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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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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薄林走进书房,又在门边等了会儿,温伏也没起身出去吃面。
开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吵到温伏,只能关门走向书桌。
磁吸门锁缓慢合上,发出轻轻的一声闷响。
温伏被子一掀,探出乱七八糟的脑袋,朝书房的位置看了会儿,侧着耳朵听声辩位,确定费薄林已关门,便伸出脚准备下床。
脚还没沾地,那边门又开了。
温伏哗啦一扯被子,利索地躺回去。
费薄林在书房门口站了几秒,还是没听到温伏起床的动静,遂再次关门。
温伏在被子底下躺平,听到门关了,一个鲤鱼打挺,忘了自己还在生病,脑袋晃得直疼。
他在床上滚了两圈,正要光脚下床去吃面,书房门又开了。
温伏急得泥鳅钻豆腐似的往被子里拱。
费薄林走出房间,把桌上的面条用筷子又和了几遍,避免面放坨。
接着他走到温伏房门外,发现温伏还背对他蜷在床上,虽然位置姿势都没变,但整张床跟打过仗一样凌乱。
费薄林莫名其妙。
他去床边,把温伏的被子抻平,知道温伏醒着,就低身到温伏耳边哄着打商量:“吃点东西好不好?”
温伏不动。
费薄林说:“你不想吃我做的,我叫人送别的来。”
温伏摇头,意思是不吃,也不肯跟他说话。
屋子里的遮光帘拉得很紧,房间昏暗一片,他们像两团满是噪点的黑影,彼此之间模糊了边界,费薄林的声音像鹅绒似的轻飘飘拂过温伏的耳际:“桌上牛奶是你最喜欢的,酸奶味。不想吃面,喝点牛奶怎么样?我给你拿进来。”
温伏脖子往下边被子里缩,看起来像是很不想再听费薄林讲话,实则在偷偷咽口水。
那边助手和秘书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发过来,会议时间也在即刻,费薄林无奈,只能离开。
这回一直等到书房里开会的声音响起,温伏才光着脚下地,一溜窜到饭桌边,捧起面碗就开始吸溜。
他饿了将近一天一夜,前一晚在雪地里哭得卖力,本来体力就所剩无几,再发一场烧,整个人都饿轻了。
本着跟费薄林有仇但跟吃的没仇的道理,温伏吃得忘乎所以,最后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两口喝完菊乐时,整个人灵魂都飘飘然了。
费薄林在书房正开着会,隔着房间门忽然听到非常响亮的牛奶盒子被吸空的咕噜声,当即在开会时走了片刻的神,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
这也太大声了。
牛奶不够喝吗?
早知道买一箱放桌上了。
“……费董?”视频里传来特助小声的呼喊,“费董?”
“嗯?”费薄林猛地回神,正了正坐姿,注意力重新回到会议上,“……不好意思,请继续。”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费薄林左半脑参与着全程内容,右半脑不断响起书房门外那一串嘹亮的吸牛奶的咕噜声。
温伏一定饿坏了。
费薄林没等会议结束,先在手机上买了两箱牛奶外送到家。
关掉电脑那一刻,手机上提示牛奶也送到了电梯。
费薄林起身去电梯里提牛奶,经过客厅时发现温伏并不在,桌上的面碗被扫荡而空,一口汤都不剩,碗底干净得能反光。菊乐盒子也是孤零零立在桌上,费薄林路过带走的风都能把它吹倒,可见桌面这两个容器是每一个都见了底。
卧室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根据费薄林的经验,这是温伏百无聊赖地在滚来滚去。
当他的脚步靠近卧室门时,那声音立刻停了。
费薄林故意靠近去看,温伏果然还是他离开时的睡姿和模样。
他很想提醒温伏真正睡着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安分,以往一个小时的时间温伏至少会在床上换三种姿势,不过碍于对方目前还在跟自己生气,费薄林决定不去拆这个台,免得讨人嫌。
牛奶提进家以后费薄林打算直接拿进卧室,不过他转念一想,一盒根本不够温伏喝,换做以前他倒是会限制一下温伏的食量,今时不同往日,一来自己得讨温伏的欢心赶紧把人哄好了,二来温伏生着病,不管什么东西,愿意多吃都是好事。
他去厨房倒腾了一会儿,同时接了个张朝的电话。
“费董,未来娱乐的经纪团队跟我们沟通了一下,Stella的意见是关于温伏临时退出录制的谣言不用去管,可以允许在论坛发酵,等事情闹大以后,再让温伏过两天参加主流时尚杂志B.Z.的年末红毯,顺便在红毯上回应这件事,表示自己会自己参加综艺录制,这样的对舆论和艺人口碑的扭转会更有力。”
“嗯。”费薄林的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两只手忙着剪牛奶盒子,“按她们说的做。”
“呃不过……”张朝欲言又止,“Stella说温伏不爱参加这类活动,先前团队答应过他下周的红毯可以不用出席,现在要反悔的话温伏可能不答应。如果可以,想让你帮忙劝劝。”
费薄林一边捣鼓一边在心里冷笑。
他劝?他现在连跟温伏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了。”他放下牛奶盒子,握住手机,“还有别的事吗?”
张朝此刻充分发挥自己作为全公司最高薪水的特助该有的自觉:“如果温伏要去的话,出席所需的礼服和配件需要我们提前准备吗?”
费薄林认真思索:“去上次那个地方,把房间第一列最后一个橱柜的礼服拿到我办公室。”
“那钟表之类的?”
“钢琴房第一个柜子里,有一块百达翡丽——不,”他想了想,认为这种场合没必要让温伏戴这样的表,否则论坛又会多出许多无端谣言,“拿旁边柜子里那块绿盘宝铂吧。”
那块表不算贵,只要十五万,费薄林回国时无意在候机厅的杂志上浏览到这一款,觉得很适合温伏,就拜托苏昊然在国内替自己买了放到那房子里去。
房子里许多东西都是他在国外买了托人运回国后让苏昊然帮自己放进去的,苏昊然并不知情也不理解,只按照费薄林的安排把东西放置好,那房子里每一个布局甚至是吉他和小提琴摆放的顺序都是费薄林提前规划并预留的。
其实费薄林自己亲自去对面那套平层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一直记着Stella当年的劝诫,没到自认为能力足够的时间点决不会出现在温伏面前。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他人在国内,趁温伏商演结束回到家里关灯休息时,会忍不住站在对面的落地窗前对着温伏房间紧闭的窗帘看上一整夜。
甚至于那架钢琴上的两张毕业照——直到今年年末费薄林确定自己要来找温伏以后,才敢把那张合照拿出来,悄悄放到钢琴上。
一屋子金山银山铺地上都够他在两栋楼之间走几个来回了,费薄林三年来愣是没敢踏出去过一步。
“好的。”
张朝挂了电话,简直想把那价值连城的房子给偷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大概偷温伏来得更省事。
最后在偷温伏和偷房子之间,张朝选择了活命。
惜命的张特助勤勤恳恳地去把衣服和腕表取走放在了费薄林公司的休息室。
这边费薄林在厨房一通捣鼓,好不容易收拾完,去卧室叫温伏时,撞见温伏正接电话。
“……退烧了。”
“……还要输液。”
“……阿尕的马……还有我的吉他。”
“……还有行李里的零食。”
“……嗯……好……你不用过来。”
这通电话大概是周纪打来的,温伏三言两语应付完电话,刚挂断翻个身看到费薄林倚靠在门框上。
费薄林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温伏跟他对视了一秒,又冷漠而麻利地翻回去。
费薄林:“……”
他厚着脸皮走过去,抬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倾身到温伏头顶问:“桌上的面吃了?”
“……”
回答他的是一片默然。
费薄林:“吃饱没有?还饿不饿?”
“……”
费薄林:“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
费薄林:“水果吃吗?米饭吃吗?”
温伏忽然扭头看他:“你在学我写信吗?”
费薄林没听懂:“什么?”
温伏:“得不到回应也要一直说。”
费薄林:“……”
温伏轻哼一声,又把头扭回去。
——小猫咪我啊,八年归来,嘴巴可是变厉害了不少的。
费薄林叹一口气,决定摆烂。
他厚颜无耻地把下巴放在温伏肩上,破罐子破摔似的不再挣扎,只是随口问:“还喝菊乐吗?”
本以为温伏照旧是不搭理他的,哪晓得房间里漫长的几十秒寂静后,温伏低眼看向肩头:“……还有吗?”
费薄林无声一笑。
五分钟后,温伏坐在一整个装满菊乐的玻璃碗面前陷入了沉默。
碗是家里最大的碗,足足有温伏两张脸大,简直是盆的规格,而此刻里面倒满了白花花的菊乐奶,温伏粗略估计,至少得有个三四盒的量。
温伏一摸,碗还是热的。想是费薄林特意把牛奶先煮烫过,生怕他喝了不舒服。
但这牛奶并非原味,而是酸奶味。
费薄林平日不怎么喝饮料,自然不知道酸奶过度加热后的味道有多奇怪,他只是已经无可奈何到用这样最笨拙而单纯的办法,希望自己能用一种毫无底线的纵容可以在温伏这里讨到一丝原谅。
加热过后的酸奶的味道,温伏虽然还没尝,但大概可以想象出来。
他正在思考是直接跑回房还是跟费薄林打声招呼再跑回房时,费薄林当着他的面掏出了五根吸管。
温伏眼珠子一下睁圆溜了。
“喝吧。”费薄林把吸管放进碗里,贴心地拢作一把,抵到温伏嘴边,用自以为想法绝妙的语气说,“想喝多少喝多少。”
只要温伏喝高兴就好。
温伏:“……”
三分钟后,温伏含着五根吸管,毫无欲望也毫无灵魂地嘬着碗里的五合一菊乐奶。
玻璃碗中牛奶的水平面以一分钟一毫米的速度缓慢下降着。
费薄林敏锐的观察力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出温伏喝得缓慢,只当温伏太喜欢这样量大管饱的喝法,想抓紧来之不易的机会慢慢品尝。
趁温伏好不容易愿意凭着菊乐奶的面子搭理他的当儿,费薄林先挑起正事儿话头:“三天后B.Z.慈善晚会,你要去吗?”
温伏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费薄林:“一点都不想去?”
温伏:“不想。”
费薄林瞅了他一会儿,眼珠子下瞥,忽作低落地“哦”了一声。
温伏嗅出不对劲,喝牛奶的动作暂停,坐直了问:“怎么了?”
费薄林说:“没什么。”
他顿了顿,又说:“……那天我晚点回来。”
温伏:?
温伏警惕地盯着费薄林。
费薄林便解释:“主策划之前跟思服有过合作,算公司半个朋友,前几天给我寄了邀请函,我不好推脱,估计得去待到半夜,陪他们吃个饭。”
他这话倒是不假,主办方确实给思服这边递了邀请函,也打过几次电话想请费薄林出席,不过这种活动,份量根本没重到能请动费薄林这个执行董事出面的程度——费薄林以前在社交媒体上从来不露面,即便出席晚会或活动也会特地打招呼不要镜头,低调到寻常人不专门去查找跟思服传媒有关的信息时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名字的地步。
就算他如今找到了温伏,无所谓在社交媒体露不露面,破天荒地去一次晚会,也根本不用陪人吃饭。
费薄林和温伏如出一辙地不爱参加饭局,温伏是生性孤僻不喜言谈,费薄林则纯粹是因为创业那几年参加了太多,疲于应付,连喝酒都喝得进过几次医院。
温伏不知想到什么:“要喝酒吗?”
费薄林倒是没料到温伏会问这一层,很快他反应过来温伏对他喝酒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和大学的那两次,那时他的酒量还近乎于无,沾点啤酒都会醉得断片。
八年过去,费薄林经历无数次酒局,从先吃解酒药再上桌到通宵不醉,虽称不上海量,但一般饭局也灌不倒他了。
可是温伏并不知情。
“兴许要吧。”费薄林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在外头过一夜,酒醒了再回来。”
温伏不吱声。
垂着眼睛喝了两口牛奶,温伏又说:“要回来。”
纵使知道费薄林喝了酒会做什么,温伏还是想他回来。
入夜,费薄林担心温伏夜里体温反复,给温伏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他仔仔细细把人检查一遍,从脖子到脚的被子都掖得紧紧实实,就起身往外走。
温伏跟个蚕蛹一样浑身只有眼珠子随着他转,一直目送费薄林到门口,才问:“去哪?”
费薄林背对着温伏,先是暗自扬唇一笑,随后才转过来,垂目看着地板,低微着语气以退为进:“你不想看到我……我出去睡。”
温伏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费薄林唇角扬起又压下去。
静静地感受完了温伏的视线,大概半分钟左右,气氛差不多了,他才反手关灯,把门踢上,大步流星地走回去,在黑暗中上了床。
半夜,温伏被熟睡的费薄林圈在怀里,不动声色地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打开以后把亮度调到最低,点开了经纪团队群里的对话框。
【@妹妹:B.Z.慈善晚会的出席名额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