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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接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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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溪真人?你可终于现身了。”啼鸦收到了周行的讯息,此刻找到机会,便找了来。
案上香炉之上,白烟袅袅升起,在虚空中组成了啼鸦的身影。
周行心中塞了一团火,见连通了啼鸦,也不寒暄,开门见山便问道:“啼鸦,你那里怎么样?风不休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啼鸦轻笑道:“我早说我不回来吧,若是我回来了,你如今却又找谁问去?”
周行一顿,放缓了语气,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倒是没什么,不过风不休确实是有了大变化。”
再度提到风不休,周行心中那点重逢故人的喜悦登时烟消云散:“他当真如此厉害了?”
啼鸦颔首:“他素来练的就是邪道,怨气对他来讲是必备的养料。这些年人境死伤无数,简直是太适合他了。”
“你跟我说说,他这门功夫是如何炼成的。”周行问道。
“是,此话说来就话长了。当日北斗印破碎,我们跟着风不休仓皇出逃,我本来想要给你留下线索,可惜那时风不休就在我身边,我实在是没有找到机会。”
周行颔首,也不插话,啼鸦办事素来妥帖,她若是没来找自己,便肯定是没有办法。
白烟飘飘忽忽直上房梁,过了房梁又很快消散在空中。
啼鸦的声音继续道:“风不休将我们带到了邛都山,我本想着再伺机联系你,谁料一进了山洞,我们竟是半点灵力使不出来。
开始的时候,风不休同毕有以将我们看得紧,不许我们出山洞。因此便耽误了下来。以至于后来风不休坐大。”
周行道:“这不怪你,那山洞的确邪门。”
“开始的时候,风不休同毕有以两人日日都在一个洞穴中,时常数日都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呦呵,想不到他们这么恩爱。”周行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
啼鸦的语气依旧不变:
“开始我也以为是如此,后来,他们让我也进去,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那洞穴中,除开他们,还有玄牝元君的那座立像。他们竟是在研究什么东西。”
周行也不由收起调侃的态度,肃然问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之前有个传说,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啼鸦顿了一下,也不待周行发问,便继续道,“相传玄牝元君其实没有死,她是被封印了,而那座毕则新常年守护在侧的偶像,就是玄牝元君的本体。风不休同毕有以两人研究的,就是如何唤醒玄牝元君。”
周行身体略向前倾:“这传说我也有所耳闻,果然如此吗?他们的研究有进展吗?”
那一缕白烟塑成的啼鸦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就是玄牝元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偶像当中的确蕴藏着巨大的法力。而上面也的确是有着禁制的。至于是谁下的禁制,也依旧是个迷。”
“此事就奇了,按说玄牝的秘密,毕则新难道没有告诉他女儿吗?”
“我估计,就是毕则新也未必知道玄牝偶像的秘密。”
啼鸦说着,面上又浮现起一丝嘲讽。不过白烟漂浮不定,却是难以叫人看得分明。
“说起来,这风不休同毕有以也是同床异梦,他们俩,一个想要唤醒自己的母亲,另一个却只想着要如何将那偶像的法力归为己用,因此,并不同心戮力。”
周行道:“连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他们的同床异梦,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看那毕有以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便也罢了。那风不休竟没撇开毕有以吗?他有心要将玄牝偶像收为己用,就不怕毕有以知道了,同他算账吗?”
“我看风不休未尝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他也无法,自从离开北斗印,那玄牝偶像便等闲不能近身。未得允准,走入偶像身侧十步以内,神魂便会被偶像吸走,成为偶像的供奉。
之前毕则新在的时候,只要是不距道门下,就可以走近。如今却是只认毕有以一个。只有得到毕有以的允准,别人才能走近。
倒像是当真有灵智似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玄牝元君的偶像是活的。”
“有个事儿,我一直觉得奇怪。不距道已经穷途末路,风不休却机关算尽,想要上位。他到底是图什么?如今听你一说,倒像是说得通了。”周行站起来,行至案前。
“你是觉得,风不休所图,一直都是玄牝偶像当中蕴含的法力?”啼鸦问道。
“正是。现在回想起来,不管是当年毕则新尚在时的蝇营狗苟,还是后来害死了史可畏,又主动同毕有以成婚的步步为营。其目的,当就在于此。”
随着周行的走动,白烟被带得飘飘散散,再难看出一个人形了。
“若当真如此,倒真被他得着了。”啼鸦喟然一叹。
“你细说说看,他是如何得着的?”周行催促道。
“一开始,他也是毫无眉目的,他们二人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法子,做过很多实验,都是以失败告终。甚至于有一次,风不休竟尝试用横死孕妇的魂魄来供奉玄牝偶像。”
周行闻言,想起当年祁朱楼姬妾横死之事,心底也是跟着发寒。
那时他们一开始,当真以为那些怀孕的姬妾之死,皆是意外,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果然叫他们发现献祭的痕迹。
他那时怕打草惊蛇,便只假作不知。谁料走了一趟邛都山,竟直接被抹去了七年光阴,却不知那祁朱楼情况如何了,之后又有多少无辜女子受害。
当下却也不提,只是问道:“结果呢?”
“并无效用,”啼鸦摆首,“不论是想得到还是想不到的法子,都试过了,没有一个有用的。大家都要放弃了,风不休却突发奇想,出了个骇人的主意。”
“什么主意?”
啼鸦回忆起那日种种,依旧心有余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风不休那日是这样说的:
“咱们在外面,元君在里面,内外有禁制隔着,咱们自然无法沟通元君。既然咱们试过许多法子,都无法放元君出来,那么咱们进去不就行了吗?”
这一席话出口,当即吓得面前两人皆以为他疯了。
首先失声的是毕有以:“进去?怎么进去?当供奉一般进去吗?”
啼鸦也是骇然附和:“是呀,这能进去的,都是供奉呀。”
“谁说能进去的,都是供奉?”风不休踱步到了玄牝偶像面前,背对着啼鸦同毕有以,眸中闪烁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欲望,“我记得义父过世那日,他的魂魄并没有去投胎,而是进入了这里。难道元君会拿他当供奉吃了?”
毕有以闻言,点点头,她那日也是亲眼看到毕则新的魂魄进入了元君偶像,那架势,的确不同于供奉牺牲。
“那你打算如何做?”毕有以问道。
风不休却并不回答,抛下一句“等我”,便风一般卷出了洞府,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啼鸦同毕有以。
不过少顷,风不休便又飞了回来,手中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山民。
风不休刚将人丢在地上,那人的魂魄便瞬间被元君偶像吸了进去。
“你们看,要进去是很容易的。”风不休眼中露出癫狂来。
毕有以见风不休适才表现,以为他当真是有办法,谁料他所行不过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遂没好气道:“这就是供奉牺牲的法子,谁不知道。”
啼鸦也附和道:“是呀,那凡人魂魄虽然进去了,可是他也死了。此法,不可行。”
然而这两桶冷水泼下去,却依然浇不灭风不休目光中的狂热。
他目光灼灼地瞪视玄牝偶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终于,毕有以意识到了风不休的不对劲,她肃然问到:“小风哥哥,你想做什么?”
“我要进去找元君娘娘。”风不休头也不回地答道。
毕有以同啼鸦闻言,尽皆骇然。
“小风哥哥,你会死的!”毕有以尖声道。
然而风不休已经听不到她的劝诫了:“小以,你出去,你在这里,我就进不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白白送死。”毕有以道。
“出去!”风不休骤然变色,回头冲毕有以咆哮出来,“难道你不想将你阿娘放出来吗?”
“想,可我不想阿娘没救回来,又失去了你!”毕有以走上前来,拉拽风不休,“小风哥哥,你别发疯了!你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啼鸦,拉她出去!”风不休冲着啼鸦吼道。
啼鸦巴不得这一声,立时便顶着毕有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将她强行拉了出去。
“你松手!”毕有以奋力想要挣扎开啼鸦的钳制,“你听谁的,我才是首座!小风哥哥若是死了,你看我饶不饶你!”
啼鸦自然是一副诚惶诚恐,万分为难的模样,估摸着风不休那里差不多了,便松了手,将毕有以放了进去。
毕有以匆忙重新冲入洞府,然而自然是已经迟了。
但凡是没有首座在侧,任何人近前,都会被玄牝元君偶像吞噬掉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