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32、素秋（十六）

　　在过来录综艺之前，张珩启认真思考过录这种节目会带来的问题。

　　比如，房内各处的摄像机会严重限制的行为上的自由。

　　张珩启也明白，他们这个职业原本就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唯一会让他觉得麻烦的，就是他看剧本抽烟的习惯。

　　但这次过来一直到现在，张珩启基本上可以说，没有点过一次烟……

　　张珩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下一场戏的剧本。

　　这场戏的主角是南诚跟林宇，他的戏份不多，难度也不大。

　　这时，柯以辛跟南诚从楼下走了一下，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天。

　　“可惜了，我手气要跟宇哥一样好的话，我就能演你爸爸了。”

　　南诚冷哼一声，道，“哪有儿子给爸爸演爸爸的，不合适。”

　　“认清现实，我才是你爸爸好吗……”

　　张珩启转头朝着两个人的方向看过去，“早啊。”

　　柯以辛看向张珩启，笑着跟张珩启打招呼，“启哥早啊……你在看剧本啊？”

　　“随便看看。”

　　柯以辛在张珩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我也觉得，明天你的戏份，应该不用怎么看。”

　　张珩启笑了笑，“嗯，我也就是个邻居，插不上什么话。”

　　南诚，“说不说上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这个剧本里父子两个人的关系挺好的……我发现我主演的这两场戏剧情都挺平的，感觉都没有什么发挥空间。”

　　柯以辛看着南诚，扬了下头，“怎么，你还想让导演给你加个戏？”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陈述。”

　　张珩启想了想，接话道，“好像你，南诚你这两部剧都是好结局……”

　　柯以辛认真在脑海中过了一下所有人对应的剧本，接着开口道，“启哥主演的两部剧结局都是不好的……”

　　“嗯？”张珩启闻言，也在脑海中走了一下自己主演剧本的结局，“好像是。那我运气是挺差的。”

　　“但是这种角色演起来才有意思吧……”

　　张珩启笑着回道，“这倒是，我觉得我的角色都挺有意思的……”这句话说完，张珩启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柯以辛。

　　柯以辛不明白张珩启的意思，一脸茫然，“怎么了？”

　　张珩启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张珩启的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说，“我去接个电话。”接着，他便站起身，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门外走。

　　张珩启推开家门走出去，“你最近很闲吗？”

　　赵韩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怎么了，我身为经纪人，关心你的情况也很正常吧。”

　　“那你最近关心的也太频繁了。”

　　“你这话听起来可太没良心了。”

　　张珩启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这边录节目，你总是打电话给我，太不方便了。”

　　“我知道……我这不也是因为工作嘛。”

　　“这么急的吗？”

　　“嗯，跟你们这个综艺有关系。”

　　张珩启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你们这个节目刚开始录的时候，发起过一个‘你最期待合作的演员’投票，刚开始的时候是希望南诚跟柯以辛合作的人最多……”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珩启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南诚跟柯以辛的关系好，应该是关注他们两个人的人都认可的。

　　“嗯，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你们那部剧又播了几集……你跟柯以辛演得那两个角色的关系你也清楚，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都期待你跟柯以辛能合作。”

　　张珩启闻言，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呢？”

　　“你就这个反应啊。”

　　“那不然呢。所以你跟我打电话是要说什么？是说节目组跟你沟通我跟以辛合作的事情吗？那没什么需要沟通的，最后一个剧本就是我跟以辛主演。”

　　赵韩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你知道支持你们两个人的观众更多了，你的反应能更大一点。”

　　张珩启知道赵韩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明白赵韩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于是便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是很关心柯以辛吗？”

　　“我也不是为了让人支持我们，才关心柯以辛的。再说，我不觉得我有多关心柯以辛。”

　　“没有吗？你不是还为了柯以辛接了那部电影？”

　　张珩启抿了下嘴，认真道，“那部电影的剧本不错，班底也不错，单从电影本身考虑，也是我愿意接的类型……以辛……只能对以辛的好奇让我下定决心了而已……”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那就算不讨论你跟柯以辛的关系……这个投票结果说明关注你们两个人的观众比之前多了许多，这对你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算吗？”

　　“当然，虽说这其中有一部分人肯定是之前就关注你们的，但是人数大幅度增加的话……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在这部剧之后开始关注你们的。”

　　“是关注我们，还是关注我们的戏？”

　　“有区别吗？”

　　“当然有。”张珩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大门，然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实话，我既然做得演员，自然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我，看到我的戏……一个人如果想要让人喜欢，就完全要靠这个人自己，人品，才华，能力，这些都是被审视的资本。如果我做得不好，不够让人喜欢，那是我的问题，我会更加努力……而现在，两个人，甚至多个人，靠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能吸引一群人的关注，但这种‘关注’的内涵，其实就有些复杂了。通过塑造一种关系，吸引人的眼球，对很多只想要‘关注’的人来说，算是一条捷径，但是对真心想做演员的人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因为这其中有部分人，可能并不在意你的戏演得好不好，他们只在意你们关系好不好……”

　　听完张珩启的话，赵韩微微皱了下眉，“你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些东西吗？”

　　张珩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赵韩，最终却没有出声。

　　“虽然我知道你很‘看重’演戏这件事，但是你并不是一个对一件事‘上纲上线’的人。我只是说想要你们合作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而已，你突然说这么多……应该不是临时想到的吧？”

　　张珩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嗯。”

　　“怎么？”

　　张珩启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预设结果，安慰自己罢了。”

　　“啊？”

　　在张珩启现在坐着的位置抬头看过去，正好对着一扇窗户，透过窗看过去，就是客厅。

　　此时的客厅中，柯以辛跟南诚正不知在聊些什么。

　　但张珩启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状态都很轻松。

　　“算是为了给自己降低期待吧。”

　　“还是不懂。”

　　“你先把正事说完吧。”

　　“哦，我都忘了。那个投票的截至日期是明天，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你跟柯以辛是第一名了，所以节目组那边联系我，问能不能在之前的剧本以外，你跟柯以辛再合作一个剧本，如果可以的话，就在最后一次录制前一天的休息日进行录制，不耽误你们杀青的时间。”

　　“最后一场就是我们两个人合作，还要再加一场合作吗？”

　　“性质不一样嘛。他们既然搞了这个投票，总得做点什么让观众看到。”

　　“但这应该不只看我一个人吧？”

　　“嗯，他们也跟柯以辛那边联系了，他们那边大概率会同意，所以主要还是看你。”

　　“大概率会同意，就是还不确定。”

　　赵韩笑了笑，道，“按着节目组的说法，他们已经跟柯以辛团队接触过了，他们表示了强烈的合作意向，并且表示，柯以辛很认可你的业务能力，基本不可能拒绝和你合作，只是按照流程还是要跟柯以辛沟通一下的。我也觉得柯以辛不会拒绝跟你合作。”

　　张珩启想说“也不一定”，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的确没什么意义，便还是问了自己关心的，“剧本呢？”

　　赵韩闻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问剧本。剧情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就是按着你们之前剧里的人设写了一个片段。”

　　张珩启皱了皱眉，刚想吐槽一句，就听赵韩继续道，“剧本我待会儿发给你，你看一下再回应我……但我觉得推了不合适，毕竟是观众投票的结果，最多让剧组改改剧本什么的……”

　　张珩启冷笑一声，“剧本都准备好了，还是按着剧里人设写得，你确定是因为投票结果才选得我们两个？”

　　赵韩撇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怎么听到的，怎么跟你说。”

　　张珩启抿了下嘴，“行吧，那你把剧本发我吧。还有别的事吗？”

　　赵韩一时兴起，学着张珩启说话的语气，淡淡吐了一个，“无。”

　　听着赵韩这做作地一个字，张珩启觉得自己有点想动手，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那就挂了吧。”

　　于是，张珩启跟赵韩便挂断了电话。

　　张珩启转头，穿过院子的铁栅栏，朝外面的小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这个电话打了……张珩启觉得自己脑海一片混乱。

　　剧里的剧情他很清楚，观众将对剧中角色的情绪投射到他跟柯以辛身上，他理解。

　　意识到这一点，张珩启还觉得有些遗憾。

　　但为什么会觉得遗憾，张珩启又有些不明白了……

　　张珩启叹了口气，将这些他自认为“有的没的”的情绪收起来，站起身，回了房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