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穹思雨》未羽零

62、第二十一章 吾弟当为尧舜（中）

　　一瞬间，
　　信王震惊的望着自己唯一的哥哥，眼眸里充满着的却尽是无边的恐惧与慌乱。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当然清楚，但是……它的分量实在是太过沉重！沉重得让人望而却步。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只是想要做好一个亲王，日后能离开京师去到自己的封地过上平淡的生活，就算对阉党恨之入骨，也只不过是希望以后能协助皇嫂斩处内乱而已，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也不想有这个心理准备。
　　“臣罪该万死！”他惶恐地跪于地上，心中很清楚，自己是皇兄之弟，但更是皇上的臣子，君臣之礼断是逾越不得！
　　皇上依旧是虚弱的看着五弟，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为何……连你也要如此见外了？难道是在害怕朕吗？……”
　　“皇兄，不是这样的……我……”
　　“我更喜欢听你叫我哥哥，而不是皇兄……”皇上淡淡的望着他，眼神复杂而哀伤，带着一种难以被人品读的孤寂；他用的是“我”而非“朕”，顷刻间如释重负般，仿佛仅是一字之差就让他童年的那些快乐与轻松都瞬间回来了，一种遥远得都快记不清楚的幸福感觉……
　　“哥……哥哥……”信王有些迟疑的轻唤了两声。
　　皇上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颜。

　　一种被埋藏在心底不知多久的熟悉感动，顿时涌上心头。
　　此时，眼前的两个人，已不再是龙塌上气息奄奄的君主，玉阶下战战兢兢的臣子，而是仿佛顷刻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嬉戏逐闹、天真烂漫的童年，哥哥牵着弟弟的小手，弟弟搂着哥哥的臂膀，二人一起在花园里、在房顶上玩耍，如梦一般……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片刻温馨的回忆，立刻被皇上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
　　“哥哥！”信王赶忙上前扶住他，轻拍起他的后背。
　　“五弟……你比我更适合当皇帝……”他半睁着眼睛无力的说道。
　　“勿要说这种傻话，您还如此年轻，这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现在先是调养要紧……”信王顿时慌了神。
　　“我好不了了……”皇上恳求的望着他，“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皇帝……我也知道五弟一直聪慧仁孝、正直性廉……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
　　“快别这么说……检儿……检儿万死也不敢从命啊！”

　　信王脑子里一片混乱，内心从来都没有如此恐慌过，此时的决定足以改变自己的一生，甚至摧垮他的一切，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沉默的片刻，
　　从屏风后面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也就此敲定了未来的一切。
　　张嫣皇后瞬间从屏风后走出来，神情悲痛的跪在了信王面前。
　　“皇弟！不可推辞啊！”她流着泪哭诉道。
　　“皇嫂？！怎么连您也……”信王惊恐的看着她。
　　“皇弟如果现在还在犹豫，那到时整个大明就将易主了！所有的百姓将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请皇弟顾全大局啊！”
　　张嫣此时依旧身穿着一袭宫女的衣裳，发髻凌乱、面容憔悴，全然没了曾经的光彩夺目，她知道，在这非常的时刻，只有信王才能挽救一切！

　　信王呆住了，看着眼前自己最尊敬的皇嫂竟然央求着跪在他的面前，眼中充满着无助与绝望，他又怎忍拒绝？或许她说得没错，事情既已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早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他不可能再全身而退，更不该再逃避责任！脑海中又忆起自己曾经在皇嫂面前信誓旦旦的誓言：

　　检儿定会誓死捍卫大明江山不被阉党所乱，保护皇兄皇嫂于危难之中！

　　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了。
　　当最后一丝恐惧与惊慌在那双明亮的黑瞳中消失时，一切都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