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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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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死了才知道,没有下葬的人,灵魂是游荡的。
“好臭。死了也给人添乱。”
“她终于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要我说,她比不上我们新后的一根发丝,她总是板着脸,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名动天下的贵女——”
婢女的还未说完,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将目光从我的尸体上移开看去。
虚空的腿也有点软。
青年一身染血的军甲。
将手里的人头丢在婢女身上。
李峪死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感受到一阵风冲来。
青年跪在地上,眼睛一下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更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掉:“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副模样,真像个没守住阵地的将军。
我歪着头,好奇的打量他。
奇怪,怎么没什么印象,按理来说,这般好看的人任谁都不会忘记。
3
“小姐醒来了!!!”
我头疼的要命,挣扎起身,还没仔细瞧地府的模样便听到小桃一惊一乍的声音。
看着熟悉的床帐和棉被,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小桃,如今是几年?”我拽住要跑去叫人的小桃,急切道。
下一瞬,一位眼睛红肿的妇人不顾仪态拉着我的手:“我的琬琬啊,怎么落了一场水就烧傻了呢?!你让阿娘怎么活啊!”
我的母亲大人愣是将我因为惊喜而要掉下的泪水逼了回去。
我重生了。
在了向父母说出我要嫁李峪的一年。
父亲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就干了过来,看着唇色惨败,泫然欲泣的我无奈摇头:“若是你非喜欢那小子,我和你母亲又岂会真的阻拦你?”
“父亲,我不要嫁给李峪!”
“你就仗着你爹疼你吧。”
“好好好,明天我就与陛下说。”
突然,两人都反应过来:“琬琬,你——”
“太医,传太医!”母亲慌张的摸了摸我的额头道,“坏了,我的宝贝琬琬烧傻了!”
“够了。”有对戏精父母我真的是够了。
想到上辈子阿桃的死,我连忙为这个丫头找了一个心性不错的男子。
至少这辈子不会为我而死了。
李峪,我们的账,慢慢算。
4
“去皇宫。”
华丽的马车里,我一手捧着暖手炉,一手撩开帘子无聊看着熟悉的这条路,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猛的撩开帘子道,“阿桃,去冷宫那边。”
阿桃帮我推开那道,以前我怎么也推不开的宫门。
雪地里,一个跪着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小姐,他是九皇子。”
啧啧。
怪可怜的。
走进了:“抬头。”
许是我的语气太过生硬,他黑沉沉的眸子猛然盯着我。
“大胆,你敢这么看我们的小姐!小心挖了你的眼去喂狗。”
“……”
突然觉得上辈子外界传我刻薄又恶毒的名号哪来的了。
我示意阿桃先退下后,俯下身与他对视。
随即勾了嘴角,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擦擦血吧。”
说完这一句话,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片段。
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冬,一身大红袄的小女孩跑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面前,稚嫩的声音仿佛跨越时空与现在重叠:“擦擦血吧。”
在他伸出手时,我勾了勾唇角,我将手帕丢在地上,踩上他的手,碾了又碾:“九皇子,你吓到,本小姐了。”
5
那年的雪下得很重,皇帝年事已高,即将退位。
又逢边关大乱之时。
怎么看都是他表现的机会。
可是我不知为何我们偏偏在他即将去往边关鼓舞士气的时候我们似乎吵了一架。
他那天异常的严肃:“林琬,你真的爱我吗?”
我毫不犹豫答道:“当然。”
可他偏偏一再固执追问:“如果当初你落水不是我救的你,你还会心悦我吗?”
我愣了楞,想起小时候的糗事:甩开侍女们跑去看人放河灯,结果因为人太多,我又那么小一个,一不留意就被人挤到水里,快被呛死被被人紧紧拽着胳膊往岸边靠。
醒来后听说冷宫里的一位皇子在那天也偷跑去看花灯,最后湿漉漉的回来被人发现了。
我理所当然认为是李峪救的我,倘若是寻常人家,救了丞相府的大小姐是有厚赏的,李峪是偷跑出来的,不敢声张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在那个偏僻的小别院里,也躺着一位浑身湿透,面容可怖的小少年。
我没在意李峪为何突然问这桩陈年旧事,无奈笑着回答:“这不是我们夫妻的缘分吗?”
为什么是似乎,因为当时我没意识到他在生气。
这一去,就是三年。
偶尔从边关传回来的信件也是战况如何。
我自是开心他将家国大义摆在儿女私情上。
第三年冬,他意气风发坐在黑鬓骏马上凯旋。
怀里,坐着一个娇俏的姑娘。
皇帝病重,但为了显示对这个儿子的看重,命我与皇后我在城门上与诸位高官将领恭候他的归来。
于是,我看着三年前抱着我呢喃的男人一手御马,一手牢牢箍着笑语嫣然的姑娘。
一步,一步,向大开的城门踏来,像是踏着我温热的心脏,让我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6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在府前。
阿桃兴奋的问我:“小姐,今年的围猎您就去看看吧,您每次都躲着,大夫人这次不会放过你了!”
“你啊你。”我戳了戳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额头,也叹了口气。
是的,我不想去,但耐不住母亲大人的苦口婆心:“趁着这次的机会和那些小姐妹聚一聚,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你爹和我都尊重你的想法。”
很快来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
皇家子弟,世家少爷在这场围猎中一展风姿,名门贵女们有的是坐在观猎台上,有的也会与男子一决高下。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但想起母亲的嘱咐,我还是和几个姐妹嘘寒问暖了几个来回。
心中夫婿的选择我已经有了,就是世家里家族势力最微薄的公子哥,想着能够安稳一生再好不过,他也不敢随意欺负我。
在第一场结束后,我向那位公子扔了一枝花。
是的,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定,我国民风算是开放,甚至可以看到情侣在郊外野合。
当然,那是普通人家的,贵女们自然不敢这般,但含蓄又大胆的表达爱慕之情,比如投花这种,是能够被赞扬的。
众人纷纷起哄,也有人唏嘘,不理解我为何会选着那位皇子。
我忽然回头四处看了看,总感觉有一道粘腻的,如毒蛇一般的视线再紧盯着我。
很快,外我便知道是谁了。
7
“九殿下,烦请自重。”我冷冷看向堵我路的少年道。
竹林里,那人单手将我按在粗糙的树干上,像一个请教问题的乖学生笑着问我:“那林小姐不妨先教一下我什么是不自重?”
“是这样?”指尖从我的脸侧滑到脖颈。
“还是这样?”又带有某些意味的按压。
比上辈子还疯。
可能是上辈子的习惯还未改过来,我直接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我有点心虚。
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亦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
我扇人巴掌向来是实打实的。
他无所谓般呸处口里的血水,死死盯着我看了良久,走了。
直到围猎的最后一天结束,他也没在来找过我。不过也好,就是有些奇怪,后来我才知道,他也重生了。
8
又来到上辈子的边关大乱。
这一世,没了我家的扶持,我以为,出征的必然是太子。
我坐在院子里喝茶,细细看着手里的信条:倘若你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会派人拉开接应你。
我皱起眉头,不解。
“小姐小姐,听说太子被废了,这次出征叛乱的是九殿下,幸好小姐没有选太子。”
“听说太子在去年私吞灾银,贿赂朝廷命官的事被人举报了,陛下很生气呢!”
不应该,上辈子,知道太子贪污的事,只有我,李峪和一名朝廷命官知道。
按理说,李峪不可能会知道,因为那位朝廷命官是我大伯父,上辈子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帮李峪的。
“大伯父,太子的事,是您举报的吗?”
看大伯父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我能够重生。
为何,他不行?
10
还没等我想明白,李峪倒是先找了过来。
这个疯子出征前还专程跑过来恐吓我:“林琬,我回来娶你,你要是敢嫁给别人,你试试看。”
我不信他这句话,因为他在边关会遇见他的命中注定,所以在他走后,我便与别家的公子先定了亲。
但是我没想到不到两年的时间,李峪便得胜归来。
外边的嬉闹声渐渐消失,直到我听到木门被人推开。
我垂着眼,等待我的夫君掀起我的盖头。
直到看到那双红色的长靴在我面前停留了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不知为何,一股寒意从我脚底窜起,尤其是靴面有一块的颜色似乎更深,我后背都不由得挺了挺。
就在我实在忍不住要掀开盖头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了进来。
鲜红的液体在苍白的手上很是明显。
11
“!!!”朋友,你等等。
我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强硬抬起下巴。
少年的苍白的脸侧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偏偏又眉目带笑:“怎么办,你的夫君被我不小心杀了。”
疯子!是李峪这个疯子!!!
我发狠咬上那只漂亮的手,直到铁锈味在我唇齿里漫开,他才改为掐着我脖颈,凑得极近,笑得愈加癫狂:“生气啦?我赔你一个如何?”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想到这些日子因为他受的委屈,我将积压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少年却比之前更疯,带有粗茧的指腹狠狠拭去我的泪水:“林琬,你不乖。”
丝绸襦裙被人三下五除二撕成碎条,上辈子熟悉之际的冷香覆下,不顾我的挣扎,即使我手里的发簪将他扎出细细密密的血珠。
我将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如果你来硬的,我就去死。”
身上的少年动作终于停了,却没抬起头,直到我感到锁骨处不断滴落的滚烫:“林琬,你没有心。”
他到底没有强迫我,但我仍然被他带了回去。
12
我早该看出来这一世,他行事甚为乖张。
那些不愿意归到他阵营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世,他靠自己,拿到了帝位。
大殿上,大太监的嗓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府林氏林琬静容婉约,端庄淑仪,敬慎居心,温恭素著,秀毓名门,克娴内则,今赐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
杀臣子,夺其妻。桩桩件件,也不怕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看着熟悉的内殿,我一寸一寸抚摸这些的物件,有些感慨,还是回来了。
身后那人将头抵在我的肩上:“琬琬,这一世,孤不会再放开你了。”
13
李峪,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因为他母亲是江南名妓,卖艺的那种,却与微服私访的圣上有了一夜露水的情缘,有了他。
虽然是个皇子,身份却是连下人都不如,残羹冷饭算好的,更差的是寒冬时屋顶渗下的雪水,浸透满是补丁的棉被。
而我,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京城贵女之首,吃喝不愁,世家子弟和皇亲贵胄光是来提亲就已经踏破了丞相府的好几个门槛。
我偏偏选了这个最善于玩弄人心的。
上辈子我在冷宫里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明白,像他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自是见惯了人心,他的心机,不会是我这个连家里姨娘都疼爱的贵女所能及的。
上一世因为有我家的扶持,那些人再也没能瞧不起他。
朝廷那些人精怎么会不知道我父亲的地位,便纷纷如那墙头草般不再巴结太子。
他们赌对了,太子很快因为旧事被人告发,可身后却是孤立无援,很快被废。
他被册立为太子时那夜高兴得和群臣喝了很多,他红着脸从宴席里跑到我的房间揽着我喃喃:“琬娘,孤定不会负你。”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那夜,他在床上使了不少坏,固执的问:“琬娘,我很欢喜你,好欢喜,琬娘也当眼里只有我一人。”
边说,还便使力让我不得连连答应。
14
上辈子明明是他先动的情,变了心的也是他。
这一世,女主没有出现,可我却不再喜欢他了。
于是,我拿出了那张纸条,假死,然后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那晚的火足足烧了几个时辰,将我的宫殿烧的面目全非。
等到众人喊出:“娘娘还在里面!!!来人呐!!!”
我已经乔装成男子和接应人员到了回合地点。
“想不到林小姐男子装扮竟然比我还要好看?”燕瞿带着银色的金属面具,叼着根芦苇,在船上支着条腿上上下下打量我。
我不解:
“……你一介男子为何要与我比美?”
“世人都爱漂亮的皮囊,林小姐不是吗?”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见过你脸医好的模样。”
言下之意,我想看看。
“林小姐是我什么人?唯有本王的发妻才能摘下本王的面具。”他冲着我挑眉。
“不看就不看,小气鬼。”
等到靠岸停船休息时,李峪追来了。
16
“琬琬,过来。”
那句熟悉的嗓音传来时,我僵直了身体,这是上辈子的本能,却带来到这辈子。
岸边的男人眉目间满是倦色,青色的胡茬显得他更为憔悴,但还是耐着性子向我伸了伸手。
可怖的疤痕延伸进窄袖里,很明显的烧伤。
这个神经病真的不要命冲进火场里寻我。
我有点慌,抿了抿唇,在准备将手即将搭上男人宽厚的掌心时,我的腰被人猛的一勾。
一时没能站稳,差点崴了脚时,被青年紧紧稳住。
“燕瞿,给孤放开她!”
17
银色面具下的眼于上辈子一个人重叠。
原来他就是燕瞿。
那时冷宫里曾经发难过我的人,都一一被人拖了下去。
我的灵魂飘荡着,看曾经辅助李峪的大将跪在一个青年面前:“陛下,娘娘已经……”
“滚!都滚!”
燕国的新皇,比李峪还要漂亮的人,竟然会为我的死哭。
抱抱他吧。我想。
也这么做了。
我像模像样地拍了拍他的肩:“朋友,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会记得你。”
我的葬礼甚至比任何一任皇后都要盛大。
棺材下沉时,青年忽然俯身,那双薄唇贴在我腐败的额头上。
他?!
我着实惊讶。
我生前的姿色自是风华绝代,可现在这般模样,我都没眼看,他怎么下得了嘴。
18
他看出了我的走神,轻掐了一把我腰间的软肉,笑道:
“陛下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本王的王妃。”
明明是带着笑的话语,但我硬生生听出了一股挑衅的味道,“若是本王的王妃不小心顶撞了殿下,还请海涵。”
“这是你的王妃?”
我看到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捏起青筋,他突然仰头大笑。
“我最后再说一遍,林琬,你是选我,还是选姓燕的?。”
与那个雪夜的如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句。
我熟悉他,他真正生气了。
不过,那与我何干。
在我犹豫该如何说我谁也不选时,没注意到身侧的青年也在垂眸敲我的神色。
直到腰间的力道收紧,我才缓过神。
青年挑着眉,凑近我的脖颈,笑:“夫人,为何避而不答,别让陛下久等。”
我就要开口之际,他恶劣地捏了我腰间的软肉,用只我们两个人听到地声音道:“林小姐可要想好再说。”
19
我瞪了他一眼。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在李峪看来反而是打情骂俏了。
“与皇后相似,是臣妇的荣幸。”
我双手交叠,朝男人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
“放箭。”
“哈哈哈。”
听到男人的话,青年笑得直不起腰,手搭在我的肩上,捂着肚子一抽一抽的:“夫人,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哈哈哈哈。”
李峪手下的箭到底没能射出去,我也是后来才知晓那些人早已经被燕瞿的人给截了。
反而搭在我我肩上的来力道消失了。
紧接着,青年拍了拍手,随即一大群黑衣人出现,压着男人跪在地上。
一把通体黑亮的弓被递了上来,青年掂了掂,随机将我抱在他怀里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我的手拉起弓。
“?”我将他有病写在脸上。
“哈哈哈,夫人,本王教你射箭。”
他力道大,又是有心让我挣不开。
于是,箭矢破空又发出沉闷的声。
那天,我看着李峪被抬走时看我不甘的眼神。
想起了上辈子许多事,不免有几分感慨。
没注意到手边两壶酒都被我喝光了。
看到一个人走近,脑子不清醒,抓过来就咬了下去,恶狠狠道:“李峪,我宁愿我当年被溺死也不愿意被你所救,我恨死你了。”
青年紧了紧手,垂眸看向揪着自己衣领不肯放手的人低声,听不出情绪:“恨?是爱过么,可爱过,是一个不怎么顺耳的字眼呢。”
又是一声嗤笑:“救命恩人都认错了呢,林琬。”
20
我做了一场梦,梦到上辈子。
皇帝驾崩了,李峪如愿登上了他想要的皇位。
他带回那姑娘的那年元宵节,他留我一人在城墙上。
阿桃给我披上一件大红狐袄,又看了眼城下两个欢快嬉闹的身影,安慰我道:“娘娘不必忧心,她是万万比不上娘娘您的。”
这个她就是李峪带回来的姑娘。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看着就笑了,因为这个小姑娘倒是好像以前的我。
无忧,也无虑。
我丝毫不在意本该与我在城墙上共赏这烟火人间的男人,不管不顾抛下众人,只想和她心爱的女子短暂做一对平常夫妻。
自从他带回那个腹中隆起的少女回来,如今的太后便立即找了我谈话。
“阿琬,男人都是这样,不过,你才是后宫之主,哀家是决计是不会让其他女人的肚子先有动静的。”
“母后,臣妾不在乎。”
我从来就不愿意在感情方面强求,更不想谋害无辜的生命。
我知道,有第一个,便会有无数个,况且,帝王之家,不会独宠一人,帝王也最是无情。
所以我只是更加低眉顺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刚说完这句话便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气。
还未等我回头,只听到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不愧是孤的皇后,当真大度。”
21
李峪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姑娘身上时,燕瞿不知怎么知道了。
“他对你不好,是吗?”
低沉的嗓音在我上方响起。
那晚三更时,我被人压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我看不清来人的神色,但却清楚的知道他是谁。
他是燕瞿,是燕国过送来的质子,只因为其面容可怖,恐在宫中吓到哪位贵人,皇帝便将他被寄养在丞相府。
性格闷得要死,被人欺负也像个哑巴一样。
那是一个寒冬,他被打的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
路过时,身旁的嬷嬷捂住了我的眼睛,心疼道:“我的小主子哟,别让这种东西脏了您的眼。”
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本是向前伸出的手往回缩了缩。
“擦擦血吧。”我俯身,从袖子里抽出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以为是死了,只听说燕国那边易主了。
那时便知道燕国新皇是他。
但我不可能和他走,我突然想到以前:“当时我记得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反应过来,在那个冬天,嬷嬷走后,我给他送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和盘缠:“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你逃走吧。”
后来父亲发现人没了,起码也是他国一个皇子,以为被我玩死了,带着我去宫里讨罪。
最后的结局是我得呆在宫里抄写经书百遍。
这下来我家提亲的人更多了,毕竟,杀一个皇子却只是抄抄经书这么简单,换了别家的人,说不定都得去半条命。
我抬眼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你回到你的燕国去。”
身上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22
正欲合上门时,一只苍白的手抵了进来。
李峪唇角微扬,可笑意不及眼底:
“孤倒是不知,皇后白日里说的的不在意,并非吃味,而是早就有了情夫。”
他看到了燕瞿离去的背影,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沉默,不料他是真的动了怒,一把将我拦腰抱起。
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断拍打他的背。
我被摔在床上,没等我起身他就掐着我的脖子压了上来:“林琬,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是谁?”
“李峪,你是不是忘了,如今的你是谁的扶持?”
“没有我林琬,你就是一条人人可欺的狗。”
“呵,既然皇后都如此说了,那今天孤便坐实了这个名头。”
任凭我如何闹,他都像条疯狗那般,对他的猎物发起攻击。
“你的眼泪,在孤这里已经没用了。”
也是那夜,我才发现,大婚之日,他是极为照顾我的感受的。
翌日,我捂着被子呆呆坐在床上,身上是难堪的红痕。
“娘娘,您别哭啊!”翌日,阿桃看到慌张得不行。
我眨了眨眼,滚烫的液体立马洇湿了那块颜色。
“阿桃,我想,我想回家。”
我抱着随我嫁来的阿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阿桃去求陛下让娘娘回家。”
直到后来发烧了,醒来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阿桃,水。”
走上前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宫女。
“贵妃娘娘,陛下说,接下来由我来伺候娘娘。”
“阿桃呢?我问你我的阿桃呢?等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我才注意到这早不是我熟悉宫殿了。
很快来了一位太监,我才得知,我被废了。
这是冷宫,我的阿桃死了。
据说,是手脚不干净,偷了御药房的东西,被活活打死抛尸荒野了。
23
再后来的后来,我总是频繁发困,脑袋昏昏沉沉。
其实境遇倒不算差,至少,这间屋子是冷宫中最好的,整套的棉被。
明明窗也不漏风,我却染上了风寒。
看着手帕里咳出的黑血,抬眼看窗牖外折射阳光的积雪,是个不错的日子,我扯了扯干涸的唇,即将凋谢的是我。
细细想了这一生,我发现其实我真的喜欢上了李峪。
可是我的身份注定就是爱慕他不得的女配。
我慢慢闭上了眼,来到一个虚无的空间。
僵硬冰冷的语调将我:“林琬,任务者攻略任务失败,我们将归还您的意识自主权力。”
在这个东西的解释下,我终于明白它的意思。
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世界,我是一个恶毒女配,在攻略者出现时,我所有得到的一切都要流向攻略者,美名其曰,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可是没有人问过配角的意见。
李峪是这本小说的男主,我是一个恶毒的女配,女主是攻略者,她带着系统赋予的技能,在边关与李峪共患难,一起熬过了三年,它也坦诚告诉我,会根据李峪和我相处的细节来推断他的爱好倾向,方便攻略者高效完成任务。
慕强是人类的本性。
李峪被她吸引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况且,她有许多我成为听闻的新思想,连我都觉得新奇,这样一对比,除了琴棋书画和三从四德,确实样样不及她。
我以为只要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能安稳度过余生。
可天不遂人意,被废后在冷宫的日子不是从小便生活在温室里的我所能够适应的,于是,我死在一场风寒中。
系统说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我可以自主选择我想走的路,也不再有其他外来的因素,不再强行将这个世界拉回正规。
24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将窗子掩得严实了些,这辈子,林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计划着快到江南了先悄悄地离开。
因为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从上次燕瞿假装我的夫君起,他看我的眼神愈发大胆。
不,这个词不太准确,炙热或许更合适。
在船上,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对我有意。
细想后,我能够如此顺利逃到这里,不像是我去求他求来的,更像是他的有意为之。
就比如前日,我和他坐在船上对饮。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他没接我的话茬,反而是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
他看着平静的江心上悬着的月,闷头喝了一口:“传言都说,丞相府的林大小姐不是一直想当皇后吗?那为何拒绝和陛下回去呢?”
我瞥了他一眼,正疑惑皱眉,他是从哪里知道?
清淡的木质香向我袭来。
“跟了本王如何?以后你也是王后。”青年的鼻尖对着我的鼻尖,几乎碰到的距离,漆亮的瞳孔里只我一人,看起来深情又专一。
“这种玩笑不好笑。”
我慌张推开了他,眼睛转向别处。
他轻嗤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仰头灌了一杯又一杯。
所以,我得加快找个机会,提前离开。
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我离开的前一晚,他又过来找我谈话。
“林小姐,如果一个男子心悦一个女子,可女子又不欢喜他,该如何做。”
“我只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有点紧张,只希望他最好不是心悦我。
“不不不。”他又开始笑。
怎么感觉这辈子的人都不大正常。
见我不耐烦,他加快了点语速:
“倘若那个男子只看得上那个姑娘呢?”
我真的很烦,不太想再聊下去了,便说了要一个他也许喜欢听的敷衍过去。
“那就把她绑起来天天问她喜不喜欢她!”
我不耐烦的将门拍上,自然也隔绝了门外那人逐渐阴鸷的眼神。
但没屏蔽掉那瘆人的大笑。
“……”确认了,这辈子得人就是很神经。
但当我醒过来发现,嗯,不太美妙,我的脚被人用链子锁住了。
25
“?”
草,一种植物。
我看不见房间的布局,只有一股熟悉的香。
“林小姐,倘若当年救你的人是我呢?你会不会选择我?”
青年将他的手挤进我的手中与我十指相扣,长发垂到我的锁骨处,有点痒。
“林琬,你跟我,也是王后。”
青年将我的脸掰过来与他对视。
这次没等我应允,冰凉的唇压了下来。
房间里,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吞咽声。
一吻结束,我艰难开口:
“你不介意吗?我与李峪的关系。”
我知道天下的男子都是这般,只允许自己三妻四妾,却要妻子只爱他一个,可笑。
“林小姐,你知道,我从不在乎贞洁这种鬼东西。”
青年看我的眼神过于赤裸。
我垂眸低笑,是啊,重来一世,不就是体会一下上辈子没体会过的吗?
我抬手摘掉他的面具扔到一边,精美得面具下是一副惊心动魄的面孔。
是他,那个为我复仇的人。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青年便捧着我的脸吻了下去,像是不满,他咬疼了我的下唇:“还在走神?”
于是我干脆起身,双臂环上青年冷白的脖颈,激烈回吻。
26
我和燕瞿来到了他的国家。
他说要给哦我一个盛大的婚宴,我笑笑,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侧脸笑:“可我真的不想搞得如此繁琐了,我们就简单一下,做一对简单的夫妻如何?”
青年也笑,无奈揉着我的脑袋:“好好好,都听我们林小姐的。”
婚房里,他局促得要命,显得我想是个老手,不过论结婚,还真说不一定我比他经验丰富。
“有经验的吧你?学了吧?”
听到我用一股怀疑的语气和一副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他。
青年似乎被气笑,将我扑到,用牙齿扯开婚裙的带子,看着我笑:“王后看来是不太清楚,男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是无师自通的呢。”
后来偶然听说李峪不知为何,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严重到时常咳血的状态了不过这与我关系不大了。
我与燕瞿有了第一个儿子,很可爱,软软糯糯的,手感别提多好。
因为他的爹每次一下朝就屁颠屁颠跑来抱起来可劲的捏脸,拉着我的手去吃饭。
夕曛铺展在他们俩嬉闹的身体上,我坐在秋千上看他们。
“夫人,我来给你摇绳。”除了大婚之夜,他几乎都是称我为夫人。
“我也要给母亲摇绳。”
“小矮子你还想摇绳!”向我跑来时这俩玩意又闹起来了。
我笑得不行。
如果是话本,剧情到这里,该结束了。
可这不是。
我开始咳血了,看着手帕里的团团黑血,我莫名心悸,为何还是逃不过着该死的命运。
我看见向来是漫不经心,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青年眼里是浓烈的绝望,他似乎比受病痛折磨的我还要痛苦。
像是溺在绝望得深渊。
青年不知为何,这辈子也没能让她长命百岁。
是的,他后来告诉我他也重生了,可惜那时候我已经被李峪带到宫里了,他给我传信,让我明白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
他抱着我,不说话,只是越掉越快的泪珠说明了一切。
“本王要砍掉这些庸医的脑袋。”
“人家已经尽力了,带我去看看这里的风景吧。我希望,最后的时光里,有你和孩子陪着我就够了,真的。”
我捧起他的脸,细细吻去他的泪,哄道:“下辈子我还来找你,与你做夫妻,好不好。”
“好。”
还是在一场大雪中,我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父王,母妃怎么还不醒?”稚嫩孩童的声音中全是慌乱,他年纪太小了,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笑着和他打闹的母亲茹如今躺着床上,不再回应他与父王。
青年两鬓生白,他拍了拍儿子的头:“母妃变成星星了,父王晚上带你屋顶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