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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茶叶 ...

  •   对着这一小撮土研究了半盏茶的时间钟莟开口道:“这土是砖红壤,只有南方才有这种土,都城的砖红壤都是千里迢迢从南方运来的,故此并不多见。只有种植大叶茶的茶农和种植金鸡纳、肉桂和三七的药农才认得这种土,鄙人不才,这三种药材都培植过。”
      左颀看着钟莟屋内一小盆一小盆的各种奇珍异草,以及院子里的一大片草药地,深觉他这句“鄙人不才”是谦虚过了头。

      林衡思索了片刻说:“都城南郊的山区和陵地有培育大叶茶的茶园,案发现场又在茶叶铺,那死者和凶手极有可能在去案发现场之前先去过茶园,也许这是死者同意跟凶手去茶叶铺里的原因……”
      钟莟深呼吸一口打断了林衡的思考:“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左颀抽了抽鼻子:“好像是有。”
      林衡回过神指着小火炉上的药罐子:“药煎糊了。”
      听到这话钟莟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向他的药罐,罐子里的药汤已经熬干了,他把药罐从火炉上捧下来一脸绝望地冲林衡说:“就为了煎这剂药我才熬了这半宿不睡,和你说话的功夫全白费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如此纰漏,万幸这只是我新研究调制的药方,不是真的有病患等着这剂药救命。”

      左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林衡安慰他道:“好事多磨,苦尽甘来。”

      说完这苦字林衡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闻尸体口鼻中有腥苦味,有什么毒药和茶一同饮下是这种味道吗?”
      钟莟:“冬天正是马钱子的果期,马钱子味道极苦,中毒后会产生抽搐、牙关紧闭、呼吸麻痹和呕吐的症状。尸体通常四肢僵硬、死状扭曲。腥味是死者抽搐时牙咬破了舌头的血腥味,臭味是呕吐物的味。”
      左颀又环顾药房的一盆盆草药问:“种马钱子用什么颜色的土?”
      钟莟指着窗外的一棵树说:“巧了,这个我也种了,也是红土,每年开春前登风镖局都会从南方运几大车红土来都城,全都城的药行和茶行从商铺到农户多多少少都买了红土。”

      钟莟边回答他们二人的问题边用铁药碾来回研磨重新准备的药材,林衡看着他的手来来回回忙活不停渐渐涌上了些困意。
      林衡和左颀从空青堂出去的时候钟莟正把研磨好的药材放到戥秤上称重,左颀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透出还在忙碌的人影不禁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钟大夫平日都给自己灌些什么药,成日里精神抖擞的。”

      林衡打了个哈欠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研究出什么新药方为保万无一失都拿自己先试药,有一回找他抓药看见他正披头散发地对着铜镜往自己头上施针。”

      左颀听了这话扭过身对着窗户上映出的人影作了个揖。

      第二日早上林衡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林衡半梦半醒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三晃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也不看来人是谁就又闭着眼睛趴回了床上。文牧宣迈了进来,看林衡这副样子不由得心头火起道:“衙门大门敞开着,你却还在这里睡觉?”

      林衡的脸埋在枕头里嗡嗡的说话声传出:“有百姓来报官告状衙役就来叫我了。”

      文牧宣还是不忿:“你每日都是这副样子?睡到巳时还不起身?”

      林衡:“我一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又不用像文大人一样每日朝参,赶上每朔望朝参我自会早起。”

      为了昨夜的案子,文牧宣一下早朝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法曹衙门找林衡,看到林衡这副懒样子更觉自己奔波这一路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茶说:“礼部和刑部现在要争分夺秒赶在突厥驿馆里的使臣得到消息之前把案子破了,我和刑部尚书今早上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何应付突厥使臣礼部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得先来找你接着破案。”
      听到破案林衡总算清醒了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说:“走。”
      文牧宣:“去哪儿?”
      林衡:“南郊茶园。”
      林衡一口一口咬着手里捧着的包子走出衙门口,看到门口一辆两驾马车扭头看向文牧宣,文牧宣看出了林衡眼里的好奇答道:“这是刑部尚书的马车,我下了朝之后与他换的。”
      林衡、左颀和文牧宣三个人到了南郊种植大叶茶的茶园,因为正值冬日茶园里还未栽培新茶,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红壤土地。
      文牧宣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官靴又看了看地上混着雪水的潮湿泥土,犹豫了片刻还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挑拣着略干净的地方踮着脚跟上前面的两个人,等他走到的时候林衡和左颀已经和看守茶园的茶农交谈起来。

      茶农说:“两日前是有两个人来过茶园,因为是冬天没有茶铺来收货,茶园里除了几个每天来看守茶园的茶农没有外人来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两个人是乘着一辆马车一起来的。”

      文牧宣迫不及待问道:“是什么样的马车?几匹马拉的?”
      茶农答:“就是普通的马车,一匹马。”
      林衡问:“老伯您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长相了吗?”
      茶农:“看清了,有一个长得不像中原人,卷发,络腮胡。两个人大约都有四十三、四岁,一个长得高些看上去有八尺,一个略矮些约莫不到七尺。”

      林衡:“他们有没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茶农:“听那个矮些的跟高个的说要在这里买一块地种茶。”

      左颀又问道:“那个矮些的长什么样子?”
      茶农看他们问的如此仔细,又看出文牧宣穿着朝服,大约猜出他们是官府的人,于是又老实说道:“那个矮些的就是普通百姓样子,我大老粗一个认不得字,也说不出来什么。”

      回程的路上文牧宣问:“那个矮个子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他先带着这个突厥人到茶园里说要买地种茶,后来又在已经关了张的茶铺里杀了他。难不成他俩要合伙做茶叶生意但是没谈拢在茶叶铺里起了争执,然后凶手就把人杀了?”

      林衡:“不太可能,逛茶园是凶手为了引死者上钩自愿跟他去作案现场的幌子,凶手是蓄谋已久的下毒杀人,而不是在茶叶铺里临时起意杀人,如果凶手只是临时起意,那么死者更有可能死于凶器或暴力,而不是死于中毒。”

      文牧宣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林衡说:“不是我们,是你。茶室墙上那个死者留下来的‘文’字还没解决,那个载着死者去过凶案现场的另一驾四驾马车究竟是不是文攸胥的还得你去亲自调查。”
      文牧宣:“我怎么调查?难不成直接到他府上问他是不是杀了一个突厥人?刚才那个茶农形容的凶手的身量和攸胥也对不上啊。”

      林衡:“你的马车不是和他的马车从外面看上去一模一样吗?”
      文牧宣不解:“是啊。”
      见他还是不解其意,左颀说道:“偷梁换柱。”
      文牧宣还是疑惑的看着他们。
      林衡继续说:“移花接木。”
      文牧宣见林衡和左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反应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以假乱真。”

      文牧宣带着林衡和左颀回到都城内,径直去了自己的礼部尚书府,左颀问:“你不去刑部尚书那里把你的马车换回来吗?”

      文牧宣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巴的鞋张口说:“我不能这幅样子出去见人,我要先回府上换身干净行头。你们两个一会儿到了我府上也把这脏鞋脱了,我让下人给你们换双新的,别踩脏了我的地。”

      左颀听完这话说:“下官曾经听说南朝有一走兽画的大家名叫于炳之,生性好洁,宾客造之者,去未出户,辄令人拭席洗牀。下官当时听了甚是不信,怎地有宾客登门拜访未等客人出门主人就迫不及待先擦洗客人坐过的椅子,行事未免太过刻薄,必是后人刻意抹黑杜撰出来的。可方才下官听了文大人的一番话,才明白,那于炳之比起尚书大人来属实是小巫见大巫了,他不过是等不及客人离开便擦洗椅子,文大人这倒是客人还未登门就先怕踩脏了地,也算百闻不如一见了。”

      文牧宣这两天被林衡和左颀两个人轮番拿他洁癖的事情讥讽,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刑部尚书虽然和文牧宣官居同级,但到底文牧宣是皇亲国戚,刑部尚书哪里敢坐他的马车,下了朝一早就给文牧宣送回了府上。

      三人到了礼部尚书府,文牧宣换了衣服和鞋去书房里环顾四周恰好看到了东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十六神骏图,文牧宣走到画的跟前,画上的作者署名正好是方才在马车上被左颀拿来讥讽他的那位南朝名家于炳之,文牧宣心想自己与这位大画家也算臭味相投,既然这么有缘分,就请帮个小忙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这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小心地卷好装进锦缎盒里拿着走出了门,坐上自己的马车急匆匆地去找文攸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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