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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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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四个晚上开始,萧月已经渐渐察觉这七玉暗引的药效有多厉害了。
腹痛难忍,夜不能寝都是小事,她开始真的像秦执之前所问的一样,睁眼闭眼皆是幻象。
可为什么她老是看见那些恐怖又恶心的尸体,全都是血肉模糊还不断往下滴着脓水的模样。萧月这两天被恶心得饭都吃不下,看什么都是血淋淋的一团,甚至有时候还会吓得说胡话。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今晚是第六晚了,还有一天,她终于不用再受苦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给秦执弹琴来得轻松。
萧月很早就换好衣服躺下了,这几天她被这个药折磨得都没了精神,总是不停地打瞌睡,又不断被惊醒。
今夜很美,无云,月光铺洒在地面,院里的桂花正揉和着月光散出香气。
此情此景,萧月却无福消受,疼痛已经从最开始的腹部蔓延到五脏六腑,像是被极小极锋利的刀子割着,刺痛难忍。
脑中被阴凄的幻象充满,她又回到了小时候。
天正下着大雨,她在满是腥臭的院子里发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滴漏声声,却仿佛是大雨滂沱的声响;门外寒鸦啼鸣,却好似人们痛苦的哭喊声,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尸体堆里缓缓爬出一个人,向她走了过来。
“姁姁”
“在这里好好呆着”
“别出来,藏好”
这个幻景如同一个噩梦,又好像是现实。
“娘,,,娘亲,,,娘亲”
“你在哪儿啊,,,娘亲,,”
她听见自己的悲哭,却没有任何办法停下,亦不能阻止。
秦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房间,站在一旁看她的反应。第六夜,最后一晚了。
七玉暗引,不见日光的时候,药效便会发作。最初只是腹痛难忍,随后毒素慢慢侵蚀五脏六腑和大脑,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幻象,最后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而幻景里的东西,往往是人们最害怕、最深刻的东西。
所以意志不坚定的人,连两三天都坚持不下去,很快便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景,活在自己的恐惧里,接着便是求饶、不知不觉说出真相、甚至自杀。
他虽满意她的反应,心中却隐隐约约透出些自责的懊悔来。
药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可以售卖和运往朝廷。可刑讯逼供之药,药效很足,他不能保证他的解药能不留下一点后遗症。
“试药结束,喂她喝解药吧。”秦执淡淡开口。
“是,公子。”杜若点点头,拿出盒子里解药准备给萧月喂下。
杜若走过去,轻轻推搡蜷在角落的萧月,“醒醒,萧月姑娘,快醒醒。”
萧月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一个劲儿往后缩,嘴里喊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萧月姑娘,醒醒!是我,杜若!”他加了些力气,也加大了声音叫她。
秦执瞥一眼旁边站着的杜仲和杜衡,开口道:“去,给她灌下去。”
两个人用力把萧月压住,杜若捏着萧月的下颌准备灌药。可还未等杜若把药灌下去,她竟然从三个男子手里挣脱了,连药也给摔在了地上。
她缩在房间一角,捂住自己的脑袋,全身不停地发抖,冷汗已经将身上的里衣完全浸湿,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娘亲,,,娘亲,,,”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秦执斜睨三人一眼,“三个废物。”
三个人面面相觑,小声辩解:“公子,萧月姑娘力气太大了。”
秦执踹杜若一脚,说:“还敢顶嘴?还不快去再取一瓶来。”
“是是,,是。”杜若一溜烟跑了。
见萧月蹲坐在地上念叨,秦执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过去,在她对面蹲下,听她嘴里到底在念些什么。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头发早就在之前的挣扎中弄散,有几缕被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面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眼泪顺着她的眼睫往下坠,面庞还有残留的黏腻泪痕,她可怜兮兮地开口:“娘亲,,,娘亲,,”
说罢,便扑向秦执,一把抱住了他。
秦执本意只是想趁着药效,问萧月一些问题,看看她平日所言是否属实。谁知道她突然一扑,他没蹲稳,直接被她扑倒在地。
在场的药童和家奴被惊得双目滚圆,说不出话来。
萧月压在秦执身上,她虽瘦,身材却玲珑有致。不算厚的里衣被汗水浸透,也更加贴合身形。柔软触上坚硬的胸膛,秦执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是什么,脑中出现连续不断的轰鸣,他好似全身像被冻住了。
这股奇妙又诡异的安静终于被拿着药进来的杜若打破。
他猛然推开萧月,恼羞成怒地说:“还不快扶我起来,都傻了吗?混账东西!”
几人连忙将秦执扶起来,被推倒一旁的萧月也迷迷糊糊地起身缩在一边,依旧喃喃自语道:“娘亲,,你别离开我,,娘亲,,”
秦执耳朵发烫,连脸上也热哄哄的,看着几个傻站在一旁的奴才,又愤怒地踹了他们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快去喂药啊!”
杜若一脸惶恐地看着秦执,结结巴巴地说:“公公公,,公子,药,,药刚刚又被我摔碎了。”
秦执简直要被气疯,都怪这个疯女人,要不然哪能出这么多事儿。他笑着对杜若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后说:“下次,你来试药。”
“公,公子,我错了,,我,,我马上再去拿。”杜若见秦执真的来了气,脑筋终于转了,急忙又跑去取药。
杜若走后,余下几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全都挤在一起,跟鹌鹑一样站在秦执身边。
他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见萧月还在角落缩着,也终于相信了她试药时的说辞。看来,她是真心想要找到她母亲,不是别有居心为了接近秦家。
没一会儿功夫,杜若便取药回来准备给萧月灌下去。
见杜若几人走近她,自己刚刚被萧月扑倒的画面又浮现眼前,秦执大喊道:“等等。”
几人齐刷刷转过头看向他。
他避开几人目光,清了清嗓子说:“我来喂,免得你们等会儿又摔碎了。真当你们家公子是开药铺的,不知道节省。”
杜若几人连忙回答到:“是。”,便将这瓶好像烫手山芋的解药递给了秦执。
他接过,走过去一把提溜起缩成一团儿的萧月,一只手用力掐住萧月的下颌,雷厉风行地给灌了进去。
“不要,,咳咳,,”她呛了几口,还算顺利地服下了解药。
灌完药后,秦执依旧不放心地用力将萧月的肩膀按住,以防她再伸手抱他。
直到萧月没再说胡话,瞳孔不再涣散,秦执才松手。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问道:“看清我是谁了吗?”
萧月努力眨了眨眼,看清了她眼前的人。
“公子,,,”说罢,她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秦执单手接住她,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脸,“喂,醒醒,醒醒,小药人。”
说是拍,可“啪啪啪”的声音简直像是在扇萧月耳光。
萧月垂垂睁眼,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没事,公子。”
她真的只是太累太困了,连站都站不住。
秦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毒是解了,有没有后遗症就之后再瞧瞧吧。
“扶她到床上去。”
他将萧月递给下人,转身出了房间。
萧月沾床就睡着了,六晚的疲倦终于在今晚一扫而空。以至于她足足睡到了第二天太阳落山之时才被下人叫醒。
萧月打着呵欠,问送来热水的下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已经辰时了吗?”
“萧月姑娘说笑了,现在已经酉时过了。”那人一边帮她倒着热水,一边说。
“酉时?我睡到了现在?”
“是啊,杜若说萧月姑娘刚试完药,可能需要好好补觉,所以现在才吩咐我来叫姑娘起床。”
“哦,,”萧月点点头,对那人道谢后,便脱了衣服沐浴。
那她今天不用服下解药吗?这药就这样就试完了?
萧月在忐忑不安中洗完了澡,决定穿上衣服出去问问杜若。
来到药房大厅,她看见秦执坐在那里点着灯看书。
听见萧月的脚步声,秦执继续翻着手里的书挖苦她道:“真能睡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主子呢。”
“三公子恕罪,萧月昨晚太困了。”
“感觉怎么样?”
“好像,身体舒服多了。”她试探地回答。
“嗯,昨晚已经给你服下解药了。”他继续翻着手里的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原来是这样,多谢三公子。”萧月喜出望外,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欢喜。
秦执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萧月,“不客气,我这药本来就不会死人。”
她点点头与他对视,直觉告诉她,秦执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这么晚了,还看什么书,也不怕把眼睛看瞎。
她的眼睛像是映在湖面的荡漾月光,美丽、无辜,却还带着一丝引诱和蛊惑,勾魂夺魄。
年轻的心最容易被感情俘获,秦执只觉得好像连地面都在晃动。
他不动声色地收好书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给你诊脉,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她目送他离开,等他即将迈出药房的时候,叫住了他。
“公子,我,,”
秦执收住脚步,心高高悬起,语气平淡地问:“怎么呢?”
“我睡了一天,有些饿了。”
“让杜若给你送饭便是。”说完,他逃似地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