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4、逃罚

　　沈琼玉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路栖云在司书殿外头罚站。

　　……………

　　旭周长老拎着脑袋上的蟾蜍，放到手心里，不消片刻就化成了原型，是一团皱巴巴的纸。

　　化型术就是个入门级别的小法术，实际其实也就是个障眼法，一般都是点死物，像是点石成金这种，其实是最容易的，想要化成活物，且还能有自身智慧那可就太难了。

　　旭周长老脸憋的通红，他也不知该骂路栖云劣还是夸他好。

　　一次点成两个，还能从容控制释法对象，极其困难。

　　“陈之余如何了。”旭周长老憋了半天，只能先问问被戏弄的学生情况。

　　围了一圈的其余人看了看刚才瘫倒在地的，面露难色。“回长老，他晕过去了…..”

　　旭周长老恨铁不成钢，挥了挥手叫旁边几个人抬着陈之余送去司安殿休憩治疗。回过头来路栖云还立在原地都快笑到肚子疼了，真是越看气越不打一处来。

　　“路栖云！你真是顽劣不堪！”

　　剩下的学生不敢说话，面面相窥的一个个赶忙重新坐回座位上，头都不敢抬，实则憋着笑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不抖。

　　“长老明鉴，不是学生做的，学生只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路栖云怂了怂肩膀，极其无辜。

　　“你还敢说！好好好。”旭周长老气的从台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到路栖云跟前，他突然过来还是将路栖云吓了一跳的，脸上的笑都没了，见旭周长老往桌前一站，他第一反应就是藏手，该死的，指头上还有朱砂印。

　　“藏什么？手伸出来。”路栖云撇了撇嘴，将没沾朱砂的右手伸出来摊在旭周长老面前，谁知道旭周长老立刻将手里捏着的□□纸团点成了一把戒尺，毫不犹豫直接打在路栖云手心上。

　　“另外一只。”

　　路栖云被打的狠了，这一下旭周长老下了死力气，手心立刻就显出来一道红，他下意识的抽回手，见瞒不过去了，慢吞吞的又伸出来了左手。

　　旭周长老掰着他的大拇指提到半空，厉声道“化型术，是仙术中的入门级别，无需血祭，朱砂即可，你掌上痕迹，不正是吗？”

　　路栖云想抽回手，又叫旭周长老捏的死死的，根本回不来。

　　正好此刻，剩余的小蛇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难堪，立刻冲过来盘在路栖云的脚边上，昂扬起蛇头冲着旭周长老吐信子，似乎是在忠心护主。

　　一时间整个司书殿诡异的安静。

　　这回幕后黑手是路栖云的事更是做坐实了。

　　“恶性难除！本性顽劣”旭周长老挥手往店门外一指，横眉冷对，气的胡子都快吹起来了。“去，到大殿门前罚站，日落之前不得离开。”

　　……………….

　　路栖云立在殿门前的空地上，百无聊赖的用脚搓着地上刚出土的嫩草，时节已是春末，昨日突如其来的大雪已被清除，今日又是艳阳四射，他抬头叫日头晃了眼，竟然有些春困，还伸展躯体，拉了个懒腰。

　　自行温书结束，大殿内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出，路过路栖云跟前都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他眯着眼睛也懒得看他们，正打了个哈欠的空，突然眼前晃眼的日头被遮了，他抬头看过去，发现有个大个头的家伙立在他跟前，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推了一下。

　　“你小子，找事是不是。”为首的长了个长脸，个头和路栖云差不多高，叉着腰，旁边还跟了三四个人，一时间气势汹汹的全围了过来。

　　“王啸？”路栖云歪着脑袋打量了一圈人“干嘛？要打架？”

　　他从上次玄序会后可是一战成名，打架不要命说的就是他。

　　“呸，想跟爷爷动手你配吗”王啸伸出手拍了拍路栖云的脸，“告诉你，陈之余的事没完，别想着为你那瘸腿师哥找场子”。

　　果然是他们。

　　暮岁性格谦虚温和，他的好名在师长中流传甚广，标杆楷模皆是用来形容他的，不过人太过完美了，身体上的缺陷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方式。他身体孱弱，修为不行，因此下山办事的时候常常会遇到心怀嫉妒的同门，说来也是无奈，每次都是避之不及，这些人非像是苍蝇一般，总要围上来找事。

　　头两次暮岁还会和沈琼玉说，他那师尊最是注重律法，回回都是都是按照司律殿的门派宗则惩罚，面上是没什么了，私下里却总是适得其反。

　　仗势欺人的同派门徒，打击报复起来也是下了狠手的。

　　于是自此暮岁就不敢告诉沈琼玉了，连带着路栖云也不知道，最多也就是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出来点不同。

　　这次暮岁回来看似无恙，却叫路栖云还是察觉出来了。

　　“哦？所以说，这次我师兄下山受伤，还真是你们干的？”路栖云偏头躲开王啸的手，极快的速度掐住他的手腕，狠劲用力。

　　路栖云往下掰，王啸吃痛，只能跟着往下蹲，逐渐从俯视变成了仰视。“疼疼疼！你松手！”他语气拔高了不少，招呼周边几个跟班“要你们什么用！废物给我打啊！“

　　这风云突变不过顷刻，后面几个人本来还在看戏呢，突然缓过神来，还没冲到路栖云跟前就叫他一人一脚踹翻了。

　　周边三三两两还没走完的学生老远看着，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办。

　　“要不要去拉架啊”

　　“你去吧，我可不想被路师兄也招呼一脚。”

　　“那去告诉司律殿的长老？”一个学生突然提议。

　　王啸也听到了，疼的直哎呀还忘不了嚷嚷“我看谁敢告诉司律殿！我们这是私人恩怨！闲杂人的等赶紧滚..哎呦！滚远点！”

　　看戏的同门学生惊疑不定，有些被吓到了，立刻低头走了，还有些悄咪咪的喊了句“路师兄必胜”然后转身潇洒离开。

　　现下人少了，可以算算总帐了。

　　路栖云按着他的手腕一直掰到膝盖高度，王啸苦着脸还梗着脖子嘴硬，“我们根本没动手，是那瘸子自己不中用，我们就是在山门前吓唬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自己没握住车轮把手，跌下去了。”

　　他们这次确实是没动手，王啸为首的几个本来是下山想要到镇子里偷偷喝酒的，好死不死路上碰到了回来的暮岁。

　　之前玄序会上，路栖云打败掌门弟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这事私底下都被门中弟子议论，大师兄的面子被搓了那不就是往掌门脸上抹黑吗？平常李思驰对他们都不错，一来二去倒成了拉帮结派了，打不过路栖云，就欺负欺负这瘸子。

　　路栖云听了话，笑眯眯的松了手，“哦，没动手呀，是他自己跌下去的。”他和善的还把王啸扶了起来，给他掸了掸肩膀，王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路栖云笑了，就跟着一起陪笑。

　　“是是是，我们就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胆子太小了。”

　　“哦～是，我师兄是胆子小。”路栖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跟前的人，还拿手掌拍了拍他胸膛。

　　王啸突然感觉出点不对劲来，正想往后退，突然路栖云一脚踹在他胸膛上，王啸整个人横着就出去了，硬生生往后飞了几丈才落到地上。

　　“我看你们还敢再碰我师兄一根指头，下次可就不是踹一脚了事了。”路栖云站定，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抱着胳膊冷眼瞧他们。

　　几个跟班一拥而上将他抬起来，王啸疼的哎呦呦的叫个不停，像是被欺辱惨了，恶狠狠的盯着路栖云。

　　“妈的，给我打！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几个人刚要上，突然看到路栖云身后拐角立定一个人，一个个止住脚步，满脸惊恐，全都下意识的往后退。

　　“广寒君来了，快跑！”

　　一个人嚷了句，所有人开始撒丫子往外冲，也没人顾得上还坐在地上的王啸，而王啸呢，也看到了沈琼玉，一脸妈呀怎么是这个瘟神的表情麻溜的转身就起，他可不想叫广寒君逮住，谁不知道这位仙君最是铁面无私，若是被抓住铁定要送到司律殿受罚，可是这么跑了气势也不能丢啊，王啸边跑边回头，嘴上恶狠狠的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人一溜烟儿的就没影儿了。

　　路栖云也不傻，他方才听到有人喊广寒君来了，直接头皮都炸了。

　　沈琼玉基本不会来司书殿这边，他除了下山除祟便是喜好在千星白御闭门不出，一定是旭周长老告状了。

　　路栖云磨磨蹭蹭的转身过去，正好看见立在大殿门前的沈琼玉，一身白衣，飘然若仙。他衣服层层叠叠却板正的狠，连衣褶痕迹都没有，整个人往那里一立，灵压具增，周身三丈内也是寒气逼人，叫路栖云刚被逼出来的一点汗都冷没了。

　　“师尊。”

　　他硬着头皮叫了一声，沈琼玉却没有应。

　　“那个，刚才是王啸他们先挑衅的，我只是… 只是教训他们一下。”

　　沈琼玉看起来还是冷若冰霜那个样子，半点情绪也不曾表露在脸上，他原本远远望着他，此时此刻却也像是心底多了两分气，径直到了路栖云跟前，他一近，路栖云就想跑，可是看着他翩然而至，脚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他最讨厌沈琼玉这个样子，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门内惩戒自有司罚殿按律法当处，需的你私自教训？”

　　沈琼玉说的话本没什么音调起伏，与他往日无二差别，可落在路栖云耳里，却是如坠冰窟。

　　他继续问道“今日之事，可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