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商止

6、真相

　　午时，酒楼顶楼包厢。

　　闻弱衣望着西楼，它还是那般模样，一直矗立在那，从未变过。可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了。

　　傅守青叩了叩手中的剑，在那自娱自乐。

　　此时，一个头戴帷幕，身着白衣的女子走进来坐下，闻弱衣这才收回目光。

　　她坐下后便摘下了，那面貌，不正是十三公主么？

　　"弱衣，我没有来晚吧！"叶半溪已不似从前那般了，她不再胆怯自卑。

　　"没有，在等你。"

　　叶半溪弯了弯眉眼笑问:"何时走？"

　　"今日。"

　　傅守青这两人一来一往，愣住了，片刻才说:"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年前。"叶半溪显然心情极好，也就回答了。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接连上桌，傅守青看的眼睛都直了，只是太久没吃过了。

　　"好了，边吃边聊。"叶半溪拿着公筷为闻弱衣拣了块肉，又给傅守青挑了筷辣菜。

　　"你们尝尝，这是我醉仙楼的招牌菜。"

　　闻弱衣试了试，确实不错。

　　但傅守青碗中的没人动，闻弱衣夹着喜欢吃的，也并未抬眼，说:"他吃不得辣。"

　　叶半溪知晓了，便道了歉。

　　"叶姑娘不用客气，你并不知晓，没有错。"傅守青回应。

　　无人讲话，傅守青笑嘻嘻地问叶半溪:"听闻叶姑娘身边的婢女临阵倒戈，此事……"

　　叶半溪敛眉垂眸，言:"百姓流传的消息都是真的。"她说完又开口:"寻秋是我七年前救的罪臣之女，后来便一直跟着我了，之前，他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此人是大皇子的得力手下。"

　　言尽于此，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叶半溪一时想到今早寻秋所说的话。

　　寻秋:"殿下，奴自知愧对于您，您的恩情，奴没齿难忘，这辈子恐无机会偿还，唯有下辈子当牛做马。"

　　说完便自刎了，叶半溪就是背对着她，闭眼流了滴泪。

　　她待寻秋如同姊妹，可她不能让寻秋活，几日后她便要登基为帝了，成为北梁史上第一位女帝。

　　一位帝王，身边所留之人应是忠心耿耿，她不能心软，留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心软，乃帝王大忌。

　　待叶半溪回神，又听见闻弱衣开口:"西楼的故事也是假的。"

　　叶半溪:"不错，不过讲此事，还要说一说我父皇的身世。"

　　傅守青:"这有什么内幕吗？他不是先帝的儿子？"

　　"是我父皇的母妃。"

　　叶辰少时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因为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吏之女。

　　在先帝微服私访之时瞧上了她，一步步引诱青涩的少女偷食禁果。

　　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女子发现了他的身份，当今天子，可她发过誓，不做妾，而他早已有了皇后。

　　这个誓言是她已故的表姐亲口让她立的誓，她与那位表姐十分要好，表姐的要求她自然答应，况且她表姐还是被妾害死的。

　　于是第二日只让人给先帝送了一封断绝信，先帝看后未说什么，只是回宫了。

　　女子以为这样便过去了，没想到皇帝下旨，命苏氏女进宫。

　　她一时不知所措，父亲安慰她，大不了不去，抗旨不尊。

　　我带我儿逃。

　　可她不想连累父亲，父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已经不容易了。

　　她进宫了，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她一早就错了，错的离谱。

　　后来，她生了叶辰，先帝喜新厌旧，娶了新人，那些奴才也是看主人下碟，克扣她们的东西。

　　她死了，没有请到太医，没有熬过那个冬天，看到绿芽出土的模样。

　　叶辰也被他父皇遗忘，被宫女、太监欺负，在吃人的皇宫住了好些年。

　　长到了十八岁，他觉得自己应该外出，谋取生路，于是他逃了。

　　是叶辰的奶嬷嬷帮他的，嬷嬷不久后就活生生饿死了。

　　他逃了许久，不知道逃到了哪里，晕倒了，醒后发现一旁坐了一位女子。

　　他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是大月国公主——拓跋丽

　　叶辰深知自己单枪匹马无法与其他的皇子抗争，而大月国国力较为强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一次次的撩拨，让那位公主爱上了他。

　　两人成亲了，恩爱了一段时间后，叶辰不经意让公主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顺手推舟坦白了。

　　不过叶辰算错了，公主听后只是让他离开，她们大月国并不打算掺与北梁内政。

　　公主不想搭上自己的国家。

　　即使不甘心，叶辰也只好走了。

　　回到北梁，多亏了他那一副好皮囊，倒是结识了一些朋友，并在不久后与尚书嫡女成婚了。

　　他父皇才想起了这号人。

　　而公主在叶辰走后一年并不开心，但她别无选择。

　　她哥哥看出来了，于是劝说自家妹妹。

　　"小妹以前最是飒爽，怎的此事犹豫了，若是喜欢，为何要赶他走？"

　　"哥哥，你知道的……"

　　"大哥知晓，那你为何不去寻他？我大月儿女敢爱敢恨。"

　　"累了便回家，我们一直都在。"

　　"好。"

　　公主启程来到北梁，却发现心上人早已娶妻，她想去找叶辰问清楚，却没有办法见面。

　　机缘巧合之下，她成了叶辰的幕僚，对他坦白了身份，叶辰骗她说此时乃是缓兵之计。

　　她助叶辰登上太子之位，但太子之位尚不稳固，恰巧边疆来报，说大月国来犯。

　　叶辰先将公主囚于一处，随后请命带兵出征，大获全胜。

　　原因之一是叶辰曾在此处住过，较为熟悉，其二便是有人出卖，便是丽娘杀的第一人。

　　丽娘父亲、母亲、哥哥等人全被人杀了，她也在西楼上被叶辰杀死。

　　叶辰说恨她，恨她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大月国的势力帮助他。

　　哥哥曾经说累了便回家，现在，她没有家了。与家人这一分别竟然是永远。

　　是她识人不清，害了大月国。

　　他们的故事始于大月国，结于西楼。

　　丽娘一生不得回到故国，这是神对她的惩罚。

　　一时气氛不对，傅守青连忙道:"好了好了，吃菜，吃菜。"

　　"北梁失踪之人不是拓跋丽做的。"

　　叶半溪点点头，回应:"弱衣料事如神！是我父皇为求长生设计的。"

　　"之前暴毙的官员是反对父皇登基的 ，惹得他不快，才出手杀害，嫁祸给拓拔丽的。"

　　"这一切与她无关，成灵后仅仅杀了叶辰和那位叛徒。"

　　"嗯。"

　　叶半溪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喝了写茶水，然后托着下巴看她问:"弱衣这些年过得可好？"

　　闻弱衣:"尚可。"

　　"你如何？"

　　"我啊，还是老样子，你被你师父带走后，我便一点一点开始谋划了，夙愿，今日达成了，这一路可不轻松。"

　　"我知晓。"

　　闻弱衣知晓她不容易，叶半溪先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是这十年间养成。

　　叶半溪愣了一下，随后绽放笑容说:"好。"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之人终会相见。

　　聊得差不多了，也该散了。送走叶半溪，临走时她对两人说了一句"抱歉"，没头没尾，让猜不透。

　　闻弱衣知晓这是指的什么。

　　叶半溪算计了两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为了名正言顺登上帝位的局，只是她没想到闻弱衣会来。

　　但就算知晓了，她的计划也不会更改。

　　两人往山上走，叶半溪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给傅守青做报酬。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一早。"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傅守青歪头笑着问她。

　　闻弱衣垂眸认真看路，听到此话笑得极轻，她道:"师兄，练青剑我究竟是用了三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若还是不知，恐！成傻子了。

　　他下一次会注意的。

　　他无奈一笑，又听闻弱衣说:"不过，师兄此时所用这幅皮囊，我十年前见过，他跟我说他叫傅守青。"

　　"来自摘星门。"

　　"我亲眼见着他死了，死于权贵之手。"

　　白相衣握着练轻剑的手倏忽紧缩，一下停了脚步，这番动作，闻弱衣不免歪头看他。

　　白相衣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

　　不久，他才开口问:"谁，谁杀的？"未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行了。

　　"我听那群人叫他齐雍，不过现下已！不在北梁了。"

　　白相衣轻闭眼眸。

　　少时好友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他终是是难受的，心里堵堵的，无法释怀。

　　白相衣轻掀眼皮，悲恸之情在他眼中四散开来。

　　他记住了，他会去找这一个人等的。

　　几息后，他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如既往，面色无常。

　　两人就此分道，各回各宗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干人，见他们不见了，连忙从藏匿之地出来，一时懊恼并未成功跟着两人上宗门。

　　只好灰心丧气的回了。

　　自古人类都想寻得昆仑仙山，不周山，蓬莱仙山的入口，却不得其法。

　　三座仙山收徒与其他宗门不同，讲究一个"缘"字。有缘人误打误撞可以寻到入口，有缘人游历四方时可以被外出长老收为徒。

　　因此，他们选择换一个方法。

　　每每除灵弟子下山除灵后归山，都想要跟随人一同进入，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要么风雪迷人眼，要么海阔凭鱼跃，亦或是天高任鸟飞。

　　尽管如此艰难，世人仍不放弃。

　　因为他们想要一步登天，想要长生，想要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闻弱衣对此早已习惯，以往被人发觉是蓬莱弟子，都是这样被跟踪的。

　　她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因此从未伤害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