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讨价还价 ...
-
公冶慈能预料到吴亮的遭遇,但还不知道院子里发生的混战。
他御剑在风雅门的地盘上绕了一圈,将风雅门的一应建筑排布,与留存记忆中的印象一一重合确认后,才施施然落在正殿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已经站着几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人,见他落在地上,其中一个身材精瘦的长老盘着手中核桃大的两个骰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五师弟,真是好威风啊,连掌门师兄无事都不御剑飞行,你倒是飞的畅快,这么多人看着,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御剑飞行的风姿很是迷人啊。”
此人是风雅派三长老真定道人,生性最爱赌博,唯利是图,却又管着风雅门的财务收支,时不时都要克扣一下本该发放给真慈道人的一应财物。
真不知道该说把一门财物交给一个爱赌博的人,风雅宗也真是有够胆大,还是该说真慈道人……还真是到处都是受气包一样的存在。
公冶慈心中感叹了一声,而后对三长老的嘲讽面不改色的全都照单全收,又微微一笑,顺水推舟:
“还好,就是剑不怎么样,飞的有些慢,用起来不太灵活,若三师兄能从宝库里赠送小弟一口宝剑,小弟才是感激不尽,想来这些年小弟在师兄这里寄存的财物,怎样应该也能换一把地级佩剑罢。”
三长老:……
今天真慈是吃错药了?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磨了磨牙,想要教训一番,可真慈却已经越过他走入殿内。
非但如此,进入殿内后,真慈竟然无视主位上闭目静坐的掌门师兄,连招呼都没打,也不行礼,径直就挑了一个顺眼的位置坐下,而后竟然又将一只腿架在另外一只腿上翘起来,将坐姿调整舒服后,才抬眼看向主位,开口问道:
“掌门师兄找我什么事?”
其余几人陆陆续续的进入殿内,将真慈的言行都尽收眼底,于是感觉更加震惊,甚至到了觉得惊悚的地步。
因为真慈今天的表现太不寻常,仿佛是换了一个芯子一样。
毕竟往常每逢议会,真慈来了之后,都是恭恭敬敬的先和掌门师兄行礼,然后和其他几位长老师兄问好,再然后才是战战兢兢的虚坐在末尾的位置上,却也是并齐手脚,时刻做好被叫起来训斥的准备。
但现在,真慈仍然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可他如此随意放肆的姿态,竟然让其他人有一种是来找他汇报情况,听候调遣,而不是他来听候吩咐的荒谬错觉。
二长老是个独眼——另外一个眼睛已经被花照水戳瞎,只剩下一只眼睛圆滚滚的瞪着真慈:
“和掌门师兄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公冶慈闻言一笑,很是好奇的看向他:
“那二师兄你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方式,又是什么态度呢?”
二长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什么救命恩人?”
“我啊。”
公冶慈轻飘飘的回答,顺手端起来旁边的茶杯饮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带着苦涩的口感,真是一点求人办事的诚意都没啊。
公冶慈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见二长老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于是好心解释道:
“二师兄不是怕死,想要小弟我替你去应付衍清宗的来客么?”
这下子二长老彻底明白公冶慈在说什么事情,一时间又恼羞成怒:
“谁说我怕死?!”
公冶慈“哦”了一声,凉凉道:
“这样说,二师兄是准备亲身上阵,去面见衍清宗远道而来的客人,又用不着小弟我出面顶罪了么?”
“你,你——”
二长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所以然。
只是通红一张脸看着真慈,不知道一向寡言少语的师弟,竟然还有如此口舌犀利的时候。
“好了。”
端坐在主位上的掌门师兄终于睁开眼睛,开口打断了下面的闹剧。
掌门师兄看向优哉游哉的真慈,心中也为他今日的反常行为而惊疑,但衍清宗的来人已经快到山下,现在不是追问五师弟发生异常的时候。
掌门师兄对公冶慈说道:
“衍清宗的客人快要到了,五师弟你准备一下,下山迎接吧。”
公冶慈却没立刻回应或者拒绝,沉默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道:
“掌门师兄,确定要我做朱纳木的便宜师尊,去应付衍清宗的客人么?”
不等掌门开口,二长老便忍不住先道:
“怎么,你要反悔?”
“不,只是确认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交给我做罢了。”
公冶慈轻笑一声,然后叹了一声,佯做苦恼的说道:
“而且——我还担心一件事,我替二师兄认了这件事情,只怕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说不一定还会被人盛怒之下打死,可怜我山头院子里那几个小崽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我若一去了之,他们可怎么办呢。”
二长老不耐烦的说:
“说了只是可能让你假死而已,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公冶慈抬眸看向他,冷笑一声,道:
“二师兄,你可不要因为师弟我生性愚笨,就想欺骗我,风雅门在颐州锦氏治下,衍清宗大师兄亲自前来问罪,锦氏长公子怎会不进行相陪,一个是名门之首,一个是世家之冠,此二者新一代的领袖之人同时在场,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以假乱真?只怕到时候要假事真做,那小弟我可真是要求生无路,哭向阎罗殿了。”
此话一出,却叫殿内几人全都震惊起来。
锦氏长公子会一道前来之事,他这个痴傻之人怎么会知晓!且竟然能知晓的如此清楚——
是谁泄密?!
难不成……是他那个已经被锦氏遗弃的大弟子锦玹绮,还和锦氏有联系么……
是了,前几天似乎是听说,锦玹绮悄悄地下山往城镇跑了,说不一定,就是去和锦氏联系。
二长老眼中闪过狠厉的神色,阴恻恻的说道:
“怎么,所以你是打算临阵脱逃了,师弟,你若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一开始拒绝就是,如今临到事前却要毁约,你觉得合适么?”
公冶慈摇了摇头,纠正他的说辞:
“我向来是守诺之人,可从未讲过要毁约,不过,我也要考虑后事,万一我真的死翘翘,别的不说,总是要让我院子里那些小崽子们还能安稳长大,不是么。”
他已经将话说的足够明白,若眼前这几人再装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二长老压着火气道:
“你想要什么条件?”
公冶慈淡声道:
“很简单,只需要二师兄付我三万灵石,我便答应帮掌门消灾,替二师兄你顶罪,保朱师侄无恙。”
事已至此,不如坑点灵石用用好了。
想想看几个傻徒弟竟然用锦氏嫡亲一脉的玉佩,去换一颗价值不到一千灵石的定魂丹,而且是画押三千赎回……
再想想那光秃秃的,连个最基本的防御阵法都没的院子,公冶慈就觉得头疼。
没钱万事难,没灵石也是处处受制,身为一觉醒来就背负上千灵石债的倒霉师尊,公冶慈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搞点灵石来用。
只要三万,已经是公冶慈看着风雅门只是个三流宗门,而且是“自家门派”的面子上,给出的极大优惠。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二长老目瞪口呆,想也没想,拒绝的话就脱口而出:
“三万灵石,你怎么不去抢!”
掌门师兄也深皱眉头看向他,不甚认同的说道:
“真慈,你是我门长老,帮你教养弟子长大成人,本也是宗门之事,与你此行结果如何不相干,退一万步讲,你若真遭逢不测,你山头上那几个弟子,宗门自然也会妥善处理,这更不需要你来特意叮嘱,自然,你替真宁做事,索要一些报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同为师兄弟,不该如此趁火打劫。”
公冶慈却丝毫没趁火打劫的愧疚,闻言也只是弹了弹身上半旧衣物上浮挂的线团,颇为无辜的说:
“三万灵石换两条人命无恙,附赠保宗门无忧,难道不够划算么?”
岂止是划算,简直是血亏的买卖。
若是其他人知晓请公冶慈本人出手帮忙保命,只需要用三万灵石,此外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只怕是要激动的心律失常,连夜扒出来自己最难应付的事情来找公冶慈了。
别说和他讨价还价,只怕还要主动多加报酬。
可惜,眼前这些风雅门的掌门长老,只会觉得从一向胆小怕事,卑微怯懦的五师弟口中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未免太过荒唐可笑。
三长把玩着手中两个骰子,哼了一声,不无嘲笑的说:
“五师弟真是好大志向,真叫师兄我大开眼界,今天才知晓,原来我风雅门,是因为有五师弟,才安全无忧啊。”
朱纳木站在他的师尊——二长老身后,也忍不住开口说:
“五师叔离群索居,怕是不了解灵石得来不易,普通人一年能攒一千灵石都已经十分难得,三万灵石……不妥罢……”
朱纳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之间,便对上了五师叔望过来的目光——他向来是不怎么看得上这个愚蠢卑微的五师叔,但此刻,不知为何,被这位五师叔这样笑吟吟的看着,竟叫他脊背生寒,声音下意识的压低,乃至于……竟然没有力气将话继续完整地说下去。
公冶慈轻飘飘的收回了视线,又有片刻的沉默,才好像是深思熟虑后,做出了退让:
“既然掌门师兄,二师兄,乃至于朱师侄你都这样讲了,我这做小弟也只能妥协,谁让我一向总是吃亏呢,再来,看在花照水曾经也喊过二师兄你几句师尊的份上,那就给我两万灵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