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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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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杜柠霜又是被疼醒的,她的贴身丫鬟巧儿按照她往日的习惯,将房间的窗户半开,窗外不时有凉风吹进来,床前是一个铜盆装着的炭火,此时烧得正旺。
原来,天气已经冷到要在屋内烧炭火了么?
想到这里,杜柠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昨夜被祁婼寒用喜秤打伤的胳膊现在简直无法动弹,一动便会传来剧烈的疼痛。
饶是如此,杜柠霜还是挣扎着下了床,巧儿恰好推门进来,便看到杜柠霜下了床,连忙上前搀扶。
“大夫说大小姐的伤需要卧床静养,怎的这就下床了?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巧儿便是。”
杜柠霜听了却摇摇头,这些事儿自己如果不亲自去做,祁婼寒又怎能记得自己的好?
“你吩咐管家,多弄些炭送到主院来,然后替少夫人多添几件冬衣,要最好的料子,还有!还有!把我杜家各大商铺的管事都叫来,带上账本,就这些,你先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听到杜柠霜这番话,巧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大……大小姐,您……”
按照杜柠霜以往的性格,生意上的事情她从来不管,更不会关心任何人,可她现在不仅仅吩咐自己给新娶的媳妇儿添衣送炭,还要管生意上的事情,这着实不符合杜柠霜以往自私自利,好吃懒做的性格。
“哎呀你快去,我先去主院看看祁婼寒。”杜柠霜一刻也不敢怠慢,随意披了见外衫就匆匆赶去主院。
杜柠霜不确定祁婼寒是否真的相信自己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害怕经过一夜的冷静后,祁婼寒会反悔,到时候自己依旧是凄惨的下场。
想到这里,杜柠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祁婼寒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总是梦到杜柠霜想要强行标记自己,而自己的长姐祁丝悦则是站在一旁嘲讽。
待她醒过来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谁?”祁婼寒心下一惊,手不自觉的抓紧被子一角。
杜柠霜的声音柔柔的从外面传来:“祁婼寒,是我。”
听到是杜柠霜的声音,祁婼寒紧张的神经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
杜柠霜在门外等了许久,就听到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后房门才被轻轻打开。
“何事?”祁婼寒并没有打算让杜柠霜进门,微微开了条门缝,目光紧紧盯着站在门外被冷得瑟瑟发抖的杜柠霜。
杜柠霜理解祁婼寒现在对自己仍旧心存警惕,她也不恼,冻红了的手微微抬起指着身后抬着木炭、冬衣还有一系列生活用品的家丁:“入冬了,天冷,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过冬的东西。”
见杜柠霜并没有恶意,祁婼寒这才将门打开,让她进屋。
杜柠霜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反倒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我听说你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就把之前打发走了的你的陪嫁丫鬟秋水赎回来了,她跟着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对了,这些东西你先用着,用完了吩咐下人再去库房取就是了。”
“还有还有,我让杜家各大商铺的管事都来府上了,你以后做事需要用到他们,现在先大致认识一下,混个脸熟,学习一下怎么做生意……”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杜柠霜,祁婼寒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她没想到杜柠霜真的要把杜家的生意交给自己打理。
“额……那个,你收拾一下吧,商铺老板应该都到了,我去前厅等你。”杜柠霜知道祁婼寒还对自己抱有怀疑,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疯狂对祁婼寒好,展示自己满满的求生欲。
看着已经走远了的杜柠霜,祁婼寒再次陷入沉思。
————
前厅这边,杜家产业在京都各大商铺的管事都带着账本来了。
“各位,听说今天是大小姐把咱们召集过来的,可知是因为何事?”
“不知道呀,还让我们带了账本。”
“大小姐向来是不管生意上的事情的,怎的这么突然?”
“依我看,大小姐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从未接触过生意场上的事情,账本拿来了她也看不懂,咱们就配合配合大小姐,早点结束吧!”
“我看行!”
十几个商铺管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杜柠霜,殊不知杜柠霜站在屋外听了许久。
“咳嗯——”
杜柠霜在芊芊和巧儿的陪同下走进了前厅,所有管事立刻毕恭毕敬的行礼。
“大小姐——”
杜柠霜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芊芊端过来的明前龙井。
“嗯,好茶!诸位都别站着了,坐下吧。”虽然她根本品不出茶的好坏,但贵的终归是好的。
“不知大小姐传唤我等过来,所为何事?眼下已近年关,商铺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呢。”
杜柠霜抬眼,说话的是京都最大布行的林管事,语气里夹杂着抱怨与不屑。
在这些管事眼里,她杜柠霜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品德败坏的乾元,杜家若不是有杜老爷在,恐怕早就没落了。
但是,杜柠霜作为杜家大小姐,林锡作为区区管事竟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以后若是让祁婼寒接管所有商铺,怕是更加困难:“林管事,你可知我杜家坐拥偌大产业靠的是什么?”
林锡想了想,胸有成竹道:“自然是和气生财!”
“错!大错特错!”杜柠霜从八仙椅上站起来,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杜家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效率第一!我爹花这么多银钱让尔等打理商铺,尔等只念着如何从中牟利,从未思考过如何最快最有效的处理大小事务,导致商铺近年来盈利状况大不如从前,现在还有脸跟我说接近年关商铺中杂务堆积?”
“啊这……”
听到杜柠霜这番话,所有管事都愣住了,一时间竟无人有辩驳之语。
就在此时,巧儿进来禀报:“大小姐,少夫人来了。”
杜柠霜听到祁婼寒来了,连忙亲自到门口迎接,不怪她太舔了,主要是怕野狗……
本来祁婼寒身为坤泽是不应该出现在全是乾元的地方的,但是杜柠霜亲自去门口将人给迎了进来,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委婉提醒。
“大小姐与少夫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是可以理解的,但现下我们在议事,少夫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说话的人又是林锡,杜柠霜不明白这家伙为何这般喜欢做这出头鸟,她不明白何为枪打出头鸟吗?
而祁婼寒在听到这番话时,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以往她母亲对她的教导都是坤泽要如何服从自己的乾元君,即便千万般不乐意,但这就是这个世间的法则。
祁婼寒本以为杜柠霜会左右为难,可谁知杜柠霜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拉到主位坐下,然后吩咐众人:“把账本拿过来给少夫人过目,以后杜家上下所有都是由少夫人说了算。”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就是呀,古往今来,可还从未有坤泽当家的先例,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哎呀!大小姐怎的越来越荒唐了?”
这次,不仅仅是林锡,所有人在听到杜柠霜说让祁婼寒当家时,都纷纷表示不满。
祁婼寒也不着急,她倒是要看看杜柠霜要怎么说服这些老顽固同意自己掌管杜家。
杜柠霜转头给了祁婼寒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转过头冷眼看着这群人。
“坤泽为何不能当家?别说我爹娘眼下不在京都,就是他们回来了,也会同意我的决定。我不通经商之道,但我的坤泽秀外慧中,精通陶朱之术,我娶她回来就是帮助打理我杜家偌大家业,各位有何异议?”
“可是大小姐,少夫人毕竟是一介坤泽,怎么能……”
“住口!再拿我夫人坤泽的身份来说事,我不介意让你提前告老还乡。”杜柠霜表情严肃,这些老家伙和现代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有何区别?若这是个以乾元为尊的时代,她杜柠霜偏要主张人人平等,不仅仅是为了祁婼寒。
“是……”
现下,所有管事都被杜柠霜所震慑,看杜柠霜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杜老爷和杜夫人现下不在京都,只得先顺了杜柠霜的意。
杜柠霜见问题解决了,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转头看向祁婼寒时眼里带笑。
祁婼寒却全程眉头紧皱,她十分不理解杜柠霜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乾元,她居然带头质疑乾元的地位和权力,这样的杜柠霜让祁婼寒觉得看不透,越是看不透,她就越是警惕,越是防备。
而杜柠霜这边还不知道祁婼寒心里在想什么,还美滋滋的等着女主给自己夸夸。
“你们,把账本拿过来,一一向少夫人禀报自己掌管的商铺情况,不得有所隐瞒!”
“是,大小姐……”
“京都茶行这月进了一千斤新茶,与醉春楼有三次买卖记录,每次三百斤……”
待所有人都禀报完后,已经接近晌午。
杜柠霜打发走各大管事以后,站起身却因为双腿发麻又跌坐回去,她本身就有伤在身,这一起一坐就牵动了胳膊和额头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嘶……疼疼疼!”杜柠霜是真的疼,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现下前厅就剩下祁婼寒和杜柠霜二人,祁婼寒没想到杜柠霜堂堂一介乾元君,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在自己面前哭了。
“祁婼寒,我好疼,呜呜……”
祁婼寒现在不仅讨厌杜柠霜,还觉得她是个软弱的乾元,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哭得梨花带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身娇体弱的坤泽呢。
虽然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妻妻关系,但是见到如此脆弱且不堪一击的乾元,祁婼寒还是忍不住眉头紧蹙:“疼就叫大夫,叫我做甚?”
好嘛,本来以为的夸夸没有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这么冷漠。杜柠霜立刻止住眼泪,抽抽搭搭的将巧儿和芊芊唤进来。
“大小姐,您的伤口又疼了吗?”
“对,快去帮我叫大夫,我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芊芊连忙转身去请大夫,巧儿则是留下来照顾杜柠霜,看到祁婼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向来稳重的巧儿也在看到杜柠霜这般惨样时失了分寸。
“少夫人,你既然嫁给了我们大小姐,就有义务照顾好你的乾元君,方才你与大小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这就是你们祁家的教养?”
不说祁家还好,现在只要在祁婼寒面前提到祁家,她脸色瞬间变了。
杜柠霜那叫一个悔啊,就不应该叫巧儿进来,现在她口无遮拦的说了这些话,自己想拦也没机会拦了。
“祁婼寒……”杜柠霜怯生生的开口,想跟祁婼寒解释,可是祁婼寒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可是杜柠霜却感觉自己听了以后像是受了极刑一样痛苦。
“哎!祁婼寒!”
祁婼寒并没有理会杜柠霜,转身只给她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今日好感度不仅没有增加,现在反而成了负数了。
杜柠霜愁眉苦脸的看了看旁边的巧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呀!偷听墙角还有理了?
祁婼寒刚走进小院,自己的陪嫁丫鬟秋水隔着老远就唤了她一声,然后小跑着冲到她跟前。
“小姐……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祁婼寒在祁府地位等同下人,和秋水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自己出嫁的时候,祁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陪自己嫁过来,只有秋水主动提出要过来服侍自己。
如今再见到秋水,祁婼寒总算觉得在这偌大的杜家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念及此处,不禁湿了眼眶。
“怎么会见不到呢?这不就见到了吗?”
“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先进屋!”秋水起身擦干泪水,左右环视一周,确认没人之后,这才将祁婼寒拉进屋里。
“秋水,你有何事要跟我说?”
秋水从怀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放在祁婼寒手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在小姐出嫁当天,偷听到老爷和夫人说……小姐根本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
秋水说的夫人,自然是祁府的当家主母,在这个时代,妾室所生的孩子不能叫生母为母亲,只能这么叫当家主母。
听到这个消息,祁婼寒犹如晴天霹雳。
怪不得。
怪不得祁年会任由自己这个女儿留在祁府像下人一般活着,被下人百般欺辱也视而不见,而自己的生母从未提及此事,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祁婼寒内心对祁家的恨意越来越深,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