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你应该来乌野》萧沅子

13、第 13 章

　　当下处于初春时节，天亮得还不太早。至少在虎杖悠仁被闹钟吵醒时，天都还是黑着的。

　　他把嗡嗡作响的闹钟摁掉，在困意里翻了个身。意识好像还浸泡在温暖的海洋里，朦朦胧胧的，舒服得让人不想离开。

　　他又闭上了眼，嘴里嘟囔着碎碎念。

　　好困，想再睡一会儿。排球部的早训明明是七点，他为什么会定四点多的闹钟……
　　昨天，好像有谁，嘱咐了他什么事？

　　哦对，要早点去学校，给翔阳开门。

　　……现在几点？

　　宛若一道雷光劈在了脑袋上，彻底把虎杖悠仁从睡乡里拖出来。

　　他猛地从床上窜起来，看到时钟上4:53的数字后，险些窒息。
　　拿了放在床边的衣服赶紧套上去，虎杖悠仁跳下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完毕，着急忙慌跑了出去。

　　五点和田中前辈一起去给翔阳开门，要晚了要晚了要晚了！

　　他抓着书包一路狂奔，恨不得有任意门能让自己穿过去。好在乌野高校离他家不算特别远，学校的建筑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胜利就在眼前，虎杖悠仁喜出望外，大步流星加快了脚步。

　　可喜悦还没挂上眉梢，他步子一停，兴奋之色飞快从面上退了下去。
　　对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虎杖悠仁僵着，说话时舌头打了个结，“菅原前辈，你怎么在这！”

　　对方正是之前对他多有照顾的高三前辈菅原孝支，面上还挂着笑——如果平常，虎杖悠仁是很高兴见到那位前辈的。

　　但是现在……时机也太不凑巧了吧！

　　“别这么看我啦，毕竟田中那家伙，想干什么可都写脸上了。”
　　看虎杖悠仁半天不吱声，菅原孝支率先开口，“你们是来给日向和影山开体育馆门的吧？”

　　“！”

　　带着“秘密作战失败了”的灰败表情，虎杖悠仁备受打击，恍惚道：“……是，是的。”

　　“你别担心，我对于他俩来训练倒没什么意见啦。不如说，这种‘秘密特训’的还让人蛮兴奋的。”

　　说到这，这位给虎杖悠仁印象很稳重的前辈露出了点狡黠的神情，眉眼弯弯，“但居然不跟我说一声，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又不会跟大地打小报告。”

　　“正好虎杖你也在。找田中之前，先来跟我练一会儿吧？然后我们突然进去，吓他们一下。”

　　“诶？吓，吓他们一下？”

　　“对啊。毕竟，你不是田中的共犯吗。”菅原孝支脸上笑意加深，轻快道：“到时候，嗯。惊吓程度会翻倍的吧？”

　　咔吧一声，虎杖悠仁关于菅原孝支所有“稳重不出格”的刻板印象都碎成了渣，随着春风飘飘洒洒散开。

　　“菅原前辈……”原来是会捉弄人的类型啊。

　　内里腹诽，但还是乖乖跟在了菅原孝支身后。路过体育馆时，虎杖悠仁依依不舍往里面望了一眼。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已经开始了练习，田中龙之介在不断看时钟，似乎是在疑惑他怎么还没来。

　　虎杖悠仁在内心落下了面条宽的眼泪。
　　对不起田中前辈，他屈服在了菅原前辈的打压下，被迫背叛了组织！

　　“虎杖，你在磨蹭什么呢？赶快过来啦，到那边来训练。”
　　“好的，我这就来！”

　　定了定神，虎杖悠仁小跑过去，在空地上站定。菅原孝支则拉开了一边排球部仓库的门，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颗排球来。

　　“我总自己来这里做练习，”见虎杖悠仁满脸惊奇，他解释了一句，“正好排球部的仓库后门在这边，钥匙有一把放在了我这里，另一把则是清水保管。”

　　“诶，为什么要一个人来练习？”虎杖悠仁惊奇问。

　　“嗯……有些时候，感受到那些家伙们进步，我会想‘让自己能托出更好的球’，不能落在他们后面——这样吧。”
　　菅原孝支如此沉思着说，顺带把球抛起，然后传给了虎杖悠仁。

　　眼瞅着球稳稳当当朝自己飞来，虎杖悠仁眨眨眼，下意识拿手掌去接。
　　球落入摊开的掌心，他还没说话，脑袋先被菅原孝支不轻不重敲了一下，“错啦，下手不能张开手接球，容易持球判定违规的。”

　　“噢噢，我知道了！”

　　菅原孝支捡回球，再给虎杖悠仁传回去。这次虎杖严格遵照之前泽村大地的指导，先降低了重心，心里努力去判断落点。

　　球到达眼前的那一刻，他将手掌相互交叠，用手臂和手腕的力量把球送回——这球自始至终几乎没有旋转，平稳地飞至上空。

　　“挺不错嘛！”

　　菅原孝支夸了他一句，又把球传过去。这一球开始在二人间稳定转来转去，在头顶上划出半圆弧的运动轨迹。

　　早训本身，其实是挺枯燥无味的过程。
　　没有比赛时振奋人心的感觉，体力和意志力在重复中不断消磨，直至消耗殆尽。

　　毕竟才正式开始系统性的学习，虎杖悠仁倒是没觉得无聊。

　　但菅原孝支怕他失去兴趣，于是随便切入了个话题，跟他闲聊着，“说起来，虎杖，你为什么需要提前回家，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啊，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他补充着，“只是我有点好奇啦，不说也没关系。”

　　“没有没有，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把球再次垫过去，虎杖悠仁说：“爷爷生病了，最近在住院接受治疗。我家里没有其他人在，所以我要去照顾他。”

　　菅原孝支微怔。在他出神的几秒，球落在了地上，从砖石地面滚动到他脚下。

　　短短一句话，实在透露出了太多信息量。
　　可少年谈起此事时的态度十分镇定，没有博取同情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一样，口吻平静。

　　菅原孝支没有多问。

　　“那虎杖，是怎么开始打排球的？”他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好像刚才的发问从没出现过。

　　这次虎杖悠仁不假思索，“是因为翔阳哦。”
　　“翔阳？哦，你们之前就认识啊。”
　　“是的！我们当时在公园遇见的，我帮他托球——虽然，托得应该是挺烂的。”想到影山飞雄的评价，虎杖悠仁表情一僵，叹了口气。

　　“那你们两个也还真有缘分啊。”菅原孝支感慨。

　　“是啊……说起来，菅原前辈，”虎杖悠仁抓着头发，很烦恼的样子，“你说，我到底适合什么位置？”

　　菅原孝支本来要把球抛起来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视线在虎杖悠仁身上缓慢扫过，似乎在思忖，一言不发。

　　隔了漫长得仿佛有世纪之久的沉默，就在虎杖悠仁受不住要开口时，菅原孝支轻声问：“虎杖，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呃，嗯……”虎杖悠仁迟疑着，“我身体底子还不错？”

　　“可以这么说。”菅原孝支眼前似乎又呈现出少年摸底时高高跃起的模样，指尖有点痒。
　　他将手指蜷缩起来，“不止是不错，是超过大部分人。”

　　“特别是力量，你在进攻能力上有突破的能力。单就这点，我和大地都倾向让你承担主攻的位置。”

　　说到这，菅原孝支微妙停顿了一会儿，像还有话没说完。
　　一般这个时候，按照影视作品的流程，都要承接上转折。虎杖悠仁想。

　　果不其然，菅原孝支再开口时，表情更严肃了些。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毫不避讳与虎杖悠仁对视，“但是，主攻意味着你也要承担起一传的重任。稳定的一传，不是你单凭借身体素质能短时间练成的。”

　　“排球是讲求技巧的运动。在一传方面，你注定会成为对手针对的对象。只有补全短板，才能将你的进攻能力发挥到极致。”

　　气氛似有一瞬的凝滞。

　　“不过啊——”菅原孝支拖长了调子，“也不用着急。”
　　他收起方才凝重的表情，爽朗笑了笑，对他说：“还有前辈在呢。你暂时接不起来的球，我们先替你处理。慢慢练，总会练好的吧？”

　　虎杖悠仁的眼眸微微睁大，倒映出菅原孝支的身影。许久过后，他才喃喃道：“……菅原前辈，你这话太让人安心了！”

　　“诶，有吗？”菅原孝支失笑，“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现在走吧，去找他们。”

　　“好！”

　　走在路上，虎杖悠仁低头，注视着自己在垫球练习里泛红的手腕。他将两手交握，手指交叉握紧又松开。

　　摆出垫球姿势、手掌与手掌相碰时，会传递来温热又踏实的触感。球砸在手臂上又弹回去，落点是身边尽可依靠的同伴。
　　这种类似于热血漫常刻画的“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安稳，像脚落在实处一样。

　　体育馆内，影山飞雄在练习发球。排球带着威压直接冲向了对面的场地，恍若炮弹一般，力道巨大且势不可挡。
　　隔着一道门扉，都能听见里面时不时响起的轰响。

　　打算等他们结束练习再进去。正好趁此机会，菅原孝支为虎杖悠仁详细讲解起来，“你也没单独去练过发球吧？发球的话，从击球点进行区分，能分为上手和下手发球两种。”

　　“下手发球相对简单，不需要太大力气，适合初学者。但在比赛里，我们还是应用上手发球更多——因为威力大。”

　　虎杖悠仁应着，乖巧点起头。菅原孝支的讲解和他自学排球时观看的比赛视频内容正好对上，“网上的比赛视频里也是，几乎都是上手发球。”

　　“对。影山打出的大力跳发，也是上手发球的一种。”

　　菅原孝支说：“在大型赛事里，跳发的应用是最多的，得分能力也最强。但影山这种大力跳发，威力还会更大一些……”

　　此话刚一出，影山飞雄的球就砸在了线外。日向翔阳捂嘴憋笑，被影山飞雄一记眼刀剜过来，不敢动弹了。

　　“……当然，相应的，也很容易出界。”菅原孝支无奈摇了摇头，余光瞥见虎杖悠仁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嘴里重复着，“大力跳发，威力会更大一些？”

　　——“特别是力量，你在进攻能力上有突破的能力。”
　　——“感受到那些家伙们进步，我会想‘让自己能托出更好的球’，不能落在他们后面。”

　　刚才练习时菅原孝支的话忽而又在耳边呈现，平缓，带有宁静又坚韧的能量。
　　虎杖悠仁攥紧了手，像要抓住些什么，许久后又松开，向前伸，抚在体育馆的门把手上。

　　要发挥自己的长处，要给排球部提供更大的助力！

　　心绪激荡中，他用力拉开了门，“影山……影山同学！”
　　“打扰了，可以教我怎么打跳发球吗？！”

　　在这突如其来的喊声里，影山飞雄大惊，球从手中脱落。

　　随后——“谁！”“哈？”“鬼啊——！”

　　各式各样的怪叫，一时响彻了整间体育馆。
　　……某种程度上，菅原孝支原本的整蛊计划，可谓是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