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谢豹花

1、模特

　　“好了，收工。”

　　“大家辛苦了。”

　　休息室里，何小婷卸完妆，吹干头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惫让她深邃的五官覆上一层忧郁。

　　频繁的妆造，让她天生糙黄，微卷的发质，变得更加炸毛。

　　正要梳理，“砰”地一声，洗手间外头就嚷起一道女声。

　　“何小婷你这个贱人，凭什么抢我这期封刊，我争取好久，才得到邓主编赏识，凭什么转眼就用你了，我早就知道，你最会用你这张脸使狐媚妖术，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

　　“骂够了没有！”何小婷冷眼瞧着她，平静开口，“你现在的说的每个字，都可以构成诽谤。”

　　艾青脸色狰狞，双眼皮和鼻子的痕迹就更加明显，听她威胁，手指着她，唾沫星子讥讽，“你她妈少吓唬我，你是什么个货色东西，网络上不都有，我说得不是事实？”

　　何小婷眼睛在离她指尖三十厘米的距离，语气犀利，“所以呢，我都拍完了，你来我吵有什么用，邓主编不用你，你得罪不起，跑我这找痛快来了。”

　　艾青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也自知事情已成定局，所有对她的敌意妒意，让她面部走向变得无法直视的扭曲，显然还没恢复好。

　　“凭什么你一来，鲁哥就把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你，主捧你，凭什么你一个才两年的新人就骑在我头上，好，这些我都忍了，唯独这一次，我辛辛苦苦谈好的，邓主编明明允诺我的，怎么就被你抢去了，何小婷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诉你，别嘚瑟，你现在有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你最大的噩耗。”

　　何小婷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好几秒，转身开始梳头发，“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在节骨眼上把你这张脸填充的不像人样，纯属是你自己耍小聪明。邓主编会用我，是因为在你去跟她求着说好话的之前，就已经向我抛橄榄枝了，我之所以没答应，是鲁哥跟我说好话，把这次机会给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没本事，关我屁事！”

　　“嘭”的一声，扔过来的烟灰缸，砸碎镜子，何小婷侧闪得极快，也极快地用小臂将她怼到门上，速度非常快，力道非常大，以至于艾青反应过来想用手去抠她手臂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其另一双手全部锁住，卡她脖子的臂力重了两分。

　　艾青整张脸从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变成沟壑，张着口鼻呼吸急促时，何小婷放开她。

　　.

　　十月中旬的天气，夜晚温度偏低，何小婷提着一个姜黄色大包，走出公司，将卫衣帽子戴上，瞧一眼手机屏幕，时间：七点半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紧接着铃声响起。

　　她压着火，语气疲惫：“不来，我刚收工，没心情唱歌，明天还要上学。”

　　“不用来接，我打车回来，你九点半必须回家，挂了。”

　　从公司到西喜街，打车一个小时的路程，何小婷发着昏，忍着睡意。

　　每到周末她会到去兼职模特，保持着这种工作状态已经两年了，她一米七三的个子，长得混血，在模特圈里混得小有名堂。

　　苦是苦了点，但是她足够维持现在的生活。

　　车到目的地，她往身后的商场走去，直奔玩具店，挑了一个飞机图案的儿童玩具模型，又到三楼买了个菠萝包边吃边乘电梯到一楼，准备到负一楼超市购食材。

　　从超市出来，才意识到东西有点多了，三站公交的距离才能到家，她犹豫着，还是准备走回去。

　　顺着往前走两站，熙攘杂吵的声音也变大，半坏的路灯，完全被街道两旁闪出的大红紫绿的光冲击掉。

　　酒吧，宾馆，饭店，杂货商铺在这条街上混乱穿插着，这条街就跟分水岭似的，把城市的繁华从这硬生劈断，再穿过一条被夜市占领的坑洼大马路，三座老式的居民楼就更明显了。

　　何小婷就住在那里面。

　　她手上提着几大包东西，走得慢。

　　前面一家名叫【唱情】的挂牌K T V，外放着俗套音乐，门口那辆蓝色宾利引起她注意。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马上给人打电话，铃声响完，没人接，再打第二遍，响到一半，接通，刺耳的电音，让她紧皱一下眉，将拿开的手机刚贴到耳边。

　　“喂，你个臭女人是我女朋友的妈啊，一天到晚管着我女人，我告诉你阮南星今天要陪老子嗨到半夜，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嘟…”

　　何小婷不带丝毫犹豫，快步进去，到前台问到包厢，将手里的东西顺便寄放，小跑上楼。

　　“臭小子，你最好不要管闲事，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跑的机会。”五个混混架着一个衣服撕烂，惊吓过度的女孩，凶神恶煞地看着面前这人。

　　一身潮牌行头，个高他们一大截，最他妈烦这些逼耍威风的小白脸，几个混混和这男生面对面站着，自我感觉气势削弱，特别的不舒服。

　　男生脸颊潮红，双手插着兜，微笑又友好的语气， “确实是给我跑的机会？那你们可要想好了，因为，我出去就会喊帮手，所以，是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来选择。”

　　“哈哈哈哈哈…”一个黄毛猖狂笑道，“你这小白脸，好大的口气，我的地盘你跟我装逼，那好，留下来一起收拾了。”

　　他说着，眼神示意，两个绿毛一脸吊样，溜到他身后，他看见他们衣服口袋里的刀柄。

　　男生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毛在那女孩脸上摸了一把，女孩吓得说不出话，眼神求救似地，死死盯着那男生。

　　“你们真的很没品，也只会欺负女孩子。”男生眯着眼，神情透着一股颓靡的醉意，话却说的有条理。
　　“我现在心情很烂，要么放人，要么我让你们全部出不了洗手间…”

　　“哟，好大的口气！”黄毛对他的威胁，眼神示意，下巴微抬。

　　男生兜里摸着手机，余光瞥着身后两道刀光，同时刺向他，男生丝毫不慌，身体极快侧躲，反手抓住一人手一扭，匕首随着惨叫落地，却放任另个绿毛手上的刀尖几乎要插进他胸膛时，才一脚连人将刀踢飞，摔地也惨叫。

　　“别动！”男生转过头盯着那为首的黄毛，突然以一股你们都是小鸡崽的表情，很没劲儿语气，“我不想多说废话，把人放了，我随你们处置。”

　　黄毛见其刚刚的身手，脸上一阵红白，面子上气不活，咬牙，“怎么个处置法？”

　　“要打要杀，随你们。”

　　黄毛鼻子出气， “我要是把这小妞放了，她叫人来，我不是亏了！”

　　男生嗤笑一声，“这不是你的地盘么，这么有能耐，还怕有人发现啊…”

　　黄毛恶狠狠道：“放人。”

　　男生脱下夹克外套，递给跌撞跑过来的女生，让她赶紧走。

　　房间号在五号。

　　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包厢各种的歌声全部将何小婷包围。她推门进去，里面的歌声笑声，酒瓶子碰撞声，烟味体味…混杂出一股糜烂的恶臭气息。

　　“阮南星人呢！”何小婷揪住唱歌人的领子，周围的响声才慢慢停下。

　　“卧槽，你…”

　　何小婷扫是一圈，不见要找的人，当即另只手抄起桌上酒瓶，“卡擦”一声，半碎的瓶子，朝着男生的喉咙杵去，暴喝：“我问你，阮南星人在哪！”

　　.

　　“臭他妈的小白脸，敢惹老子泡妞，怎么也得给老子个说法不是？”五六个混混酒气熏天地将人掼下楼梯。

　　摔下楼梯的那人，面朝地趴着，一动不动。

　　这是二楼的后阳台，楼梯向下可以到一楼，里侧摆放着很多装满酒瓶的框子，里头的音乐在这，被后山的风一股一股掩盖，各种昆虫的声音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加猖狂一些，滔天地叫作。

　　趴在地上的人，身体始终没动，手下摸到一块尖石，脊背突然一陷，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就被人揪起脑袋，被迫侧仰，一把尖刀戳着他的喉咙眼，“喂，兄弟，装死可行不通啊，你刚才英勇救美是不是很爽啊，老子故意让那妞走，不是怕你，而是，老子想把你身上的逞能装逼劲儿给卸下来，教会你以后有点眼力看见这种事乖乖绕道走哈。”

　　握砾石的手突然一松，略带沙哑的声音，“我说过了，随你们处置，还磨磨蹭蹭干什么。”

　　何小婷冲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外面太黑，两座山加粗树遮天，仅剩的光亮被她从身后带出来。

　　“住手！你们这些混蛋！”

　　她拿起旁边的拖把，挥舞下去，人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打。

　　如同鸟兽轰散，下一秒便群起而攻之。

　　场面打抖太响裂，三个混混身上都藏有必首，还有些硬功夫，何小婷用拖把打，腿也没闲着，勾腿横扫，眼花缭乱之际，还想确认地上的人。

　　却什么也没看到，余光闪现刀光，擦掉她一撮头发，就听一声惨叫。

　　“谁叫你回来的！”那男生砾石刺入混混的肩膀里，何小婷一脚踢趴最后一个混混，向他进攻，“阮南星在哪！”

　　男生也发现认错了人，“我不是，我不是坏人，她不在这！”

　　何小婷气力耗得差不多了，手里的拖把被砍掉一半，继续进攻，声如煞，“她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不是，你停下，她应该在包厢啊…”男生徒手抓住打过来的拖把杆，拖把杆带下的力道，让他五脏震了一下，不可思议中，对方一脚将他踢跪。

　　“住手！”

　　“小心！”

　　两声几乎同声喊出，男生起身，快速把拖把杆子往怀里一带，何小婷为了避开身后砍下来的刀光，硬生生撞进一个怀抱，反腿就将身后那人踢趴。

　　在她看向楼梯上方的时候，楼上的人一声惊呼。

　　“小婷，小心！”

　　谁都没料到从男生身后黑暗里闪出一把刀，何小婷极快地带着人转身躲避，还是慢了，她伸出手臂本能挡遮，“滋啦”一声，衣服料子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