茶水推到沈琼玉跟前，笑嘻嘻地让他润润喉。
“弟子记得，七兴镇一到了年关下，也特别热闹，舞龙舞狮放炮仗的，还有烟花，整夜整夜的放，可好看了，师尊没去看过吗？”
沈琼玉沉默的喝着茶水摇了摇头。
每年快过年的时候，沈琼玉都例行闭关，踏星宫内虽然会有大宴，可都是些推杯过盏互相攀附的事，他从小就不喜欢，每次赴宴的时候都是暮岁带着他，跟个老母鸡护崽子一样，与他挑个靠门的角落，吃完就走，绝不多留。
再后来路栖云大了一些，他就不怎么去这种宴会了，主意正，沈琼玉也不管，起初他还只是自己偷偷跑着出去玩，后来也会带上暮岁，省的他师哥自己一个人被丢在那群豺狼虎豹里。
年关是这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所以路栖云会挑个晚上带着暮岁去山下过，就和现在的场景似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要比在千星白御孤孤单单好得多。
路栖云还在想着，突然见沈琼玉将手中的杯子一放，清脆的声响惹的路栖云回了神。
沈琼玉却只是眼眸淡淡的盯着手中的杯子，半晌冷到，“你之前经常偷偷下山？”
糟糕，太口无遮拦让沈琼玉嗅到了把柄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路栖云掩耳盗铃的从旁边抄起来个杯子就送到嘴边，这才发现杯子里没水，又尴尬的放下了。“不常….不常….弟子是…..受人委托下山采买的时候看见的。”
“我竟不知道采买还需得你去了。”
救…这让他怎么回答。
路栖云企图蒙混过关，尴尬的笑了两声，正是此时，店小二端着托盘过来，撂下两碗，“蛋花酒来咯，两位客官慢用。”
俩人的谈话被打断，路栖云低着脑袋拿了一碗过来。
这碗不大，里面满满盛着有些粘稠的汤汁，他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一股独特酒香扑面而来，路栖云尝了一口，有些甜甜的味道，里面像云一般随着汤勺搅动的食材是鸡蛋，两样东西极其常见，不知为何搭配起来却入口回甘，好吃的很。
“好吃！师尊快尝尝。”
沈琼玉听了话却没有动。
嘭！
临窗一朵烟花炸了开来，声音太大，将人群嘈杂的声音都盖住了，长街上许多豆蔻年华的女子立在一处，仰头看着这稍纵即逝的美丽。
路栖云扭头去看，一朵又炸开在云端。
“你难道不知道吗…….”
“嗯？”隐约好像听见有人说话，路栖云还没来得及扭过头来，就听到了欠扁的下一句。
“…….你哥滴酒不沾，你这做弟弟的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路栖云回过头来，看见桌子旁边站了一个人，人高马大的，他伸手把沈琼玉面前的那碗蛋花酒拿走，仰头就灌下去了。
….. 是萧怀逸这个杀千刀的！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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