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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月夜相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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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霍小舟没想跑去曲家喝什么满月酒。反而向周边百姓打探起“金棠院”来。当初刚来安阳时,她被歹人袭击,差点拉到金棠院。当时她只顾着逃命,后面也没来及打听那是个什么地方。但总归不是一个好地方,要不然百姓为何一听到那三个字就摇头。
正好,她的计划里,就缺一伙恶人。
霍小舟打听了半天,还是没得到半点线索,再度把希望寄托在系统上:“系统,你知道金棠院在哪儿吗?”
系统:“抱歉,这部分内容书中并没有!”
霍小舟很是恼火:“书中要是有金棠院的地址,我还要你说!”
就在这时,旁边巷口走来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笑容猥琐至极,语气轻浮道:“小姐可是在找金棠院?”
霍小舟懒得理他们,转身离去,却没想后面人又道:“除了我们,整条街可不会有第三个人带你去!”
她当即停下步伐,回头问道:“你们真的知道金棠院在哪儿?”
两个男子收了几分猥琐:“那当然,我们可是那的常客!”
霍小舟想了想,总归是条线索,不如跟过去一看。便抬眸说道:“既然如此,它在哪儿?”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笑得十分恶心,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向巷子里走去,只丢下句:“小姐跟我们来!”
若霍小舟是住在这里的,便知道眼前二人就是附近有名的“无赖公子”。凭着一副好脸皮和一张巧嘴,专门勾搭良家妇女,一经得手,就哄骗女子钱财。等到钱财也榨干了,就抛下情人,另寻目标。
街上百姓知道他们德行,但都是你请我愿,又是天黑后的勾当。街坊邻居虽然清楚,也不好闹到官府去。家中有女子被糟蹋的人家,为了名声,更不愿张扬。至于其他人,特别是那些注重名声的大户人家,哪会把这些腌臜事告诉内院女子。
故一直有深院里的夫人小姐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哄骗,付出清白,违背道德,最后闹得家中不得安宁,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个失了清白的大户人家千金为此投井身亡。
然而霍小舟并不知道这些,直接跟了过去。这番场景,看得另一波人很是着急。就在街对面的拐角处,立在李愚安和几个青羽卫。
常垣等人和龙藜打起来后,立即有青羽卫跑去传信。当时孙逸飞正拉着李愚安在一个小摊前挑选面具。今年上巳节,陈家公子陈问思两番出丑,就属孙逸飞笑得最大声。后来两边人比试马球,孙逸飞又赢了陈问思,两人彻底结仇。
每次孙逸飞上街巡逻,陈问思都要领着一帮公子哥儿前去生事,要么说自己玉佩被人偷了,要孙大人帮忙找找。要么说孙大人辛苦,忙前忙后伺候大家。再要么就是嘲讽孙飞官职小,还比不过安阳城守门的......
几番下来,饶是孙逸飞脾气再好也被消磨干净了,更何况他脾气还不怎么好。听说陈问思今晚会和一帮公子哥儿去秦楼喝酒。他赶紧拉着表兄前来买鬼面黑斗篷,打算在陈问思回去时,好好吓唬吓唬他。
却不料手里刚捞起个面具,就有青羽卫跑来匆忙道:“老大,霍姑娘被人欺负了!”
李愚安目光一沉,转身就走。孙逸飞也没来得及看面具合不合适,直接甩下一粒碎银,追着表兄离去。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欺负到霍小舟。
然而还没等他们找到霍小舟呢,霍小舟自己先过来了,还逢人便问“金棠院”。几人的心思立刻微妙起来。
现下,眼见霍小舟跟那两个男子走了。孙逸飞再也憋不住,小声提醒:“表兄,那两个不像好人,我们不管吗?”
李愚安当然想管,只是从以前的经验来看,若他出现在霍小舟面前,只怕霍小舟会掉头拉着两个浪荡子逃走。他不想做一个令霍小舟讨厌的人,却不知如何才能讨得心上人欢心。
一阵思索后,转而盯着孙逸飞:“小飞,把你手上的面具斗篷借我用一下。”
孙逸飞来了兴趣,赶紧把手上东西一股脑丢给表兄,还兴奋道:“借什么借,都是你的,我再去买就是。”
另一边的巷子里,两个男子绕了许久,终于听不到一丝街上声音后,便停步转身,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霍小舟。
霍小舟立刻警惕起来:“你们怎么不走了?”
“小姐别着急!”其中一个男子立在原地说道,“我们带你走了这么久,总该要点跑路费吧?”
而另一名男子则悄无声息地绕到另一边,堵住出口。霍小舟注意到了,却不敢轻举妄动,沉着脸色警告道:“先提醒你们,我可是泠南郡王的妹妹。若要钱,断不会少你们。可若要别的,先掂量自己有没有命去拿!”
出口的男子一笑:“巧了,哥俩个就是不要钱,要别的。小姐,别说你是什么王爷的妹妹,就是公主来了,也得伺候哥俩个。你配合一点,自己也能享受享受。完事后,谁也不知道。”
随即另一男子冷哼,眼神阴鸷:“哼!若不愿配合,你就算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最后还得随我们哥俩处置。”
他们两人可不怕霍小舟报官,但凡大户人家的千金,最在乎自己清白,哪儿会跑官府告状自己失身了。以前那些女子,哭得要死要活,最后还不是什么都不敢对外说。
再者二人就是无赖,无赖向来没脑子只会横,图眼前快活,哪儿会去想得罪别人会有什么下场。
随着二人眼神越发放肆,霍小舟心里愈加紧张。又是不幸,今日她出门时,袖口里没藏小刀,只能狠声威胁两人:“你们若是敢碰我,我定让哥哥将你们千刀万剐,连骨头都丢去喂狗!”
两个男子皆是无所谓笑了笑,其中一人道:“小姐,就算要千刀万剐,也得先等我们爽完了再说。”
一边说着,还一边扑了过来。霍小舟虽然躲开了他,却不幸被另一人抓住手腕。前世里,她都没有遇见过今日的遭遇。那些押解她的青羽卫,只把她当做山里的野猪,拖来拖去,最后刽子手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她经历过很多,被人像拖一条赖皮狗样,从闺房里拖出来。满身虱子跳蚤,毫无尊严地躺在阴暗的死牢里,与吱吱叫的老鼠同眠。在行刑台上,哭着喊着,求龙椅凤坐上的仇人们饶恕霍家。
这些不断重复的经历让她忘了,身为女子还会遭受的另一种屈辱。而现在,感受着手腕处的滑腻湿热,霍小舟终于想起了另一种害怕。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死亡时,大脑被吓得只剩一片空白,像块木头跪在刑场上,心跳如擂鼓,全身都在颤抖。
她努力唤回自己思绪,可那些思绪都像朝阳下的晨雾飞速消散,任凭她怎么抓也留不下一缕。
两个无赖见她害怕了,反而更加兴奋,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声还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哀嚎。
一个身披黑斗篷、带着恶虎面具的人从天而降。像是书里描述的那些侠客一样,把调戏女子的恶人们打得惨叫连连,全跪在地上求女子恕罪,求大侠饶命。
霍小舟尚未从惊慌中回神,直愣愣盯着那张恶虎面具。等那两个无赖屁滚尿流逃走,她才意识到,或许此人更危险。
这些巷子七拐八绕,并不好找,所幸李愚安还是找到她了。霍小舟此时完全没了平日的嚣张,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盈盈泪珠就挂在眼尾的睫羽上,殷红的嘴唇不断颤抖,原来的可爱统统变成了可怜。
李愚安看得很是心疼,不由得上前一步,本是想安慰,却没想霍小舟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后退。他立即收了步子,慢慢后退,让出出口。
霍小舟不敢犹豫,立即逃离此处。惊慌失措的她哪儿还记着顺原路返回,眼里映出一条道儿,便如寻到生路般一头冲进去。等到再也跑不动时,才发现自己不知在哪条巷子里。
两边都是高高的青墙,没有一个门户。四周静的,仿佛世界都死去了。她又抬头看向天空,那里红霞正在燃烧,没过多久便要熄灭了。不是红霞熄灭,而是天空熄灭,夜幕降临。
霍小舟余悸未消,心中的酸楚如洪水般扑泄而出,瞬间填满整个心间。跑了许久的双腿又酸又胀,又抖得厉害,根本无法继续走路。
她只好蹲在青墙下,努力缩紧身子,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坏人看见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满腔的委屈和害怕,把头埋在双膝,低声哭泣着。
等到哭也哭累了,天也擦黑了。霍小舟揉揉泪眼,刚抬起头,又见着那张恶虎面具,顿时吓得往后一缩。待到回过心神,才注意到对面的人只站在一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霍小舟扶着青墙慢慢爬起,她蹲了太久,双腿早已失去知觉。若对面的人冲过来,自己肯定跑不掉。她这样想着,又掉了几滴委屈的眼泪。
然而直到霍小舟能活动,对面的人依旧没有行动。霍小舟有些拿不住对面人的心思,便试探性地往前迈一步,却没想那人也往后退一步。
她越发疑惑,思考一番,连着迈了好几步。结果对面的人直接转身,往前走几步,最后停下来看着这边,似乎是在告诉霍小舟跟着自己走。
经过刚才的经历,霍小舟已经不相信陌生人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出去。便想着,先保持距离跟他走一段,若有不对,立马后退逃走。
于是,她再度行动,前面的人也开始走了。接下来的路程,她停,前面人就停,她动前面人就动。她慢,前面人就慢,她快,前面人就快。两人的距离,没有拉开,也没有缩短,始终是一丈远。只有在某些岔道,前面人会停下来等一会儿。
等到霍小舟走出巷子,前面的人也不在了。青天遥遥,朗月高高,万户无声。霍小舟左右看了一番,还是没找到那人的身影。倒是前方亮起火把,且越来越近。
能在黑夜里看见光,霍小舟还是期待的,可看清火把下的人后,又冷了脸色。
李愚安领着孙逸飞等人走到她面前,关切问:“霍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霍小舟可不会在仇人面前示弱,高抬着眉眼,毫不客气道:“怎么?这条街也是你家?”
孙逸飞看不过去,立即指着霍小舟呵斥:“喂!我表哥好心问一句,你至于甩脸色吗!”
“我需要他关心了吗!”霍小舟反唇相讥。
孙逸飞还想怼回去,却被表哥叫住。于是霍小舟得意一笑,甩头离去。然而那帮青羽卫们也跟在后面。她立即有些不悦,回首冷声道:“李愚安,你跟着我干什么!”
李愚安温和道:“夜里多有歹人出没,霍姑娘一个女子独行,在下有些担心。恳请霍姑娘准许在下,相送一程。”
他说得实在诚恳,霍小舟心中一动,虽然没同意,却也没拒绝,直接走了。于是那道火光就一直跟在霍小舟身后,就像巷子里那样,始终保持着距离。
前方是一片黑暗,但后面温暖的火光总能带来安心。暗夜微凉,只有轻轻的脚步在街上奏响。霍小舟走着走着,忽然想看看身后的人。但直到回家,她才借着进门的机会,用余光瞥了眼身后。随即一惊,整个人都转过去。
距离霍家大门一丈远的地方,李愚安独自举着火把立在夜色中。火光昏暗,他脸上的笑意却明亮得像轮太阳,又透着无限柔情,静静凝望着此处。
“霍姑娘,再见!”李愚安说完,转身离去。
剩下的霍小舟立在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无声的夜色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叹:“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