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白夜归墟

2、末风（1）

　　一、

　　在一片幽静的海水中，一条小鱼靠近一处看上去花里胡哨的珊瑚，想要在此藏身。

　　就在此时，“珊瑚”突然动了。先是内里发出长期使用的机械才会有的吱呀声响，仿佛有一道门在缓慢向两旁打开。接着逐渐从斑斓变得失色，又一点点变成浓雾、薄纱，直到透明。

　　小鱼在“珊瑚”出声时就窜得没影了。

　　二、

　　姜易则结束了她今天的午餐。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经常吃午饭了。大多数人早午都是靠营养片剂续命，只有在工作没那么累的晚上或周末，才会有闲情逸致食用饭菜面点之类的食物。

　　而姜易则仍然保持着工作日午餐的习惯，不像她对面的这位女士，明明是浓眉大眼的西方人长相，却比自己还要不熟悉怎么使用刀叉。

　　说是来“陪姜老师聊一聊，怕以后没机会了”的研究员，一言不发地专心对付盘中的食物，根本不像她平时削骨剔肉时那么利落，更像是在跟盘子打一架。

　　哦，对了。姜易则心想，这孩子本就不是干这行的，连解剖的刀法都还是到研究所后、自己一点点教的。

　　这位代号蔷薇的置换师，最擅长的明明是迷惑人的心智，置换人的思维，偷窃人的灵魂。

　　然而，这位已经转行了。姜易则想到这里，不禁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自己身为大前辈不够庄重，连忙试图把笑意压下去。

　　三、

　　她问蔷薇：“我想开窗看一下鲸尸，你介意吗？”

　　蔷薇仿佛受惊一般手上停了动作，然后头也不抬地回答：“您请便。”

　　姜老师心想，我的这位学生似乎有心事。

　　四、

　　她们所在的组织全貌到底如何，姜易则并不十分清楚。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像蔷薇一般具有异能的人，在组织里不算少数。

　　或者说，因为身处海中研究所，她所见过的异能者远比许多人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并且因为许多人身负重伤才会来到这里，不少从初见至出院，都处于难以描述或归类的奇异状态。

　　而她是一群异能者中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已表现出或可检测出的异能。

　　五、

　　姜易则习惯在吃完午餐后，站起身望望远。

　　她总是在走廊上的小讨论桌边吃饭，总是看向她需要用望远镜才能看到的鲸尸。说是鲸尸，其实是被食肉鱼撕咬后又被海水腐蚀的骨架，不怎么看得出原形了。

　　她五十岁左右退伍来到这里，当时那头鲸刚刚去世。二十年过去，鲸尸只是在最初几年里沉落向海底深处，而后持续变得更面目全非，但仍然尚未变成她想要看到的景色。

　　六、

　　蔷薇终于解决完了刀叉和盘子的问题。

　　姜老师在此时发问：“你说，鲸落要多少年才能形成珊瑚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