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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女儿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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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虽然手握大权,但这座宁王府倒是低调。没有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就是一座普通的亲王府邸,甚至连霍小舟去过的相府都比不上。
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由系统带路,又觉得这一片实在太安静了,好歹是宁王寿辰,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喂,系统!你确定是这条路吗?”霍小舟有些怀疑。
系统道:“你可以嫌弃我的能力,但你不能质疑我的能力。这条路就是最快找到冷秋参的路。”
霍小舟也很想相信他的能力,只是看着面前紧锁着的院门,她再度发出质疑:“你确定?”
系统:“没错!现在劈开这条锁链,穿过院子,你就能见到冷秋参了。”
一阵沉默后,霍小舟深吸一口气,缓缓问:“系统,你猜如果我有分金断玉的本事,还需不需要你这个改命系统?”
又是一阵沉默后,系统回答:“你在选择路线时,并没有排除小道选项。”
“问题是,这根本就没路呀!”霍小舟咬牙感叹完,忽听见一声:“魏王殿下!”
什么!幕后大反派!
霍小舟当即就慌了,为何魏王会出现在这里?四周除了前面被锁住的去路,就只有东边还有个紧闭的院子。声音越来越近,她顾不得其它,赶紧跑过去,一推门,能开,就躲进院里趴在门上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外面的人走到这里,也发现前面没有去路,干脆站原地讨论。
“魏王殿下,霍家世子似乎不愿与杨家联姻。”说话者是杨开。
另一个严厉的声音骂道:“哼!你一来就去求人家嫡亲妹妹,你当霍家世子同你一样蠢吗!”
听到这句话,霍小舟不免一惊。原来在书里没有记录的地方,自己也是危机四伏,可都被哥哥挡了下来。然而她重生这么多次,却没一次能救下哥哥。
她的眼神逐渐灰暗下来,双手慢慢握紧衣角,门外的声音继续说道:“找几个杨氏女子送给他,若他不收,再来禀告本王。”
杨开赶紧应下:“杨某知道了,这就去办!”
“稍等……”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霍小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提心吊胆地继承躲着,实在没听见动静,才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隙,打算看看外面情况。
然而这一看,又把她吓回了院里。
是李愚安!而且正往这边走来,还带着其他人!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霍小舟暗暗咬牙,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别的出路,只有间门窗紧闭的屋子。
现在出去肯定会和李愚安等人撞一块儿,她是偷偷进来的,到时候肯定说不清。
霍小舟盯着那间屋子,目光一沉,只能躲里面了。
但这里好像并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她前脚刚合上方门,后脚李愚安等人就推开院门。
听着那悠悠的“吱呀”声,霍小舟魂都快被吓飞了。为什么他们要进这个院子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屋里的霍小舟急得团团转,心慌得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房间里更没别的出路,若被人逮个正着,那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四处张望着,终于看见个高柜子。她就不信,这些人进屋后还要翻箱倒柜!
外面的笑声都到门口了,霍小舟立马拉开柜门,正准备收拾钻进去呢,却意外带出来个红木小盒子。
“咚——”的一声,霍小舟能听出来,盒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什么人!”李愚安等人推门而入。
刹那间,两边人都愣在原地。明亮的阳光照进来,正好打在霍小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儿上。她微微缩着身子,双手还搭在柜子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望着来人。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可怜,又让人觉得好笑。
李愚安不由得扯起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随着他目光转动,看见地上的红木盒,眼神即刻暗下来。
屋里的霍小舟慢慢合上柜门,尴尬一笑,小心问道:“如果我说我迷路了,你们信不信?”
孙逸飞觉得好笑,抱起双手瞧着她:“喂!小姑娘,我们可是看见你翻墙进来的!”
“打扮得这么漂亮,却跑来做贼?”司徒琅感叹。
这话霍小舟就不爱听了,立即仰起小脸儿大声道:“谁说我是贼了!”
常垣抬起下巴质问:“偷偷摸摸跑进别人屋里翻箱倒柜,还不是贼?”
“我又不知道这是谁的屋子,走累了来歇一歇不行吗!”
“哇,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嘴巴还挺硬……”
“好了!”李愚安打断几人的争论,默默走上前。
他脸上向来带着微笑,哪怕嘴角不笑了,眼角眉梢也是一派和悦之色。可现在,他完全没了笑意,紧抿着嘴唇,眸子又深又沉。
霍小舟不免有些害怕,以为对方想找自己算账。随着李愚安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越升越高,很快就来到嗓子眼儿了。
李愚安脚步一定,她随即打了个冷颤,眼睛直直看着地面,半点儿不敢冒头。李愚安是知道她身份的,兄长也在此处。万一他把自己拎到兄长面前,只怕明天哥哥就要派人送她回陶州了。
这绝对不行!霍小舟暗下决心,必须想个法子让李愚放了自己。
但出人意料的是,李愚安并没有找她算账,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木盒,慢慢打开。
里面铺着一块红绸布,上面静静躺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玉雕成的田螺,看起来栩栩如生。就是螺壳上生了几道裂纹。
孙逸飞凑过来惊讶道:“呀!这不是姑姑的玉螺吗?怎么碎了?”
孙逸飞的祖父素爱田园风光,在朝为官时,没事儿就写几首赞颂乡村生活的诗,等儿孙长大后,更是直接搬到了乡下种豆子。
他最喜欢田里的青螺,至今孙府养荷花的坛里还能摸出一两个青螺来。在自己儿女出生时,他给每个孩子都定做了一枚玉螺。
李愚安的母亲也有一枚。
当初废太子叛乱,宁王府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唯有这枚玉螺因为不起眼而被贼人忽视,成了李愚安母亲唯一的遗物。
李愚安指尖轻抚着玉螺上的裂纹,眼色越发深沉,甚至有些难过的意味。
霍小舟不知道那玉螺代表什么,却也从他眼睛瞧出不对劲儿,更感到心虚。
但孙逸是知道的,立马生气吼道:“喂!这是你摔坏的吧!”
霍小舟低着脑袋,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没事了吗!”孙逸飞声音更大。
“我又没说我不赔!”霍小舟也嚷起来。说到底就是一个玉螺,干嘛紧揪着不放。
孙逸飞大跨一步,直接来到霍小舟眼前,气极冷笑:“哼!这时我姑姑的遗物,我表哥娘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你打算怎么赔?”
此话一出,司徒琅等人也不在看戏,立即走进来查看那枚玉螺。
看着众人关切的样子,霍小舟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错了,更要命的是,这错误还无法弥补。虽然自己本就和李愚安有仇,但也该堂堂正正的较量,毁别人的心爱之物算什么本事!
孙逸飞几人还在商量怎么修补,李愚安却突然一笑,浅浅的,似是无可奈何。
“算了。”他叹一声,合上红木盒,继而看向霍小舟,“东西还是这件东西,不过裂几道纹,不碍事。霍小姐,你走吧。若还不识路,可以找王府的下人带路。”
孙逸飞不乐意了:“表哥,你不能放她走!”
“就是老大,她弄坏你的东西,就算你喜欢——”
“好了!”李愚安出声打断众人的话。
霍小舟还有些犹豫:“那个……”
李愚安道:“霍姑娘放心,我不会告诉世子的。”
姓霍,又是世子。孙逸飞等人终于知道霍小舟身份:“你是泠南来的?怪不得那么野蛮!”
霍小舟立即就要反驳,可看着李愚安落寞的神色,又心虚地闭了嘴。
总归是自己的错,若不想法儿弥补,活该被别人瞧不起。
她快步行至门前,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又停了下来,转身正色道:“没错!我就是出身泠南霍家,已故的泠南郡王是我父亲!泠南虽然没有安阳这么多规矩,但做人的基本道义还是有的。”
霍小舟看着屋里的几人,朗声道:“东西是我弄坏的,我认,要怎么赔,你们说!”
但故人旧物,如何能赔。李愚安正要开口,霍小舟赶紧又道:“不能算了!你必须提出一个让我赔的方案!”
孙逸飞几人围拢在李愚安身边,你一言我一语道:“表哥,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必须让她涨点记性!”
“老大,你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往后她会更过分!”
“最好叫她一辈子后悔弄坏你的东西!”
几人越说越过分,霍小舟越听越担心,真怕李愚安提出个什么十分过分的条件来。
可李愚安毕竟不想为难人,看了她一眼,身上衣饰都是安阳的样式,唯有颈间的缠枝银圈宝相花锁很是陌生,该是她从泠南带来的。
便说道:“在下不缺金银,倒是没见过宝相花样的银锁。若霍小姐真想补偿在下,请霍小姐将颈间银锁相赠。”
左右不过一个平安锁,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这样想着。
却不料霍小舟听了这个要求后,立即护住胸前银锁断然否决:“这个不行!换一个!”
孙逸飞立即道:“怎么不行了!”
“反正就是不行!”
她越是不同意,孙逸飞等人就越是要银锁。也不是觉得银锁值钱,就是想让她长点记性。
眼见两边又要吵起来,李愚安赶紧说和:“既然霍小姐不忍割爱,在下也不愿强求……”
“怎么就不强求了!”孙逸飞抢过表兄的话,大声说道,“是她自己说要赔的,结果又不愿!”
“就是!既然不愿赔,说什么大话!”其余人纷纷附和。
霍小舟又气又急,死命捏着银锁不撒手,生怕他们过来抢。偏偏李愚安又在哪里装大度,孙逸飞等人越发不平,说话也就更难听。她实在听不下去,使劲儿一跺脚,甩身夺门而出。
李愚安见状,赶紧追过去:“霍姑娘!”
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句话放在霍小舟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不小心躲进仇人房间也就算了,还被人抓住做坏事的瞬间。更要命的是,气冲冲跑出来撞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己兄长。
她望着前面熟悉的人影,慢慢停下步伐,眼里的泪水还没消失,又染上几分怯意,小心翼翼喊了句:“哥......”
霍宴山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脸色越来越冷。偏生这时,李愚安等人又追了过来。其中孙逸飞还十分没眼力见地说道:“别以为跑了就没事,我告诉你,跑得了......”
“小飞,别说了!”李愚安骤然打断他的话,徐徐来到霍宴山身边,颔首而言,“世子——”
话还没说完,霍宴山直接略过他走了。
在霍宴山眼中,就是自己妹妹哭兮兮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自然不会对李愚安客气。他径直来到霍小舟面前,语气中压抑着怒火:“怎么回事?”
霍小舟本来就憋着一腔委屈,听见兄长这么问,当即就指着李愚安悲愤控诉:“他想要我的女儿锁!”
李愚安刚要说这是误会,却被司徒琅抢了先:“嘿!小姑娘你可别恶人先告状!世子大人,分明是你妹妹先损坏我们老大娘亲的遗物。我们老大也没说要她赔,是她自己抢着要赔的,结果现在又食言!”
于是李愚安转而赶紧补充:“令妹也是不小心,况且也不算损坏,世子不必苛责令妹!”
霍宴山却没搭理他的话,而是严肃地盯着自己妹妹,沉声问:“可有此事?”
霍小舟慢慢垂下脑袋,揪着自己衣角,犹犹豫豫说出一个“是”字。
孙逸飞等人立即得意起来:“世子,你妹妹可承认了,快把锁拿来——”
“小飞!”李愚安低喝一声,快步走到几人面前,沉着脸训道,“你们几个给我闭嘴!”
几人见老大真生气了,立马收了得意之色,规规矩矩站成一派。唯有孙逸飞很是不服气,觑着旁边的花坛小声道:“本来就是嘛!”
李愚安正要再训斥,结果霍宴山突然出声:“既是小舟闯下的祸,霍某绝不会推辞。只是这把锁,断不能赠与李大人。”
孙逸飞嚷了起来:“凭什么不能!”
“小飞,闭嘴!”李愚安恨不得拿针给他嘴巴缝上。
霍宴山看着自己妹妹,肃冷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疼惜:“李大人不知,小舟颈上的锁名为女儿锁,又名姻缘锁,只有她将来的夫婿才能取下。”
原来泠南有个风俗,说是女儿都是别家的,留不住,易早夭,需要打一把锁绑在父母家,这样才能平安长大。等有了婆家,也就是到本家了,可以由丈夫取下锁。
但这个风俗的现实由来却不太浪漫。泠南地处偏远,人还没野兽多,治安肯定不比安阳,人口贩卖猖獗。特别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儿,最容易被拐走。父母没办法时时守着自己女儿,便有了女儿锁。
每把女儿锁的样式都不一样,标志着女儿们身份,也是对人贩子的警告。
孙逸飞不知这层缘故,听霍宴山说后,反而更兴奋道:“那这把锁更该给我表哥了......啊!”
李愚安一手肘杵他肚子上,疼的他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司徒琅三人在旁边看着,都不免为他捏一把冷汗。
“小飞在开玩笑,世子不必在意!”李愚安笑了笑。
霍宴山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后说道:“李大人的损失,霍某之后定会十倍赔偿。霍某先带小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