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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故事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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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雨下起来前一刻,霍小舟终于守到了自己的目标。她毫不犹豫,举弓搭箭。“咻”的一声,利箭飞出。却因为她心急的缘故,射高了,也不知落到何处。
霍小舟没有没有迟疑,再度搭箭。这一次,她没有着急射出去,而是微微喘着粗气,平复心境,静静凝视着街上的如玉公子。那正是新任的泠南郡王——霍宴山。
没错!她真正要埋伏的对象是自己兄长。只有哥哥腿受伤,不能行走了,才不会去见冷秋参。
不过是断一条腿而已,总比失去性命的好。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前世,她也想过很多阻止哥哥选择冷秋参的方法,可没有一种会伤害哥哥,也无一例外,所有方法都失败了。今生,她一开始想的,也是自己代替哥哥与冷秋参相遇,可还是徒劳无功。
她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只剩这最后一种,最决绝的一种。
“哥哥,对不起......”她默念着,松了手中的箭。利箭再次飞出,正对着毫无设防的霍宴山。也是,谁能想到在这天子脚下,人烟稠密处,会有人放冷箭呢?
然而就在箭支飞入街道的那一刻,“铮”的一声,被什么东西弹开了。眼见哥哥马上就要走出视线范围,霍小舟来不及细想,立即拔出一支箭射出去,却再一次被人用刀鞘打落。
正当霍小舟疑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步入视线。她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李愚安!每次都是你坏我好事!”
可没想到李愚安像是听到这句话般,突然抬头一望,正好与霍小舟的目光撞个正着。
霍小舟心里一跳,赶紧收拾作案工具跑路。当初她会选择这里,正是考虑了逃跑路线。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泠南郡王居然身中暗箭,必然会引起轰动。她这个手提长弓,背着箭囊的无名小卒简直是最佳怀疑对象。倘若扔了弓箭,哥哥以后定不会再给她新的了。
这里没几步就是江少维的家,都是泠南旧交,他定会帮自己隐瞒,更不会怀疑自己。只是霍小舟没有想到,箭也有地域之分。
她射出的第一支箭越过青墙,射中李愚安身边的柳树时,李愚安只看一眼便知这是她射出的箭。他心里有些失落,以为她是不满婚事,想要杀掉自己。
这种行为,确实是那个清冷倔强又聪巧机灵的她会做的事。
然而等李愚安顺着箭射来的方向寻去,却正好见楼上男装女子瞄准对面的泠南郡王。李愚安没有多想,接连打落两支箭。
他看着空荡荡的二楼窗前,俊秀的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为何小舟要伤害自己兄长?
正巧此时,霍宴山也走到李愚安面前。但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准妹夫可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觉得李愚安刚才的举动有些可疑,便走来问:“李大人,你在看什么?”
李愚安骤然回神,收回目光自然笑道:“没什么,只是见天上聚起乌云,怕是要下雨了。在下不凑巧,忘了带伞,有些担忧。”
霍宴山手里正好有一把伞,却没有分享的意思,冷冷道:“既然如此,李大人还是早些回家吧!”
说罢,像是有些嫌弃李愚安,特意绕开他离去。
李愚安无奈一笑,这对兄妹,还真不愧是兄妹,性子别扭起来都是一个样。
另一边,霍小舟可是知道李愚安和他手下那群青羽卫的厉害,一路净是往人少的巷子里钻,溜得比兔子还快,不过一刻,就摸到了江少维的家。
早在前世,她就摸熟了书中提及的每一处地点。也知道江少维家,院墙草盛处有个狗洞,是家中小儿为了偷溜出去玩挖的,大人们并不知道。书中,李辰商扳倒田怀恩后,江少维一家被青羽卫监视,便是家中小儿从狗洞爬出去通知霍宴山,赶快离开安阳。
眼下为了不引人注目,霍小舟也从狗洞里爬进江少维家,却没想正好与院里的两人撞个正着。
一堆杂草中,霍小舟探着个脑袋,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再佯装无事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泥灰,尴尬一笑:“江主簿,你家来客人了?”
那位宝蓝衣的中年客人看上去十分陌生,衣服的料子显示出此人家境不错,该是江少维在安阳的朋友,就是看向霍小舟的目光不太妙,似乎马上就要发难了。
幸得江少维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中间,为自家客人解释:“曲大人,这是泠南郡王的妹妹,叫做小舟,向来古灵精怪,不是什么歹人。”
听他说完,那人的目光缓和下来,转而对着江少维冷冷道:“江主簿,适才我告诉你的话可别忘了!”
江少维赶紧躬身回应:“大人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霍小舟在一边看着,眼神越来越暗。朋友可不会这样相处!她走过去问道:“江主簿,刚才那人是谁?那么大的气派!”
江少维笑笑,显然想糊弄过此事:“那是我的上司,过来问我一些事。倒是小姐,你为何会这般打扮?”
霍小舟面色一紧,心里想到:可不能让江少维怀疑起自己来。便跟着一笑,道:“江主簿又不是没见过我这副打扮,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江少维慢慢看向她爬出来的狗洞,目光里满是疑惑,正要继续问个什么时,天下雨了,他只好先邀请霍小舟进屋避雨。
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往下坠,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砸得青瓦叮当作响。正如书中描述的那样,在行人都跑去避雨了,只剩冷秋参在大街上徘徊,形单影只,看上去颇为可怜。
这个时候,霍宴山举着伞从后走出,默默为她遮去大雨。冷秋参回望一眼:“世子?”随即一笑,带着些过去的机灵,“抱歉!该叫王爷了!那么郡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未等霍宴山回答,她先说:“又在找你的妹妹?”
可惜就算她说得如此轻松,霍宴山依旧一脸凝重,眼中写满疼惜。大街上不乏卖伞的,但她宁愿淋着雨也不愿买一把伞,显然心里有事。
能让她如此伤心的事,也只能和李辰商有关。霍宴山想要问,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冷秋参收回目光,望着伞外雨雾迷蒙的长街,怅然一叹:“果真,世间最缺圆满......”
她静静往前走去,霍宴山举着伞默默跟在后。一把宽大的油纸伞本来能挤下两个人的,但冷秋参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霍宴山保持着距离,将伞全倾向了冷秋参,自己孤身暴露在雨中。
这番场景,是霍小舟千方百计要阻止的,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但就像落入湖面的雨滴,再是细小,也能掀起波纹。层层波纹堆起,便是滔天巨浪。那些霍小舟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圈圈涟漪正在扩散,酝酿着新的风浪。
霍小舟毫无知觉,把弓箭暂时放在江少维家,打着借来的伞赶回去。路上还在抱怨今天的事:“好你个李愚安,次次坏我大计!一天到晚,就在街上瞎逛,没事儿还爱管闲事......”
不过这就属于她误会了,李愚安能在街上,还真是有事。大雨下得越来越大,恍如一片片水帘,模糊了整座古城。即便隔着几步的距离,霍小舟也没注意到巷口立着的青羽卫们。
反正现下无人,她干脆指天大喊:“李愚安,你个混蛋!你等着,我霍小舟一定会逆天改命!”
巷口的青羽卫属于九夜雨,都带着青铁面具,除了领头的李愚安,只带着一脸苦笑。司徒狼取下面具,悄悄走到首领身边,小声问:“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走出去吓一吓她?”
李愚安摇摇头:“算了,让她说几句吧!”
司徒琅面露不满:“老大,你这不是纵容吗?”
其余的青羽卫也凑过来,纷纷赞同司徒琅的话。李愚安当即绷起脸色:“你们要是把这份精力用在追查刺客身上,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揪出幕后主使!”
眼见首领认真,司徒狼赶紧带上面具,和其他青羽卫们规规矩矩站好,还不忘补一句:“老大,江少维绝对有问题!”
他说这句,是怕首领顾及霍小舟而放弃调查江少维。安阳属皇城,对利刃器械管理甚严。入城者都要严加搜查,若随身携有利器,需提前向官府申请入城文书,否则就会落狱,严刑拷打,直至供出祖宗十八代。
每一个铁铺都得定时在官府登记,收了多少铁砂废铁,打了几把厨具农具,何年何月卖给了哪家哪户。还要在铁器烙上铺子的名儿,方便出了事,官府追究。
那些刺客们使用的都是无名刀剑暗器,若全都是私人暗造,其锻造的铁铺定是规模不小,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若是城外带入,转来转去,牵扯的人难免不少,人一多,风险就大。幕后者小心谨慎,能让刺客牙关□□,又怎会采取如此冒险方式。
正好,官家的武器也不会烙名。而且,从武库里拿武器,只需要一个开锁的人就行。
青羽卫查过好几趟武库,账目都能对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若账目也是错的呢?
江少维并不是直接管理武库的人,却是在武库中负责清查账目的。只有他与看守武库的统领有武库钥匙。这本是一个闲职,只需要每隔一月,拿着账本,数数库里的武器能不能对上。不能对上,就报上去,能对上就画个勾。
但就是这么一个闲职,能进入武库,也能接触账目。
李愚安目光暗了暗,盯着雨色朦胧中的江家说道:“现在拜访江家,无疑是打草惊蛇,童光已经去追踪拜访江家的人了,不如等他回来再议。”
司徒琅又小心道:“其实,老大。在你没来之前,霍宴山也来过江家。”眼见首领回首盯着自己,又赶紧解释,“当然老大,我绝对不是在怀疑郡王爷。只是有点猜测,万一江少维真有问题,万一他身后人,对泠南有什么企图......”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心虚地转向另一边。却没想李愚安沉默片刻,居然认同了他的猜测:“倒有这个可能。司徒琅,你带几个人去留意霍家!”
“什么?”司徒叫了出来。显然不敢相信老大居然要监视霍家。
李愚安平静道:“霍宴山武功不低,霍家不乏高手。你要多注意一些,不要让人察觉。”
司徒琅立马上前提醒:“老大,你确定要监视霍姑娘一家?”
然而就算听了这句话,首领还是那种沉静平淡的眼神,像是深山里的一汪幽潭,深不可测。司徒琅只得颔首领命:“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