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6、仲夏（六）

　　片场中央，张珩启正跟剧组的演员一起拍一场打戏。

　　这一场戏，主要是张珩启饰演的高煜跟着顾明饰演的高烁一边走，一边商量公事的时候，碰上了苏浩饰演的老三高炘。

　　高炘一直看不惯高烁靠着年龄拿到的身份，又仗着长辈的宠爱，平时就总是跟高烁对着干，这次遇到，尽管高煜一直在旁边圆场，两个人还是发生了冲突。高炘一时不忿，便找茬要跟高烁“切磋”。

　　而在此之前，虽说高煜始终表明他没有跟高烁争权的念头，也一直坚定地站在高烁这头。但由于高煜办事太得力，已经多次收到长辈们的表彰。高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对高煜有所怀疑与忌惮——毕竟，功劳这个东西，只有真的在自己身上的才实在，别人身上的，总有会被拿走的一天。

　　存折这样的心思，在听到高炘要跟他动手之后，高烁第一反应就是将高煜推出去。

　　这个想法来得突然，但对高烁来说，却也个不用自己动手，“敲打”高煜的好机会——虽然高煜平时也有练武，但练武只是因为功课，相对而言，他更喜欢习文。加上平时出门，总有个身手了得的高煊陪着，高煜就更不精于武艺了。他学得那点拳脚，充其量也就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

　　这些大家其实都知道。

　　所以说，让他跟高炘“切磋”，高煜也只有挨揍的份。

　　尽管高煜也知道，自己跟高炘动手，肯定是讨不到半点好的。但是高烁话已出口，他也就只能照办。

　　张珩启跟苏浩现在在拍得，就是这场打戏。

　　有前面的背景在，他们这场打戏的动作并不算太复杂。

　　在开机前的训练中，所有人都已经将所有的动作都学过一遍。这场戏开拍之前，张珩启跟苏浩也套了几次招，两个人基本上可以说是配合默契。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戏应该会拍得很顺利。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总会出人意料。

　　在这次拍摄过程中，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本来，张珩启跟苏浩在“对打”过程中，顾明需要站在场边靠右的位置，充当一个背景板，还不能随便挪动。

　　但是在拍摄过程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张珩启的动线上。

　　张珩启在移动的过程中，注意到顾明出现在自己的路线上，为了避免撞到他，就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截儿。

　　而他往前挪的这一下，正好对上了苏浩的下一个动作。

　　于是，张珩启的肩膀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苏浩一棍子。

　　苏浩愣了一下，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哎呀，对不起，我……”

　　张珩启摆了摆另一边的手，“没有，你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走位不对，撞到你棍子上了。”

　　看到刚才的情况，夏陵也从监视器后方站起身，走过来，皱眉看着三个人，“怎么回事？”

　　张珩启看着夏陵，脸上挂起一起歉意，“我的问题，我刚刚走位出了点偏差，撞到了苏浩的棍子上。”

　　夏陵一直在监视器后面坐着，自然注意到了每个人的动作，听到张珩启这句话，夏陵皱起眉头，看了顾明一眼。

　　从刚刚张珩启被打到肩膀，一直到夏陵过来问话，顾明一个字都没有说。

　　夏陵又转头盯着张珩启的肩膀，“肩膀没事吧？”

　　张珩启试着动了一下，“还好，就是有点麻，我活动活动应该就好点了……”

　　张珩启的话音落，苏浩便赶忙开口道，“不能只是麻吧，我刚刚那一下打得可结实，还是让医护人员看一看吧。”

　　夏陵也应了一声，“就是，去让跟组的医护看一看，别出什么问题了。”

　　夏陵的话出口，张珩启也不硬撑，他点了点头，便由工作人员带着去找医护人员去了。

　　夏陵看着张珩启离开，然后转头看向顾明，问他，“顾明，你刚刚是不是往前走了一步？”

　　顾明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啊？我有吗？”

　　夏陵眉头皱得更深，“你不知道吗？这场戏你不用走位……准确来说，是你不要动。他们两个人拍打戏，动线都是设计好的，你这个时候随便挪动，不是你受伤，就是他们受伤……你也是多少年的老演员了，这点事还要我说？”

　　听着夏陵的话，顾明表现得更无辜了，“不是，我真的没有动啊……”他看上去像是认真思索了片刻，又开口道，“你要是觉得我刚刚动了，那可能……就当是我下意识躲了一下，毕竟前面的人在拍打戏嘛，有点条件反射我也……我肯定知道不能乱动的啊，我又不是新人，我拍戏的年头，比珩启还要长呢……待会儿重新开拍的时候，我肯定多注意一点，保证珩启的动线上肯定没有我。”

　　夏陵瞪了顾明一眼，“不要再出问题了。”

　　“肯定不会。”

　　夏陵跟顾明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间里，柯以辛来了片场。

　　下一场有他的戏。

　　他看到人都聚在场中，便扬着张笑脸走了过来。

　　在快靠近几个人的时候，他注意到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太好，便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话音落，柯以辛就发现张珩启不在场。他愣了一下，“哎？我启哥呢。”

　　听到柯以辛的声音，夏陵便转头看过来，“你来得正好，你过去休息室看看，看你启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还能拍吗，要是拍不了的话……”

　　夏陵的话还没说完，柯以辛的脸就冷了下来，“启哥怎么了？”

　　刚刚夏陵跟顾明说话的时候，苏浩就站在边上没开口，听到柯以辛的问话，他才接话道，“刚刚拍戏的时候，我不小心打到启哥肩上了，现在他在休息室等着医护帮他检查呢。”

　　夏陵接着顾明的话继续道，“你去看看珩启的肩膀怎么样了，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调整一下拍摄安排，让他今天先休息。”

　　柯以辛看看苏浩，又看看夏陵，应了一声，便往休息室去了。

　　柯以辛进休息室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帮张珩启检查完了。

　　张珩启听到门响，下意识朝着房门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柯以辛一脸担忧地推门走了进来。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脸上挂起温和的笑，“你已经过来了啊，那你可能得多等一会儿，我们前面那场戏没拍完，可能时间要往后拖一拖……”

　　不等张珩启继续说下去，柯以辛便开口问道，“启哥，你肩膀没事吧。”

　　张珩启知道柯以辛来休息室，外面几个人肯定已经跟他说了情况。他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缓缓开口道，“没事，就是红了一块儿，很正常。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

　　张珩启这句话说完，柯以辛就转头看向医护人员，“医生，他肩膀没事吧？”

　　“张老师刚刚应该下意识往后躲了，苏老师应该也有收手，所以虽然是砸了一下，但也没什么大事。红是红了点，过两天应该也就消了。”

　　张珩启转头看向柯以辛，“看吧。”

　　柯以辛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医护人员，“谢谢医生。”

　　柯以辛的话音落，医护人员已经收拾好东西，跟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走出了休息室。

　　张珩启站起身，“我们出去吧。”

　　柯以辛看着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听到张珩启这句话，回过头来看向他，“啊？你不再休息一下吗？”

　　张珩启轻笑一声，“我又没事，休息什么。”

　　柯以辛的视线落在张珩启的肩膀上，微微皱了下眉，“不疼吗？”

　　“不疼，就是刚打到的时候麻了一下。拍戏毕竟用得都是道具，所以其实还好。我过来检查，也是想让苏浩还有夏导安心一点，不检查这一下，别的不说，苏浩肯定是要内疚的。”

　　“那要不是因为浩哥，你就不检查了？”

　　张珩启坦然道，“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都被棍子打到肩了，还没什么。”

　　“我都说了，道具，其实还好。再说了，你上一次撞到胳膊，不也说没什么吗？”

　　柯以辛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是习惯了……”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你习惯受伤，我也不是瓷娃娃。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我要出去拍戏了。你是想在休息室等一会儿，还是……”

　　柯以辛赶忙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我本来就想过来看你们拍戏的。”

　　“那怎么没早点过来？起晚了？”

　　柯以辛的表情有些尴尬。

　　张珩启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只是道，“那走吧。”

　　于是，两个人便走出了休息室。

　　他们出来之前，医护人员已经跟夏陵交待了张珩启的情况。

　　张珩启走到夏陵身边，看看苏浩，又看向夏陵，“我没什么事。我们继续吧？”

　　夏陵看着张珩启，确认道，“真没事吧，就是抬胳膊什么的，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那还是有的，抬起胳膊的感觉……没感觉我这条胳膊不就废了？”

　　夏陵“啧”了一声，“说正经的。”

　　张珩启坦诚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抬起来肯定还是有点感觉的，但是影响不大。有时候运动过量，还有我们之前动作戏训练结束之后，胳膊还会酸疼呢，我现在就那种感觉，不影响拍摄。”

　　“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可就开拍了。”

　　张珩启嘴角始终挂着笑，“拍啊，我站这儿不就等着开拍呢吗。”

　　夏陵跟张珩启说话的时候，苏浩在旁边的屋檐下的椅子上坐着，跟自己的助理说话。顾明则靠在拍摄场地旁的柱子，直直地盯着张珩启这边看。

　　他的注视太过明显，柯以辛跟着张珩启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柯以辛盯着顾明的表情观察了一会儿，表情也渐渐由疑惑转为凝重。

　　再次开机之后，顾明没有再多往前迈那一步，张珩启跟顾明打戏也走得顺畅，这场戏很快就拍完了。

　　而这场戏结束之后要拍的，则是顾明，张珩启和柯以辛三个人的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