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深渊》山河变

3、又死人了

　　耳边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键盘在“噼里啪啦”的响，随后是女人的高跟鞋“蹬蹬”的落地声，不远处有人给另一个人递了一沓文件，收到文件的人将办公椅转了个圈，似乎批阅去了，空气里还弥漫着上班族特供咖啡和番茄味薯片的味道。
　　阚承没睁眼，只是听了一会，终于确定，自己正身处一个办公场所。
　　估计是那种格子间类型的，总之氛围热闹，民风淳朴。
　　他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埋在环抱的双臂之间，鼻尖蹭到的冰凉桌面还有些油腻腻的，好像吃了多少次外卖都没擦过。
　　他正以一个上班中途打瞌睡的姿势趴在一张办公桌上，能充分体会到打工人白天摸鱼晚上熬夜年复一年的艰辛。
　　他能感觉到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没有变，只不过腰有点酸，头有点涨，胳膊有点麻，眼睛还有点涩——那是通宵后遗症，还是长期版的。
　　阚承慢慢从趴变成坐，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脖颈处的骨头“咯吱”了几声，似乎还吊到了一根筋。
　　“哎，老大，你醒啦！”一只手猛地拍上阚承的肩，他抬手下意识想抓着人家手腕拧过来，随即刹在半空，拐了个弯，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又佯装随口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睁开眼，环视整个空间，发现办公室大概一百多平，呜呜泱泱排了十几个办公位，墙角还有一台饮水机和一台咖啡机，一个穿着高跟鞋白大褂医生打扮的女人正在咖啡机前等咖啡，姿态闲散，顺手将长长的卷发扒拉到脑后，梳成一个髻，而在阚承的目光定格在女人身上两秒后，他手边的系统弹框自动弹出：W市刑警大队，法医科副主任周澜；一个皮肤很白但脸上还有几粒青春痘，把一件荧光绿外套披在警服外面的男孩正带着耳机，双手飞快得在键盘上敲击，表情极为严肃，要不是看到他电脑屏幕上绚丽的紫色暴击特效，以及“Perfect！通关”的游戏提示都以为他在处理什么国家一级机密文件，他的提示弹框上写着：W市刑警大队技术部组长刑梓丹。
　　刚才拍他的年轻小伙绕到他面前，露出一身蓝色的警服和一张长了一点雀斑的脸，弹框显示：W市刑警大队成员谢过。
　　阚承又不经意扫了他胸前的名牌一眼：谢过，W市刑警大队。心说这系统给的人物简介真是简洁明了。
　　小伙子打量了自己老大一会儿，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他挠了挠头道：“啊？哦，大概睡了二十几分钟吧，没多久。哎老大多亏你昨晚通宵，你那个账号总算升级了吧？”
　　阚承懵了一下，随即打哈哈道：“嗯，升了。”
　　谁知谢过还不死心，小鸟依人般抱住阚承的手臂，用还未完全过变声器的公鸭嗓子撒娇道：“老大，给人家传授一点经验呗，毕竟人家昨晚陪了你一夜呢~”
　　阚承眉头又跳了跳，翻了个白眼。
　　他大概明白了，“W市刑警队队长阚承”就是他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而悬浮在他身前，半透明的系统面板则被谢过的身体凭空穿过，估计是不被副本NPC所看见的。
　　阚承打开任务界面，发现是一片灰色，代表系统还没有布置正式任务，玩家可以熟悉自己身份，了解人物身边环境和背景，等待剧情发展和任务发布。
　　这时，一个小警员狂奔进办公室，进来时还被几厘米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弄的门边一个拿着杯子的警员差点给泼了，又惹得办公室一众人马齐齐回过头。
　　小警员叫曹亮，正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冲到阚承的办公桌边，手里放下一沓文件。
　　“老大，又死人了！”他估计才上岗不久，遇到事了还在手忙脚乱。
　　他推开扒拉在阚承身上的“小鸟”谢过，双手打着抖将文件分成三沓，展示给自家队长：“承队，又死人了！”
　　阚承将三沓文件一一扫过，发现是三起案件，而且都是杀人案。
　　三起案件受害者的证件照和现场照片都分别用回形针扣在三沓文件的最上方，照片上的场景，尽管阚承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都觉得很不雅观。
　　阚承接过发生时间最晚的一起，正打算开口询问一些细节，就听到一串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传来，女人来到办公桌旁，扫了一眼文件，随后是有点蓝调韵味的嗓音，：“我记得前两起，就是唐筱娟和袁蒙，它们不是分别发生在H市郊外和A是的红灯区吗？下面怎么把东西提交到我们这边了？”
　　这大概算是NPC给玩家走流程，顺便提供必要信息。
　　“哎，不是的，刚发生的这一起死的是我们市一个富豪的女儿，哎，乔宏知道吧，就是那个同时在娱乐界，商界都很有威望的那个。死的是他女儿，唯一一个女儿，叫乔晓惠，今年也有三十七了，还没结婚，被人……”
　　曹亮在此处磕巴了一下，似乎打了个抖，才继续道：“毁了容，然后脸朝上，后脑勺朝下，从宏昌大厦，啊，也就是她爸公司的总部大厦顶层坠下去，当场死亡，现场余主任还在看，一会遗体会运回警局做进一步检查。”
　　小警察的手又抖了抖，瞥了一眼一旁的周澜，又补充道：“她爸非常重视这件事，给上头施压了，前天H市和A市把死者资料上传的时候，被小邢做了个对比，结果发现不对劲，加上昨天这事，上头就全交给我们处理了。听刘秘书说，搞不好要成立专案小组。”
　　阚承大致了解了副本背景，终于有时间看资料了。
　　他挥了挥手，表示我自己先看一下。
　　等到周澜也踩着恨天高不急不缓的去拿她的咖啡，阚承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当个被外人上了身的假冒伪劣队长被那么多昔日同僚们围着看，尽管阚承自认为脸皮金刚不坏，但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案件一共三起，死者三人，一起在当地已经被结案，但其余两起仍旧未结案。
　　第一起案件，发生于十月七日，A市槐景区铜陵巷32栋与33栋楼房间小道上，死者袁蒙，38岁，单身，是当地的一个民营企业的高级员工，生活还算富裕，名下至少有车有房。
　　死者死于失血过多，但据法医判定，死前遭受过虐待，身体有多处殴打所造成的淤青，骨骼断裂等，但不足以致死，致命上是凶手将他的*器官割下并剖开腹部将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红色气球塞入死者腹中，并用一条蓝色的线将腹部重新缝好。
　　据法医和当地警局判定，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十月七日凌晨一点到三点，铜陵巷这处是案发地但也算案发地，因为根据血液的喷溅量和伤口新旧程度来看，凶手应该在死者没有死亡时就将气球塞入死者腹部，使死者因疼痛而休克，随后在铜陵巷用类似匕首的凶器将死者器官割去，那时的死者应当已经没有意识，并不会呼救，而铜陵巷是A市的老城区，居民大多是年龄在六十五到八十岁之间的老人，这个点老人们都要早睡早起，连广场舞都结束了，因此在案发当时，并没有目击证人。
　　死者遗体是被小区里一个早上出摊卖早点的老奶奶发现的，尽管下了个半死，但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并未发现凶手留下指纹，脚印等印记，附近监控也未抓拍到可疑人物，因此他们在一周的时间内并未找到凶手。
　　总之，凶手的杀人手段是真的丧尽天良，但手法是真的天衣无缝。
　　第二起案件，发生于十二月二十八日，H市大明路，死者唐筱娟，单身，有个弟弟但多年未有来往，工作于大明路的一家叫“Twins”的酒吧。
　　大明路这个名字听着十分正经，却是H市出了名的红灯区。卖药的，嗑药的，赌博的，做非法交易违禁药品和小型军火武器交易的都有。
　　当然，还有提供很多特殊服务的。
　　Twins就是一家不那么正经的酒吧。
　　在那里，入口的东西绝对要小心，十瓶酒七瓶都是正宗假酒，两瓶大概率被下了药，唯一的一瓶是给那里的VIP客户，如隐瞒身份前来的的大老板，企业家以及名流们，还有经常来往买卖的长期合作伙伴。
　　总之，一不留神就会被下套，后悔都来不及。
　　唐筱娟就是其中的一名香槟小姐，据酒吧的几个常客描述，Alens ，也就是唐筱娟在工作时所用的英文名，已经来了很久了，酒吧如今的老板都不知道她具体的来历，但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有着丰富内涵和大胆外表的女人，很有吸引力。
　　她不像其他小姐一样只会对着男人搔首弄姿，穿着暴露的衣裙将丰满的胸部在男人的身上擦过，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以换得他们随手塞进她们内衣中的一沓沓钞票。
　　“她有着自己独有的韵味，像一杯红酒，柔媚而不失甘甜，尾调还有丝丝苦涩。”
　　因此受到许多VIP 客户的长期预定，甚至有一次，有两个老板同时到场，为了“Alens 今晚该陪谁”而让手下一众的保镖们亮了枪。
　　而这样一个女人的遗体，却在大明路一处垃圾站附近被发现。
　　女人□□，赤身裸体，衣服不知去了哪里。
　　手臂上一个个或深或浅的针孔没了厚厚遮瑕的掩盖，昭示着她染上毒瘾的时间不短，脸上满足而颤栗的笑和遗体上沾着的垃圾和污泥，产生了一幅诡异而荒诞的画面。
　　据法医鉴定，死者唐筱娟死于十二月二十八号凌晨十二点至两点，原因是吸毒过量引起的猝死，而她在生前已经患上了艾滋病大约半个月，估计是在哪一次工作中不慎沾染的，但唯一的疑点就是她的死亡地点以及死亡时□□的状态。
　　她死于吸毒过量的解释十分合理，唐筱娟在酒吧工作结束后因为吸毒过量导致神经混乱，走到了垃圾站附近，而垃圾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一些社会最底层的混混。
　　这些人生活在城市和法律的边缘，没有人会去在意和约束他们，就像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根不慎被掉落在大街上的头发沾染上了灰尘。
　　这些人也许一辈子只能跟自己同样落魄的人在一起，繁育出和自己命运一样的后代；有些甚至与自己的近亲结合，使遗传的疾病在人群中蔓延，那在那些上等人眼里，是恶心和蝼蚁一样的存在。
　　在垃圾场附近看到一个身材凹凸有致，丰满妖娆的女人毫无反抗的倒在那里，他们是把持不住的。
　　法医在尸检后发现，死者死亡前后大约3个小时，有过被性侵的痕迹，这也能解释的了死者的死亡地点和状态，但在附近并未发现她原本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好像她就是□□的独自来到了垃圾站附近，然后死亡的一样。
　　因此，H市当地警方便以死者由于吸毒过量导致猝死为由，了解了这桩在红灯区屡见不鲜的案件。
　　而第三名死者，也就是昨天发生的坠楼案件。
　　死者乔晓惠是W市有名企业家乔宏的独生女儿。
　　乔家在W市的地位其实已经维持了将近十五年了，当年乔家老爷子看中了W市房地产的发展趋势，用不算多么夯实的家底在当地购置了大量房产，这就在潜移默化间给乔晓惠的父亲乔宏留下了一笔不小的遗产。
　　乔宏也是个生意人，他用卖房，租房以及一笔从银行借来的贷款，筹齐了他的起始资金，在合适的时机开始大力开发房地产，同时进军娱乐业。
　　他的妻子，也就是乔晓惠的母亲叶咏楼，是一个国内有名的歌手，只不过现在退出了歌坛，尽管当年她在歌唱圈里并没有什么名气，但乔宏看中的就是就是这个女人独特的声线和比同流歌手更出众的美貌，他在人群中选择了叶咏楼，并一力捧红她，同时顺理成章的娶了她。
　　妻子的名望使乔家的势力与财力更上一层楼。
　　这些年，乔家也长盛不衰。
　　叶咏楼的虽然有一副好嗓子，但身体其实并不好，十月怀胎就耗去了她大半的精力，而在生乔晓惠时，又发生了大出血，这使这位乔夫人一直缠绵病榻，现在还在疗养院里养着。
　　乔宏本人其实可以找情妇或其他女人为他再生下几个孩子，但乔晓惠5岁时就展现出了和父亲一样的才能与独断，这是乔宏决心让这个女儿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因此，乔晓惠的死是极为蹊跷的。
　　据法医初步鉴定，她在生前脸部就受到过大面积创伤和殴打，疑似是被有强腐蚀性药品多次腐蚀过脸部，造成全脸毁容，随后在不久之后从宏昌大厦顶层，也就是35层，距地面大约130米的高空后脑朝下坠地，当场死亡。
　　根据已知消息判断，乔晓惠应当在案发前一周就被凶手囚禁于某处，并未将消息走漏，甚至没有人发现这位乔小姐失踪了。
　　而在这一周里，凶手对其进行了一系列虐待，包括殴打，凌迟以及用腐蚀性药品一点点毁容，最终使其于昨日从宏昌大厦顶层坠楼。
　　凶手让乔晓惠脸部朝上坠地，为的似乎就是让后来者发现她脸部被毁容的模样。
　　“单看乔晓惠这起案子，我觉着凶手是个挺讲究的人啊？”看完三起案件的报告，阚承挑着眉问道。
　　“呃，正经指的是？我听侧写师说，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啊。”曹亮这会总算没继续抖了，挠了挠头，磕巴道。
　　要知道他来到现场，看见一地不成人形的血肉和一颗不那么像脑袋的东西顶这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吐了个昏天黑地，觉得这辈子都吃不下东西了。
　　阚承看到这种画面倒是适应良好，并没有太大不良反应，只是眯着眼，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将三份文件一字排开，像做对比实验一样开始翻看对照。
　　办公室就在这种沉默有诡异的氛围里持续了将近5分钟，直到阚承用黑色签字笔分别将两份文件的一处各打了条横线。
　　“华扬私立中学？”他喃喃道。
　　一旁的一道男孩声音附和道：“对，就是华扬私立中学！”阚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刑梓丹早就摘下了耳机，用一只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向这里。
　　“嘿嘿，华扬私立中学啊，来头可大着呢！”不怎么显露年龄的男孩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冲着阚承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说

　　继续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