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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岩曲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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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洲的生意不止做修士，但修士确实是禹洲海陆口收入的一大来源之一。
商贩游人多，出手富裕的修士们也你来我往，家家户户的房子都修的又高又结实。人富裕起来，于是那些顺手的好意便从来都不被吝啬，特别是霍家那么大的飞舟从天而降，尚未泊船，下面就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在哟哟地夸。
好漂亮的大仙舟哟！
弟子们有序下船，对他人说仙君们气质非凡的夸赞不敢声响，有的只是一个个四肢僵硬，在最后一人悠闲踏下飞舟时还集体瑟缩了一下。
事实上自打飞舟启程时所有人就已经开始哑了火，只有天悬霄最大的大魔头还是一派出门游玩的悠闲劲。
岑山在旁边吓个半死，小胖球抖啊抖啊，又没胆子救人，就看着他那刚认识的好兄弟在唐君路手下被捏着后颈皮，指尖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敲在最上一节脊骨上。
他把目光投向霍清源，霍清源因为对方不请自来正咬牙切齿，对上唐君路挑衅一样的视线更是发火，转身回船舱里眼不见为净。
胖球没办法了，只能偷偷摸摸瞧好兄弟。看段明珩还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完全没有自己命脉都被人捏住的危机感。
岩曲只是禹洲的其中一个小镇，但五脏俱全，吃喝玩乐，倒也应有尽有。
熙熙攘攘的街道格外热闹，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他们这样组队出门的弟子并不算少见，有些想抓住商机的商贩趁霍清源还在收木舟时悄悄上前推销一把，见没人应声，便也放弃。
“等咱们能进岩曲至少还得两三日。”清源轻咳一声，“那接下来的这几日，两两一组结伴行动，就在进岩曲之前好好玩去吧。”
弟子们欢呼一声，那点被吓出来的不安感随之散去，风风火火找清源登记好一同入住的搭档。
段明珩习惯性转头想去望唐君路，但对方在清源之前就抢过了一块木牌，随后大步朝着楼上去，箬笠压得极低。
没有出去的想法，与人同住更是天方夜谭。
“小明珩。”清源喊他。“有要和你搭档的人吗？”
“我想和唐……”
“若是没有的话，和师兄一同住可好？”
自己的话被霍清源打断，对方含笑望着他，让段明珩抿起唇，明白在霍清源这里，就没有和唐君路一起住这个选项。
“有有有！有的有的！”
岑山从旁边跳出来，一把拐住段明珩的胳膊，朝着霍清源举起胖手：“我和他住！”
“师兄别担心！我罩着他，有我一口肉，就绝对不会让段师弟只喝汤的！”
“……如此。”霍清源迟疑点点头，在薄上录入名字，将写了两人名字的追踪命牌交给他们。
“记得把追踪命牌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好耶！”
岑山将牌子塞在腰间就要往外跑。
“段明珩！快点快点，我们出去玩！”
“诶。”
他背着剑也要跑，被清源一只手拽住手腕拉回来。手掌搭在他肩上，耳边一阵热气袭来，刺得段明珩缩了缩肩膀。
“追踪命牌会用吗？我改了些功能。”霍清源摩挲着他肩头，在他耳旁轻声道。“把灵力注入进去，马上就能看到其他比你修为高的持令牌者，要是遇到危险，就马上往光点里最亮的那边跑，知道吗？”
“知，知晓了。”
霍清源的目光下移，从旁侧目过去，是留着小碎发的后颈，没入衣领前的一小段白皙细嫩，在木舟上时，唐君路就是将那只动辄伤人的手放在了这里，极有规律地敲击，抚摸。
如今段明珩有些耸着肩了，似乎在努力想藏起来。
他双眸微微一凝，目光暗沉下来，搭着段明珩肩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想朝着后颈滑去。
指尖距离皮肉还有分毫的时候，段明珩急急朝前迈了一步。
“清源师兄，岑山都看不见人了，我要快点追过去。”段明珩一边跑一边回头。“清源师兄晚上见！”
“……”
霍清源低下头，他按住指腹捻了又捻，常年练剑的厚茧被指甲尖抠立起来，又重重碾过去，略微顿重的痛感散开，主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
那只手失去了着落点，停在半空中，一时动弹不得。
怎么都收不回去。
*
从客栈坐落的接头一路走到尾，街市的人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处都是，两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有一处十字路口挤了几圈人，里面吵嚷，噼里啪啦的唢呐声，还在不断往半空抛着什么。围观的人群不断扩大，一路顺着往前挤，都伸着手，想把扔的东西抓住。
段明珩探头，个子太矮了，瞧不见。
“来。”岑山扎上马步，拍拍自己的大腿。
“别给你衣服踩脏了。”
“怕啥，一个清洁咒洗洗的事儿。”岑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也好奇，你替我瞅瞅，看完告诉我。”
段明珩踩上去，正好两颗糖砸在他探高的脑门上，又掉下去戳了岑山的脸。
“哎哟。”岑山叫一声。“喜糖啊！”
“昂。红轿子过去呢。”段明珩伸长脖子。
轿夫一边走一边舞，领头的小童朝着空中不断抛着喜糖，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金银。
段明珩仔细看过去，居然是真金子被抛了出去，惹得一帮人哄抢，抢到的喜气洋洋，抢不到的，也只是唉声叹气一下，又跟着红轿子朝前方走去，企图抢下一份被丢出的金银。
围观的人笑意吟吟，都说好啊，好啊。
嫁去岩曲的人，都是极好的福气啊。
段明珩对嫁娶没兴趣，踩着岑山的膝盖粗略看两眼便下去，因为在他的白衣服上留下了印子，段明珩特地找了家闻起来很香的馄饨店，让小二上了两碗热馄饨。
“嫁去岩曲的人这么有钱呢，居然还满大街洒金子。”岑山听完他说的，啧啧咋舌。
一旁的店小二正把两碗热馄饨送上来，朦胧的白雾隔着，他的脸看着有些不太清晰。听到岑山的话，男人手上的毛巾往臂上一搭，忍不住搭起腔来。
“诶哟这位小仙师，你可是不知道。那能嫁去岩曲的，可是不得了啊。”
“哦？怎么说？”岑山两眼放光。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往他们这边瞧，才招手唤岑山凑近过去，用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那能嫁到岩曲去的，嫁的可不是人。”店小二道。“那是去嫁给树神。”
“树神。”段明珩吹了一口馄饨。“那是什么？”
“看二位小仙人面向瞧着年轻，怕是入道还不久，不知道。”店小二笑道。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仙人打架，给咱们禹洲顶上破了个大口子。那大口子哗哗的就往下下雨啊，下了整整三个月都不停，地上变成汪洋，海里那些吃人的，就都趁着这个档口出来害人来了。”
段明珩：“……你这个说法不合理。”
店小二眉头一挑，双手叉腰。一脸那你还听不听的拽样子。
岑山从芥子囊里掏出几枚铜板：“别理他，他是木头。你继续，继续。”
店小二喜笑颜开摸了铜板，咳嗽两声：“这还是我爷爷的爷……反正就是很多辈以前流传下来的呢，话说那时人们都吓得要死啊，哎！就人人都不停地像老天爷求啊，摆啊，希望老天爷开开眼。恰巧这时，树神路过！”
他有说书的天赋，故事讲得抑扬顿挫，三言两语就把岑山的专注力都勾了去，馄饨的热气冒了又冒，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店小二，压根顾不上吃。
“是树神施种，让一颗大树扎根于岩曲，巨树吸取大雨，将那些吃人的鱼兽离了水活不了，这才被赶回了大海，结束了涝灾！”
店小二一挥手，感慨激昂，指着那婚轿子离去的方向。
“所以为了感谢树神，咱们这儿每两年都会送一位姑娘去岩曲嫁给树神。因为岩曲管得严，不方便进出，咱们禹洲就让新娘子从家出发，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被送进岩曲去。路上呢，娘家人就会多撒些金银珠宝，希望得到他人的祝福，保佑树神能喜欢自己的女儿。”
段明珩眨眨眼：“那若是不喜欢会怎么办？”
店小二一仰头，颇为自豪。
“你别说，自打咱们禹洲有新娘子嫁树神的习俗以来，世世代代，就没听过说树神不喜欢咱们送去的新娘子的！”
那模样，还以为他是新娘子的亲戚。
“霍哦！”岑山很给面子地拍手，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他这么捧场，反倒叫店小二不好意思起来，背后有人喊小二，男人忙回头应一声，点头哈腰请他们吃好喝好，有事喊他。
他一走远，岑山迅速收回自己的傻样子，汤匙搅弄着碗里的汤。
“真能吹。”
段明珩送入嘴的汤匙停在半空，他张着嘴，茫然地看着刚才恨不得大声叫好的岑山。
“？”
“真有这么个树神，那坐落这么多年，被那么多人信仰，浑身上下哪儿不是宝啊。”岑山耸耸肩。“修士之间肯定早就传完给薅干净了。”
“……”
“别的不嗦。”岑山嚼着馄饨。“每两年娶一位姑娘。一棵树还想干什么，娶姑娘生小树人？净瞎扯”
段明珩木讷地点点头。
“啊，昂。”
他脚边忽然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段明珩低头，看见一只小狗正双腿站立，用两只爪子正扒在自己的膝盖上。
它浑身毛发灰扑扑，唯有一双眼睛是清澈的，见段明珩与它对上了眼，小狗立刻欢快地跳起来，企图跳到段明珩的怀里去。
他们身后传来哎呀一声。
一个男人信步走来，一身白衣胜雪，手里扇子朝着他们唰地掀开，扇面上大大写了个“百无禁忌”。
男人狐狸眼眯着，望着他们笑。
“我就说今日掐指，一算就有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