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不似无情剑修》玲初佑晨

4、第 4 章

　　苏拂雪散开神识，森冷的剑意直冲对面房顶而去。她确实没料到会有人尾随而来，并且成功破开了护山法阵。

　　“阁下既敢只身前来，想必是有过人的手段，却不敢现身一见吗？”

　　听到声音，趴在房檐上祁云筝又往下缩了缩身子，恨不能原地消失。

　　她有些后悔跟上来了。

　　在祁云筝身后，印玺无声出现，手中持剑，抵在她颈后一寸的位置。

　　苏拂雪操控破空，破空斩破虚空，瞬间到达祁云筝跟前。

　　一前一后两柄剑，两位大能，已是必死之局。更何况，身后那柄剑祁云筝还丝毫未察觉。

　　在祁云筝犹豫间，苏拂雪已起身，一步一步往前来。不过两三个呼吸，人已来到屋檐下。她已经知道来的是谁，故而没有上房顶，而是收回了破空。

　　“祁姑娘，还不下来吗？我有耐心，恐怕我师兄没有。”

　　祁云筝心中大惊，朝身后看去。

　　果然有人。

　　印玺却收了剑，三两下飞下房顶，在苏拂雪身旁站定，出口就放嘲讽：“小五，这就是你要收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他这话说的委实亏心，先不论这姑娘修为如何，就冲这良好的心理素质，就抵得过许多人了。可这恰恰与他想让小师妹收的徒弟人选背道而驰，故而，怎么都不行，怎么都看不顺眼。而且，这姑娘深夜不请自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苏拂雪闻声不语。

　　祁云筝也不扭捏了，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出来见见。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三两下越下房顶，在二人对面站定后躬身行礼：“晚辈祁云筝，见过两位前辈。”

　　苏拂雪抬手，示意她起来。

　　印玺双手背后，没动，只打量两眼就扭过了头。

　　祁云筝神色镇定，站直了身子。

　　苏拂雪问：“深夜而来，不知祁姑娘所为何事？”

　　祁云筝不语。

　　她总不好说是怕你酒醉没醒，路上会出事，所以忍不住跟上来看看？

　　先前她落荒而逃，其实没走远，就在客栈附近。被风一吹，脑袋没多久就清醒了，知道这事怪不得苏拂雪，她修无情道的，本就不懂得许多俗世的情感，尤其被人这一番追问，即便是在醉酒的情况下，能回答问题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贪心听到想要的答案。

　　“是不能说？”苏拂雪轻声问，“不知道怎么说？又或是有些话想单独跟我说？”

　　祁云筝依旧不答。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身后一蓝一红两道身影已然来到祁云筝身后。

　　“我们刚准备休息，察觉到护山法阵有异动，便立刻赶了过来。小五，这里什么情况？这姑娘又是谁？”

　　苏若水打量着祁云筝，见她身形清瘦，看着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这才一把夺过柳如霜手中的符箓塞进怀里。

　　柳如霜任她动作，并未说话。

　　“一个朋友。”苏拂雪面上带笑，打量一眼挨在一起的两位师姐，又扭头去看印玺，冲他使眼色，无声询问他什么情况？

　　印玺当看不见，不理会。

　　苏拂雪心中叹气，面上依旧笑着：“打扰师姐们安寝，真是罪过罪过。熬夜不好，熬夜伤身，师姐快回去休息吧。”

　　柳如霜闻言，转身便要走，被苏若水一把拉住。她低头看向腕间的手臂，又看苏若水：“不走？不是说累了？”

　　苏若水面露绯色，狠瞪柳如霜一眼后抽回了手。

　　柳如霜不说话了。

　　印玺无奈叹气。

　　苏拂雪登时了然，这是修成正果了！

　　她想笑不敢笑，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冲着祁云筝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整的祁云筝一脸莫名，却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时，印梵终于姗姗来迟。

　　他衣衫虽显凌乱，但神思清明，显然已经醒酒了。看到祁云筝时，他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姑娘，”他三两步走到祁云筝近前，将手背向身后：“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此？”

　　祁云筝不答话，看向苏拂雪。

　　“姑娘既能破了护山法阵，想必与我师门颇有渊源。”印梵眸中闪过寒光，随身法宝已然握在手中，却不露声色继续道：“不知姑娘识得哪位前辈，烦请告知一二，也好叫我师兄妹五人与前辈讨教一番。”

　　上一辈的除了师尊清音真人，再没有旁人，若祁云筝当真答出来了，印梵是非出手不可的。他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再替小师妹物色别的徒弟，这一辈的年轻后生里，出色的又不止这一个。

　　苏拂雪无奈叹气，二师兄哪哪都好，唯独事涉师门时最为一板一眼，还总爱想东想西，让人很是头疼。

　　“二师兄，”她叫住印梵：“祁姑娘与我一道来的，阵也是我让她破的。你不是想让我收她为徒嘛，我考验考验她。”

　　印梵似是不信：“当真？”

　　护山法阵虽是最基础的法阵，却也是他们师兄妹五人以阴阳五行为基础设下的。五行相生相克，相克相生，如此才能生生不绝为法阵提供能量，护佑合宗上下。他不相信面前这个至多不过金丹修为的小姑娘能破开护山法阵，且不惊动门中其他人。

　　“我何时骗过你？”苏拂雪知道印梵在担心什么：“护山法阵是我助她破的，不然以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轻易破得了阵。”

　　印梵见苏拂雪面上神色认真，一时也真想不到何时被骗过，便信了：“那你干什么半夜三更带她过来？明日便是大比了，过后再带她来不也一样？”

　　仙门大比就在明日，分三天比完，由最年轻一辈的弟子参与，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点到即止。长生仙门也有不少弟子参加。

　　“我有事与大师兄商议，她当时刚好在我身边，便带她一起过来了。”苏拂雪信口胡诌。

　　印玺斜睨她一眼，冷笑一声没说话。

　　苏若水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没再逗留，拉着柳如霜走了。走前还不忘问苏拂雪：“小五，你是最近都不走了吧？”

　　苏拂雪答：“不走了。”

　　苏若水顿时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故人不日将至，师妹好自为之。”

　　苏拂雪一头雾水：“……”

　　她着手不明白苏若水这话何意，但师姐人已经走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好现在再追上去问。

　　等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夜空中，苏拂雪看向印梵：“二师兄，已经没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不用说印梵也要回去，后续几日他还要招呼一众道友，且有的忙。离开前，他看了祁云筝好一会儿，确实找不出什么问题，这才御剑而去。

　　没有不知情的人在场，印玺也不装了。他手中剑直指祁云筝，冷声道：“你叫祁云筝是吗？现在可以说一说你来的目的了。”

　　祁云筝心知躲不过的。

　　她这个大师伯，对师尊最是疼爱，不论大事小事，总是冲在前面，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也不躲：“来拜师。”

　　“拜师？”印玺像听了什么笑话般冷笑一声，手中剑逼近了些：“开山门是几日后的事情，你却选在今日，选择跟在我师妹身后，并且破了护山法阵，偷偷潜入……这就是你所谓的拜师？”

　　祁云筝无畏，直盯着印玺：“对，我来拜师。”

　　苏拂雪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话。

　　印玺冷声：“那你倒说说，你要拜何人为师？”

　　护山法阵被破已成定局，这也侧面说明大阵亟待改进，算是有利有弊，可以不去计较，但面前这个人却不能不审。

　　“清音真人。”祁云筝说。

　　印玺愣了一下，随即便道：“祁云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师尊避世几百年，连他们师兄妹五人都多年不曾见过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张口就要拜师，怕不是被迷了心吧。

　　苏拂雪也愣了，她压根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按这姑娘之前的表现，她以为对方是要拜她为师。她也想过了，若真避无可避，就收了这个徒弟。毕竟，死在长的好看的姑娘手里，不比死在不知道什么人的手里要好？而且，按之前的言论，她大胆猜测这姑娘知道些什么，起码知道她会死这件事，不然绝问不出那些话。

　　——如果你爱她，你愿意为她而死吗？

　　——如果你不爱她，你愿意为她而死吗？

　　开口闭口都是爱，可仙门百家谁人不知，长生仙门的苏拂雪自幼修无情道的，根本不通情爱。

　　不通情爱的人何谈爱？

　　“我当然知道。”祁云筝的声音不卑不亢，人也站的笔直。

　　印玺收回手中剑，看向苏拂雪，半晌未发一言。

　　苏拂雪无奈开口：“那你应当知晓师尊避世数百年，早已不过问门中之事，更遑论收徒？”

　　祁云筝点头。

　　“即便如此，你仍决意拜师？”苏拂雪声音透着不解。

　　祁云筝再点头。

　　未来之事决不可重演，否则她回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是为了再看师尊走向死亡的命运吗？

　　绝不！

　　她定要改变那一切，哪怕是死。而首先要做的就是不拜师尊为师。

　　“能给我一个非拜师不可的理由吗？若你不成功，我可以为你说项。或者，你干脆就拜我为师？”苏拂雪声音带着诱哄：“我没有收过徒，以后也不会再收徒，你来了就是大师姐，整个守静峰都归你管。待我百年之后，只要你愿意，接掌整个长生仙门也并非不可以。”

　　守静峰正是苏拂雪所辖的峰，平素无人居住，全靠师兄师姐门下的弟子定期打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祁云筝：“这是我这几百年所得，你若是愿意，也都是你的。”

　　储物袋里有法宝、符箓、丹药、各种珍贵药材，各类功法，都是苏拂雪这几百年攒下来的，除了药材在用，其他基本没动过。

　　祁云筝没有伸手去接。

　　印玺简直看不下去，他是让小师妹说这些的吗？怕不是也被迷了心吧，什么都说的出来，做的出来，简直胡闹！

　　“苏拂雪，”印玺冷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跟师尊抢徒弟啊。”苏拂雪看过来。

　　这不是很明显吗？师尊不在，她又缺个徒弟，刚好抢过来，省了不知道多少事。

　　印玺无语。

　　祁云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无言。

　　到底是印玺不敢拿小师妹的性命来开玩笑，将人拖去一边，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苏拂雪想了好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好像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心底有什么在催促她这样做，她便顺从本心做了。

　　事实上，她全无其他记忆，仅有的记忆是那个被人当胸一剑捅个了对穿的梦。

　　可她不觉得那是梦。

　　是了，从始至终，苏拂雪都不觉得那个梦是假的，甚至，她认定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许是有什么人不甘心，想改变那一切，所以给了一切重新来过的机会，也因此她出现在了这里。只遗憾，那个人没有把记忆给她，让她成了个“睁眼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师兄，我觉得她该是我的徒弟。”

　　印玺不语，又去看祁云筝。

　　这姑娘确实貌美，于修炼一途也有些天分，否则绝不可能小小年纪就破得了护山法阵。可这不能成为小师妹收徒的理由，他也不相信什么感觉。

　　他摇头，依旧是拒绝的话：“我不会同意你收她为徒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是师兄你先让我收徒的，”苏拂雪抗议：“我答应了，也做了。不能因为师兄你看不上她就不准我收，这太不公平了。”

　　印玺不予理会：“这事没得商量。”

　　苏拂雪也不理，走回去，牵住祁云筝的手，问她：“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祁云筝心里当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她不能。她说不出，求救似的看向印玺，指望对方能帮忙。

　　印玺果然也没让人失望，三两步上前将两人的手分开，再次将苏拂雪拉到一旁：“你看到了，她不愿意。”

　　苏拂雪盯着空落落的手，看了好一会才去看祁云筝。她蹙着眉，问祁云筝：“为什么？你当真不愿拜我为师吗？”

　　祁云筝艰难点头，却不答话。

　　苏拂雪盯着她，许久道：“好，那便如你所愿。”

　　苏拂雪不是爱强人所难的人，得不到回应便会放弃。

　　是以，她走的干脆果断，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更不曾发现那道始终凝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或许她发现了，只是在面对一件已经有了答案的事，她自然而然选择了无视。

　　破空载着苏拂雪离去，不过三两个呼吸，原地便没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