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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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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理阴影太大,温伏在书房放置时直接把这封信塞到了最底下的位置。
接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在酒店暂居的费薄林收到了Stella从北京家里寄来的快递,是作为上次微博之夜他慷慨出手赠送礼服的回礼。
这个快递与Stella本人做任何事物都力求“小而贵、简而精”的风格完全不同,是两个又重又大到膝盖高的箱子。
服务生把那两个快递箱推到房间门口时耗费了不少力气,费薄林让人送了一把小刀,打开箱子后坐到地上,发现那里面是数不清的信封,大大小小至少有五六百份,每一份都很仔细地用防尘亚克力板密封住,才导致快递如此之重。
起先他没反应过来这些信件寄给他是做什么用,直到他随意拿起其中一份,隔着密封板看见信封上写着的“644000”的邮编和“费薄林收”四个字——那是温伏的笔迹。
费薄林愣了一下,接着快速地拿起每一份被密封好的信件检查,发现上面都写着同样的内容,每一个信封的封面都是“费薄林收”。
五百多封,每一封按照日期从头到尾安放在快递箱里,正好是温伏出国的那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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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温伏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睡觉睡得沉,每每睡着都跟个虾米一样蜷在被窝里,脑袋只枕着枕头的一个角,头顶铺满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铃声响了很久,温伏才半梦半醒地伸手去够,浓密的眼睫毛掀开了一条十分微小的缝儿,没看号码,光是按了接听,就把手机放到耳边,连“喂”也来不及说,立马又要睡着了。
电话那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伏。”
温伏骤然睁开眼。
费薄林屈着一条腿靠在床边,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周围铺散着数不清的信封信纸。
周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还夹着一张摇摇欲坠的信,一只手握着手机,微微低头,目光凝视着地面的不知哪一封信,听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呼吸和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温伏从床上坐起来了。
“薄哥?”
温伏比刚才清醒不少,揉了揉眼睛,又伸手去按床头的灯,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迟迟没等到费薄林说话。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定是费薄林当年的手机号码,又把听筒放回耳边,一言不发地等着。
“小伏……”
费薄林又喊了一声温伏的名字,仍旧是没有下文。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又觉得说了似乎无济于事。温伏已经在他看不见的时间里长大了,所有他错过的温伏的喜怒哀乐,在过去几千个日夜里慢慢塑造出了温伏如今的骨血,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温伏盘腿坐在床头,房间的地暖使他穿一层宽大的纯棉睡衣也不会寒冷,他听见费薄林几度欲言又止的时轻时重的呼吸,并不清楚今夜对方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沉默片刻,主动开口问:“你要接我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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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发现,今天温伏再出发的路上心情格外的好。
虽然这个人平时不管心情好不好脸上都是一个表情,但是今天的温伏显然光从精神头上就跟以往很不一样,眼睛都跟刷了漆似的比以前亮了一层。
周纪接人上车那会儿,甚至有一瞬间隔着口罩听见温伏自个儿在小小声声地哼歌。
他大惊失色,猛然扭头去看温伏,对上温伏的视线——对方的神色又很平静,不像在哼哼唧唧。
温伏问:“怎么了?”
周纪摇摇头,怀疑是自己昨晚没睡好幻听了。
下一秒,又听见温伏在哼歌!
周纪再次惊恐地望过去,歌声又停止了,温伏一脸如常地对着他眨眨眼,口罩上方的眼神毫无波澜。
周纪:“你在唱歌吗?”
温伏摇头。
周纪只好继续低头去提箱子。
等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回来,温伏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望向窗外,拿后脑勺对着人发呆。
周纪坐上座位,脑壳一仰,正要闭眼补觉,突然又听温伏那里传来小小的哼唱声。
周纪:!!!
他简直要毛骨悚然了:“温伏?”
温伏闻声转过头来,两扇乌长的睫毛隐没在鸭舌帽的阴影下,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周纪动了动嘴皮子:“你……听到有人在唱歌吗?刚刚?”
温伏说:“没有。”
周纪整个人僵住在原地。
大白天的闹鬼了!
还只闹他一个人!
温伏见他不说话,便再次把脸转向窗外,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好一会儿,温伏扭头看了周纪一眼,说:“逗你的。”
周纪:?
温伏依旧是面无表情:“刚刚是我在唱歌。”
周纪:“……”
这是什么……幼稚的……恶作剧。
周纪简直哭笑不得:“好玩吗?”
温伏坐回来,靠在座椅上,一本正经:“还可以。”
周纪:“你今天很高兴?”
“嗯。”温伏看着前方,眼睛好像有光闪了闪,“我要搬家了。”
“搬家?”周纪问,“搬去哪?”
温伏说:“家啊。”
“……”
飞机在中午十二点抵达贵州,他们一落地,先去了主办方安排的等候室,接着是长达四个小时的妆造时间。
这次商演的地点是封闭的演播厅,场馆大概能容纳一两千个观众席位,因为是日常小型商演,温伏没舍得带自己家里那把二手吉他,拿的是普通演出场合惯用的一把。
作为这场演出人气最高的歌手,他被安排在演出的中间时间出场。
舞台按照他的要求布置得比较简单,只摆了最普通的一个话筒架和一个高脚椅。
主持人报幕说到温伏的名字时台下就已是沸腾一片,等他出场以后,观众席灯光俱灭,喧哗声也随之偃旗息鼓,台上打光聚集到温伏的座椅上,漆黑的场馆只剩那一处光亮。
温伏的脸窄而小,眉眼浓艳,化妆师并不会在妆容上给他下过重的颜色,多数时候只是一层打底的淡妆。但出于化妆师的个人喜好,温伏的眉骨和脖子侧边总被打上大片的透明高光,随着他的俯仰能看到喉结与耳返周围闪烁着的晶莹碎光。
他的作品词曲编曲大多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这次温伏也选了一首自己偏冷门的歌,歌曲名叫《蝴蝶》。
现场演奏除了吉他外,还有伴奏的架子鼓与风笛,整个曲调偏向明媚的悠扬感,只有到了后半段,风格下走,大梦初醒的怅然若失才渐渐浮现。
他仍旧是右脚微微抬高踩着高脚椅的脚踏,吉他放在腿上,凑近话筒,念出这首歌曲的开头那一句低低的节拍:“一,二,三……四。”
伴奏响起,温伏刚要开唱时,吉他的一弦断了,发出清脆的崩裂声。
整个场馆寂静了一秒,温伏正了正耳返,垂首到话筒正上方:“请继续。”
后台音响老师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遂赶紧又把伴奏调了上去。
一弦没了,温伏把歌曲的部分编曲降了调,其他地方也跟着一边唱一边做调整,几乎是即兴演奏了一首新的《蝴蝶》:
“桥下的老阁楼,水池上一叶纸舟
泛黄的书卷页,是周而复始的山丘
摇着头,听老师讲绿肥红瘦
却在看,蝴蝶飞往第几个窗口
/
回家那条小巷,这些年要走多久
吉他拨了几根弦,又唱了几次等候
幼时听不懂的,时光如水悠悠
像一起放过的风筝,断了线就不回头
日暮下,谁又在门前坐守
半地秋风吹皱
/
灶台上的玉米粥,午后的落叶已腐朽
偶然回首,眨眼已是几个秋
召唤守护神的童话咒,把长大的路写就
空荡的楼梯口,路过几多,青葱不知愁
一纸蝴蝶出走
/
后来也听说
思念覆水未收,是岁月在生锈
原来蝴蝶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春华难留
/
我问蝴蝶归来否
她笑我念旧”
吉他的和弦如流水趟过这个小小的演奏厅的角落,温伏为了配合新编特意把嗓音往下压低了一些,歌声像悼念歌词所唱的回忆般融合在曲调中低低呢喃。一曲终了,幽暗的观众席先是零零散散从四处响起一些掌声,几秒过后,掌声和喝彩才后知后觉地从人群中爆发。
温伏这场演出的live很快被人传到了网上,第一个发出的视频在一个小时后就得到了十万多的点赞。
祸兮福所倚,这场临时的意外,不难预见地即将让这首改编后的冷门歌迎来翻红。
温伏在演出结束后回到车里,化妆师已经在车上收拾好东西等着了。
贵州到锦城的飞机一天只有一趟,回去的方式他们选择了高铁。
演出地点离高铁站有些远,并且第二天的商演要早上六点就出门赶飞机,为了让温伏在高铁上睡个完整的觉,周纪和妆造老师一般会选择在开往高铁站的路上就帮他把妆卸了,免得他回去自己一个人捣鼓半天,妆卸不干净不说,又浪费大把时间。
司机在公路上四平八稳地开着,温伏正听化妆师的话老老实实拿浸了卸妆液的化妆棉擦眼睛,忽然车身一晃,整个车里的人都一下子往前倾,化妆师本就是在后座弯腰伸到前方来的,如果不是温伏眼疾手快,她险些整个人栽倒到前头。
车子被迫停下,可下一刻,商务车又承受了重重一击。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是追尾了,并且不止一次。
他们停的地方并非高速,不存在连环追尾的可能,现在又是晚上,这个地方早出了主城区,外头下着雨,看不见几个车,怎么会接二连三地被撞?
周纪打开车窗往外探头,朝后方看了一眼,那两个从左右分别撞他们的私家车再眼熟不过——分明就是之前的那几个私生!
这是报复来了!
很快,司机在前面对他们说:“爆胎了!”
周纪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想联系别的司机,又想起这里不是锦城也不是北京,这次Stella没有跟行程,一整个团队包的都是一辆车,要找其他人也无从下手。
就这会儿功夫,后面那两辆车重新启动,往后倒了一段距离,再次轰踩油门,往他们这辆车尾部狠狠一撞!
车身又在地面擦出一段,连轮胎都产生了刺耳的摩擦声。
公路两边的水泥护栏下是一段不高不低的山坡,山坡下就是一条湍急的河。
照这个架势,再撞两下,车迟早翻到河沟里去。
不管后面的私生是真心报复也好,吓唬他们也罢,周纪唯一敢肯定的是,那两架车里全是老熟人,他最清楚的,没有一个满15岁,犯了法都不会被追责。
“我操他x的!”周纪点开打车软件不停地刷新,企图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段打到哪怕一辆出租车,“她们几个不要命了,老子们还要!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他一边试着打车一边给告诉司机:“报警!现在就报警!”
大概预料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后面两辆车的私生撞完刚才那一下后,把身体从车窗里探出来,一边手持相机录视频一边朝他们比中指,悠悠扬扬吹了两声口哨后,就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周纪习以为常,但还是气个半死。
司机从驾驶座回过头来:“还报警吗?”
这会儿报警,等警察来了,再把那些人抓去录笔录,处理核实,再扯几次皮,估计又要折腾到半夜,整个团队休息不好不说,温伏明天跑商演更累,重点是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群人顶多被口头教育一顿就自由了。
况且温伏很不喜欢去公安局。
周纪叹了口气,试探着问温伏:“……算了吧?”
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些骚扰,早已默契到不用多说的程度。
温伏眼睛垂得低低的,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做反应。
一行人卡在半路正愁找不到办法,周纪脑子灵光一闪,一通电话拨给了前段时间一直偷拍温伏的一个狗仔。
艺人团队里基本都有绝大部分狗仔的联系方式,对于一些偷拍到的不大不小的黑料,狗仔会在衡量过价值后,选择性地提前透露给团队,如果团队愿意处理,那就拿钱私了。
电话很快拨通,狗仔在那边懒洋洋地:“喂,纪哥啊?”
周纪是圈子里的老人了,跟着Stella混了那么多年,半是助理半是经纪,跟这些偷拍的也算得上很熟。
他开门见山:“小聂,你们在贵阳吧?”
“纪哥说什么呢?”对方显然不打算认账,跟他嬉皮笑脸,“我们没事儿跑贵阳干吗?”
“少来这套啊,”周纪没工夫绕弯子,“前两天还在网上卖温伏买牛奶的偷拍图呢。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跟到哪儿了,我们这会儿遇到点麻烦,困在路上了,温伏还要赶行程,你们车上位置够不够,够的话带我们挤挤。”
这个圈子里就是凡事都能商量,团队平时跟狗仔什么的明里暗里不对付,但好歹对方靠贩卖艺人信息赚钱,真遇上困难了,叫来搭把手一般都没问题。
周纪把情况简单说明,对面也就不打哈哈:“能坐是能坐,但也就够塞两个人,多了超载啊。”
周纪说:“能坐两个就够了。”
一行人除了化妆师和服装师其他都是男的,大家伙那么些年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紧急情况,把温伏送走是当务之急,剩下的人呆在一起,总有办法解决问题。
眼瞅着外头雨停了,周纪怕待在这儿时间长了那几个私生粉去而复返又出什么幺蛾子,就打算领着温伏下车,沿路找个加油站或者饭店进去休息。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片区其实并不算荒凉,就是一般城区边界的样子,偏偏只有温伏被撞车那段格外偏僻,过了那段公路,再走个二十来分钟,什么商铺啊、区民区的,又慢慢多了。
周纪给温伏戴好帽子和口罩,两个人走到一架水泥大桥边,进了一家饭点,周纪先把落脚地点给小聂发过去,估计温伏也饿了,干脆又点了几个菜,等菜上的当儿,他找店家问了一下附近的公共厕所,嘱咐温伏不要乱跑,就找地儿解手去了。
温伏坐在饭店的塑料凳子上,帽子压得低低的,一动不动。
外头小雨淅淅沥沥又下起来,温伏隔着马路望桥发呆。
忽然,视野尽头处,桥下的河水里出现两个挣扎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看错,站起身到门店的屋檐下,皱眉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实是两个人在河里没错。
眼下雨势雨来越大,河岸线很快就会升高,那两个人离岸很远,根本没有自救的能力。
温伏转身扫码付了钱,闷头闯入雨中。
店里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这会儿刚端出炒好的第一道菜出来,就见饭桌上一个人的都不剩了,温伏的背影冒雨穿行,正飞快地奔袭过马路,她忙放了菜,急急忙忙追到门口:“小伙子去哪呀!在下雨呀!带把伞吧!”
雨声盖过了老板的呼喊,温伏顺着桥边最近的一处楼梯跑到桥下,在岸边麻利地脱去本就不厚的演出外套和鸭舌帽,同时看清了河里的人——是一个至少年逾三十的男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男人抱着孩子一次次沉到水下,怀里的孩子四肢还在不断挣扎。
温伏眼睛骤然放大,就着身上这件单薄的白色卫衣,一个猛子扎进温度已近零下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