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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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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通道里,曹科一身酒气地回房,丝质衬衫的胸口敞开,胸肌的沟壑处能看见一道道红印子,还破了皮。
他眯着眼睛,小腹发热,仍然在回味。
连被那姐妹俩一通狂宰,刷出去一辆五十万的大奔都没在意。
女人嘛,温香软玉都给了,要点钱应该的。
手机丁零零响个不停,他不用点开都知道,是萍萍想他呢。
这对双胞胎,妹妹萍萍一向比姐姐会撒娇卖乖,甜甜的软语直接进了曹科的心坎。恨不得立刻把他百子湾公寓里养着的泰国小模特踹了,腾地方和萍萍双宿双飞。
心神荡漾地拐过弯,刚走到1571房门口。
就看见门把手上拆出来一个大洞,木屑参差不齐。看样子活像被恐怖分子拿斧子破门而入!。
曹科目瞪口呆,嘴张的能装下两个鸡蛋。胳膊上青筋暴起,抡起一个灭火器就往里冲。
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双目圆睁地扫视屋内。
客厅,一片漆黑,没有人。餐厅,没有人。保险箱的安保系统毫发无损,应该没动钱。
但酒柜大敞着,他记得自己前天刚放进去一排威士忌,通通不见踪影。
这他妈竟然是个偷酒贼!
曹科心急火燎地冲向卧室,脸色发青,一声暴喝。
沉得像做小塔似的灭火器脱手而出,眼看就要给床上大摇大摆喝酒的小贼开个瓢。
结果又死死握在了手心里。
邓忆闫躺在豪华大床上玩塞尔达,床下一排空酒瓶,床头柜还有小半瓶没喝完的路易十三。
手指打得飞快,面无表情。
曹科难以置信地把灭火器扔到地上,翻个白眼道,
“邓忆闫,你丫脑子没病吧?
我特么还以为鬼子进村来洗劫你呢!”
邓忆闫漫不经心地砸给他一个抱枕,
“滚你大爷!
要不是你这孙子跑山里睡女人,小爷我怎么可能被关门外好几个小时?”
他咽了口酒,语气比平时低沉许多,脸色极为难看,视线落在地板上,恨不得把那软蓬蓬的抱枕撕碎。
声音沙哑,甚至慢慢地呲笑出声,“还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一整个月,老子特么成了男小三。
被那有男朋友的女人钓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室内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如水,曹科的心却掉进了黑暗大峡谷。
他目瞪口呆,隔了一会儿才一屁股坐到地毯上,
眼前不断划过邓忆闫和余几声并肩而立的画面,只觉得天雷滚滚,喃喃自语道,
“我靠…太太太离谱了。
你让我消化一下。”
第二天一早,曹科振振有词。
“哎我去,就进组前我在京戏门口停车,抬头功夫得有五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走过去。虽然没你们家余妹妹好看吧,但也是个高腿长,肤白貌美。
天涯何处无芳草,缠着你的女生都得有佳丽三千,你再选一个呗。”
邓忆闫默不作声,站在镜子前整理衬衫夹。
他五官深邃优美,身材修长精壮,像只捕食的猎豹。只是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才驱散了压迫感,像个普通的花花公子。
突然正经起来,嘴唇轻抿,冰冷漠然,有点唬人。
纯黑的领带不好看,邓忆闫扔在床上,又从衣柜里抽出了一条宝蓝的,
漫不经心道,
“姓宋的那孙子,是跑不了了。
我给总部发了邮件,要求停了我们公司给宋时雨新片的全部投资,并且放出信号谁敢追加,谁就是我邓忆闫的敌人。
宋时雨整部电影都是给宋唯铺路的,他做制片,儿子当导演。
我要让宋唯看看,没了我的钱,他在电影圈里该有多寸步难行。”
曹科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昨晚的酒还没醒。汗毛竖起,
“闫儿?你为什么真的要搞宋唯啊?
昨晚上你不还是被骗当了男小三,今儿怎么变成直接做实西门庆?
那下一步岂不是要毒死宋唯这个武大郎?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我们是法制社会啊!”
邓忆闫心情不爽,眼里没什么情绪,
唇角嘲讽地勾起,
“停他的资金,是我的自由。我自问还没有把他丢到太平洋里喂鲨鱼那么下作。”
他表情难以言喻,意味深长道,“余几声和那姓宋的是不是情比金坚我不管。
但她和宋唯的事业,我是一定要插手了。许遮的电影投资我也叫停了,她这么爱电影,难道甘愿错过冲奖的顶级之作?
红尘滚滚,我比那姓宋的不知强百倍,我就不信她没有眼睛?”
金碧辉煌的酒店顶楼。30层私人电梯直升,入口处便是严密的请帖检查,和平日里全剧组培训居住的空间隔成了两个世界。
入眼是无边的泳池,透明的玻璃窗外是百米高的电视塔,夜色中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自助餐厅游人如织,衣着严实的出品方,制作人端着红艳艳的高脚酒杯谄媚地寻找投资商的踪迹,只有一两个娱乐公司高层拿包的助理躲在角落里吃小蛋糕。
余几声穿了件黑色鱼尾晚礼服,露肤度不高,还搭了淡米色的披肩。
她眼眸低垂,丝毫没有第一次进入高层内部聚会的雀跃。
她随着礼宾小姐走进深处最昏暗的包厢,
许遮戴着墨镜,站在包厢外的落地窗钱前抽烟。面孔上投射的灯光忽明忽暗,敞开的包厢门里极为吵闹,余几声耳尖,听到了年轻女孩尖利的笑声和推拒。
许遮头也不回,指尖燃起了火花,淡淡道,
“来了。”
余几声伸出五指抓住冰冷的栏杆,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眉毛挺了起来,紧张,又慢慢松开。
利落地像个看不懂眼色的白痴,直接发问道,
“我是因为邓忆闫的钱,才挤掉了其他的女演员吗?”
许遮被烟呛了,咳个不停。
他鼻子一拧,很干脆,
“不是。
是幸亏邓忆闫有钱,所以你的角色没被挤掉。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
余几声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她抿抿嘴唇,心脏像潮湿的小猫,被答案轻轻抚摸。至少自己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坏人。
角色被挤掉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还在学校时,老师就暗示过所有人,这个圈子里能力只是一部分。全京戏的人都是钻石,可只有自带射灯的钻石才能让它的璀璨走到观众面前。
没了邓忆闫的投资,她区区一点更好的演技,拿什么和包厢里其他两个肥头大耳厂商的几个亿比?
余几声笑得无所谓,幸好还没开机,不会耽误剧组的进度。
轻声笑笑,便要告辞。
许遮却给她抽了一根烟,手指温热,示意她叼在嘴里。
余几声眼神一顿,流露出迷茫和困惑,可许遮是顶级的前辈。
她还是乖乖照做,礼貌地像耐心听讲的好学生。
许遮吐着烟圈,尽情享受空气中飘荡的苦涩烟味。
意味深长道,
“你猜猜我是怎么起家的?”
余几声眼神闪烁,她只在维基百科看过许遮的生平。
许遮内地小镇出身,二十二岁去香港打拼,拍了很多地下片子,直到三十岁仍然未走进主流市场。
三十一岁那年,突然有一家还算大型的影视公司看上了他,给他投拍西部三部曲的《瓶雨》,至此一夜成名。
凭空出现的一部小众粤语片,斩获了凯撒奖和金熊奖的最佳影片。
许遮心下了然,他看着火舌吞没了烟头,色彩猩红明艳。
慢悠悠吹着港口的晚风道,
“我前妻比我大二十岁,我是她的第三任丈夫。
她刚遇见我的时候,我怀才不遇,年过而立,一事无成。
她离了婚,没有孩子,开了家不错的电影公司。”
余几声捏紧自己的手心,什么也没说。
许遮看着她,敞开的衬衣下胸肌呈现漂亮的古铜色,汗水星星点点。
神色不明,语调轻缓,
“她很看好我的电影,请我去她的公司做摄影指导。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大型的电影公司,办公室离维多利亚港不远,每天看着曼妙的夜景,我都尽心地工作。
有一天她突然和我说,如果我和她生一个孩子,就把公司下半年最大投资的重点电影交给我来做。”
余几声的大脑飞速思考,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她知道许遮的女儿许薇微,是港圈有名的小公主,许遮和谁所生却一直是个谜。她的成年礼时请了一众大牌影星庆生,而许遮当天却在川西拍纪录片,并且声明那些同行都不是他的邀请。
那许薇微的母亲…
中年男人低沉难以捉摸的声音悠悠响起,笑容深沉似海。
“我和前妻合作的很愉快,生完孩子便离婚。我送给她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她送给我一个至高无上的台阶,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公平的双赢。”
余几声深吸口气,声音在纠结中颤动,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许遮的眼睛湮没在墨镜后,笑声却很淡然,一改往日的神秘和阴霾。
“你是不是想问,才华是我自己的,只要再等等,不靠我前妻也能成名?”
余几声试着保持微笑,点点头。
许遮语气平静,好像那些波澜壮阔都早已过去。
“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人的一生中大多只有一两个机会,错过了就不再有。
如果我拒绝了她,也许我35会等到投资商的机会,也许40会等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
他挑了下眉,语气平淡,
“我对你的劝诫也是如此。
邓忆闫和你的恩怨我管不着,我也没心思逼良为娼。
不过许遮的电影是一艘大船,你拒绝登陆,下一班就不会有。”
他背对着光,眼神晦暗不明。
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余几声却莫名地以一种直觉,察觉到了背后的一丝真诚。
他咬着烟蒂,皱纹挤压在一起,余几声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老态。
这个她幼年便常在电影杂志上看到的天才新锐导演,如今已经算是华语圈的活化石。
而即将到来的,是余几声这些年轻人的世界。
许遮掐眼神淡漠,指了下包厢里道,
“台湾来的曾总,是邓公子排名后第二位的投资商,一口气投了十亿新台币。
他包的城电一个清纯女学生,也很合适孟小柔这个角色,我非要再等等。
于是我等来了你。”
余几声脸色苍白,默不作声。
许遮神色莫辨地笑起,好像过往的一切,都揉进了眼里。
他个子不高,年纪大后更缩了,没了顶级大导的光环,和公交车上那些吵闹抢座的大爷简直没什么两样。
许遮审视着为她点燃打火机,漆黑的夜空中燃起蓝色的火苗。
烫的余几声眼睛疼痛。
她嘴里的烟点燃,薄荷与苦杏结合的味道充斥鼻尖。
烟雾缭绕,呛的惊人。恍惚间,她听到许遮的轻描淡写的抱怨,“老曾心里不服气,很有意见。
如果不是邓忆闫追加了三千万,并且声明他名下的八个亿投资都做你的靠山,即使我再看重,你也没机会。”
余几声的嘴唇颤抖,眼睛亮晶晶地瞪着,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许遮眼睛眯起,语调带着诱惑夹杂威胁,
轻飘飘地下达最后通牒,
“既然已经选了你,我就不会轻易把你踢出组。
不过,邓总停掉的钱,你也得擦屁股。
曾总喜欢清冷范儿的小姑娘,让他追加五千万新台币,我就放过你。”
他的语调冰冷,不急不缓,毫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轻松地仿佛学校里老师嘱咐余几声记得交作业。
丝毫不顾及余几声的心。
包厢里走出来了一身西服的赵蓉,她在里面听了很久,表情不明。
余几声的血管跳动着,难以控制。
她看见赵蓉面色绯红,从头到脚的肿胀,应该是灌了不止一瓶。
她在为余几声的角色而低三下四,做最后的挣扎。
余几声心乱如麻,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迷茫地看着赵蓉,等待她的发话。
终于。
赵蓉苦笑起来,语调温柔地劝道,
“有我在,曾总不敢把你怎么样。只是大家一起闹着玩,喝喝酒。”
她的睫毛闪烁,脸颊红的像脆弱的红玫瑰,摇摇欲坠。一向冰冷强硬的声音少见地出了一丝恳求,低声道,
“几声,一顿酒换许导的女二,你不亏了。
如果连这样的应酬你都受不了,那也许当初你就不该考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