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鹤日志》木鱼渔子

6、不许反悔

　　进入十月份，老天来了个大降温，十三班教室里咳嗽声擤鼻涕声此起彼伏，苏既望也在这队伍里，哪怕班主任多次强调注意保暖还是抵抗不过流感。

　　许凌鹤掏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递给苏既望：“你拿药了吗？从早上就听见你在那咳，听的我都肺疼。”

　　苏既望手里捂着热水，低头就着许凌鹤的手把薄荷糖吃了，嘴唇轻轻擦过许凌鹤的手指尖，随后含含糊糊地道谢：“还没拿呢，郁晓说他们班一半多的人都请假了，人都快走没了。”

　　许凌鹤按着手指尖看他：“你也想请假？”

　　“怎么可能，本来就学不明白，再请假，那我还考不考学了……”苏既望小心喝着热水，感冒的原因他现在鼻音很重，脑袋很沉说话有些粘糊，“可我现在好晕，眼睛好痛啊。”

　　“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现在大课间，放学你也别出去了，现在刮这么大风再给你吹跑，我给你带饭。”

　　“谢谢了，但我也没那么脆吧。”苏既望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反驳他。
　　“嘿，你再说，上次是谁体育课上一半撅过去了？救护车差点进学校。”许凌鹤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早上吃的少了，低血糖而已。”

　　前几天苏既望胃口不佳一直有反胃的感觉，所以那天早上就吃了一个水煮蛋，结果就是，早上第三节体育课两眼一抹黑直接往地上就是倒，得亏许凌鹤在一旁站着，要不然高低得骨折，吓的许凌鹤掏出手机叫120，然后被体育老师制止送不去了医务室。

　　校医老师说是低血糖，许凌鹤从那之后每天带着一包糖在身上。

　　有了这件事，班主任每天早上都要叮嘱一遍多吃饭，苏既望到现在还记着张艳秋在晚上的自习课看着他说：“哪怕学习没学多少，那饭得吃够。”

　　大课间很嘈杂，苏既望脑子里嗡嗡作响，他难受地哼唧了两声，许凌鹤在一旁看的也难受：“你要不还是请个假吧，这还有好几天才能回家呢，我上午大课间去医务室看了，输液的，拿药的人都挤满了，排到你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苏既望没说话，他把小半张脸缩进校服领子里，看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猛地呼出一口气，“我在看看吧，要是还好不了，我再去和张老师说。”

　　苏既望不喜欢吃药，之前吃了很多的药片，导致他现在一看到白色药片就反胃想吐，他坚信喝热水能治疗一切。但是，他失策了，感冒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许凌鹤看到他这样子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把他拉起来：“跟我去找班主任请假。”苏既望也只好跟他走。

　　张艳秋看着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给他批了假条，还叮嘱他多穿衣服。苏既望单肩背着书包，依着学校大门和门卫大爷聊天，其实是大爷单自我介绍。

　　不一会，那大爷就从他儿子介绍到他爷爷。
　　苏既望在一旁听着有些绕不过来弯：“……为什么您儿子和您姐夫结婚了？”
　　大爷：“……”
　　“你这小娃娃病的不清啊，两个男的怎么结婚，我说的是我儿子的好朋友和我姐夫的孙女俩人……嗐，和你说你也听不懂。”大爷摆摆手说。
　　“哦。”

　　等了好一会苏既望才被筱嵇接走。他横躺在汽车后座，车里放着轻音乐，苏既望觉得稍微好点了，微微合上了眼。

　　筱嵇看着儿子的蔫巴样，一脚油门到人民医院，医院看病的人很多，挂号处排着长队。

　　苏既望坐在长椅上，左手手背上扎着针，他把脑袋放在筱嵇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补眠。他晚上躺在床上咳的更厉害，连续两天没有睡好。筱嵇替他看着药瓶，换了两次药，苏既望转转醒来，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捶了捶酸痛的后背，随后打开手机刷微博。

　　他看到有好几条消息进来，都来自于“特困生”这个微信群，苏既望看到林暮又在吐槽语文老师讲课催眠，还问了他情况，夏衍怼了林暮几句让他认真听课也@他好好休息。

　　苏既望把键盘调成单手模式，慢悠悠打字。

　　su：我在输液了，不用担心。

　　刚退出群聊就收到许凌鹤的消息。

　　许凌鹤：好点了吗？

　　su：稍微吧，哪有那么快，医院人也好多。

　　许凌鹤：注意休息，最近别吃太咸的东西了，多吃饭！记得吃饭！

　　许凌鹤：［指指点点.jpg］

　　su：知道了。

　　许凌鹤：但愿你是真的知道。

　　su：……有人看着我的，你上课玩手机啊。

　　许凌鹤：今天张老师请假，改自习了。

　　su：那你自习课竟然没有睡觉！

　　许凌鹤：……

　　苏既望不禁笑出声，筱嵇问他笑什么，他慌了慌手机说：“和同学聊天呢。”筱嵇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说：“哪个啊？”

　　“我下铺那个，许凌鹤。”

　　“哦，我记得那孩子，长的挺不错的，你们张老师好像还表扬过他。”

　　“对，他学习超好，第一呢。”说到这个苏既望莫名有些自豪，明明是别人第一，他好像比别人还高兴。

　　回到家，苏既望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住，只留两只眼睛暴露在空气里。被子包围的感觉很有安全感也很舒服，苏既望很快就睡着了。

　　许凌鹤把手机塞回桌兜，看着一旁的空位，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块。直到前桌敲了敲他的桌面他才缓过神接过卷子。

　　学校每天都要发十几张导学案和限时训练，整理起来费时费力。许凌鹤最讨厌这费力气的事，但一旁的桌面确很是整齐，一堆纸按学科分类，每一科都分开用夹子夹着，林暮路过看到许凌鹤整理那一堆纸感慨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既望这场病是场持久战，输了一星期的液才好，苏家伟差点给儿子安排个住院。苏既望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在家他也有些焦虑，害怕回学校后跟不上进度，就每天拿着平板上网课，许凌鹤和夏衍也会给他拍当天的笔记。

　　他回到学校竟然也能跟得上，但总归是没有在学校学习效率高。

　　晚自习张艳秋踩着高跟鞋进来，站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大家停一下，宣布一件事情。”

　　同学们停下笔抬头看着她。“学校呢改了政策，从下周起，两周一放假。”这话一出，班里好似进了花果山，张艳秋也不意外，看着他们在下面猴叫。等安静下来又继续说：“还有个更好的消息。”

　　她停顿一下，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下面同学等不及出声说：“老师，别喝水，您说完我给您倒五杯。”

　　“老师快说什么好消息，学校要倒闭了？”

　　张艳秋听了这话失笑说：“哪有这么大的好事儿。我们呢下周要举行秋季运动会，大家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

　　同学们听见瞬间沉默：“……”

　　“这算好消息？”

　　“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班同学跑着去食堂的都没几个，让我们去参赛。”

　　“我早就想说这件事了，看看咱们班，再看看别的班，人家班做什么事都是跑着的，多有朝气，咱们班就不像十七八岁的，门口大爷都比你们有活力。”张艳秋看着他们，“我还没说完，运动会之后，就要进入十一月份了，我们呢就要进行选科然后分班。”

　　班里再次陷入沉默。

　　“老师，不想分班，舍不得您。”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熟悉了，又要分开了。”
　　“老师您能还教我吗？”

　　苏既望听着，心里也是很失落，突然胳膊被怼一下，他扭头看向许凌鹤。
　　许凌鹤的头微微倾斜说：“你选文还是选理？”

　　“文吧，我物理真的太差了，之前还能上个八十，现在只有六十。”苏既望扣着手指说，“你肯定选理吧。”

　　许凌鹤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我就是以后了长坪市理科状元。”

　　“……那我们就不能在同一个班了。”苏既望犹豫片刻还是说，“也不能一起吃饭做作业回宿舍……”

　　“停，打住。”许凌鹤听不下去了，“我们只是不在一个班了，你怎么感觉要和我绝交。”
　　“没有！”苏既望有些激动，猛地扭头看他。但不幸被张艳秋看到问他：“苏既望，你在后面干什么这么高兴。”

　　苏既望：……

　　“没什么，老师对不起，您继续说。”苏既望声音有些弱。张艳秋也没计较，继续说运动会注意事项。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点名很尴尬，苏既望有些臊，他此时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张纸条传过来，细长的手指压着纸条贴着桌面移到他眼前上面写着：分了班之后还会和现在一样，我找你吃饭，等你放学回寝室，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出去玩，一起写作业。

　　苏既望在纸条上用红笔写：好，一言为定。

　　不许反悔，要做一辈子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