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她被猫猫缠上后》圆越

40、挑破

　　静谧的小天地里，仙气缥缈，鸟雀虫鱼乐得快活。窗外的花枝乱颤，饱满的露水滴落没入泥地里。
　　屋内更是一番好风景，旖旎的气息久退不散。

　　从柔软的毯垫上坐起，理好纷乱的衣襟，玉泽偏头，便看到顾不得整理便要走的晏宁。
　　他用尾巴勾住她的手：“宁宁要去哪？”

　　女修回首，眉眼间俱是阴郁。她揉了揉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其扒拉下来：“我有事得回趟宗门……既然你醒了，可否帮我个忙。”
　　玉泽这才正色，坚定地点头：“宁宁有所求，我定不辞。”

　　“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忙完了联系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晏宁平静地等着回答，掌心里摊着只留给对方的通讯纸鸢。

　　不能露出任何焦急的迹象，她想。

　　她有计算过，从进入第三层到现在，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在天亮前回去便可，然则现在情况有变。

　　能动用弟子令召她的事，绝不是简单的小事。晏宁也尝试过用通灵宝联系宗悦，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她必须回去一趟，这时也顾不上帮玉泽隐瞒身份，只好拜托他暂且留在外面。

　　纸鸢飘到玉泽手中，他轻笑：“好，那我等宁宁回来。”
　　女修终于松口气，通过来时的空间裂隙离去。

　　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了。玉泽抚摸着湿润的唇，舔了舔唇边聊胜于无的血腥甜味。
　　心中不安的感觉还在蔓延。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发白的指尖上，神色一凝。

　　不久前，御兽塔密室里。
　　被玉泽打散的光点重聚，青团诡笑道：“如果在你和那姑娘之间，非要选一个人活，你会选谁？”

　　玉泽打量着青团，重新凝聚成一团灵火。对付这种阴湿之物，用火显然最有效。
　　那青团果然被吓得退避三舍，抖了三抖。他本不必继续搭理它。

　　可忆起上回，晏宁从通向三层的阶梯上滚落，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的模样，玉泽鬼使神差地开口：“我选她。”

　　以他的修为，破开这间密室为自己觅得一线生机，并非难事。而晏宁与他不同。
　　她是柔软的、易碎的珍品，应当被好生保护起来。

　　“这么忠诚的小猫呀，那你就给我一半本源力量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力量不够，还得将那姑娘接过来。”

　　玉泽抬眼，似笑非笑：“一半？”
　　青团躲躲闪闪，比了个手势：“那就给一点点？”

　　力量被分出去了些，青团吃得很饱，身上青光大盛。等待它兑现诺言的时间太久，久到玉泽丧失耐心要拿它兴师问罪时——
　　密室的墙体松动破裂，晏宁出现。

　　……

　　饶是现在回想起来，玉泽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那么草率地答应了。
　　那青团明明满嘴胡话，他却等不及继续试探。

　　他在害怕些什么呢？
　　烦躁的情绪从心中涌起，玉泽掐着自己的掌心，直到吃痛才松手。他懒懒地变回原形，在软垫上滚来滚去。

　　四下寂静无声。

　　系统惋惜道：【本源有损，你的修为很可能就此止步不前，白瞎了这么好的根骨……】

　　“我不在乎。”
　　“她说过，会回来找我。只要我待在这里。”

　　他轻轻抚摸着眉心的淡金色纹路，那是一道主仆契。契约的那头，被悄无声息地绑在了晏宁身上。
　　只需要一滴血液就能完成的契约，强有力地将两人绑在一起。血肉从此为她所用，他可以和晏宁永远不分开。

　　同步感知到宿主所想的系统长叹一口气。
　　【恋爱脑岂可修！】

　　*

　　甫一出空间缝隙，晏宁的通灵宝便响动不断。她快速浏览完宗悦等人发来的讯息，眉头久皱不松。
　　根据消息推断，密室外的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三日，时间流速差异超出了她的预料。

　　因此，她毫无疑问地缺席了该上的课。寻常来讲，这种事情也算不得多大，捏个抱病的借口便也过去了。

　　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空间缝隙的出口开在久阳峰的竹屋内，晏宁对镜整理好衣物，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庭院内站着好几人，打眼瞧过去，有御兽小队的伙伴们，眼熟的柳长老，还有完全陌生的面孔。

　　见她出来，几名穿着长老服的人快步上前，走在中间的那位长老面露威严：“我是戒律堂唐令。你疑似违反宗门规定擅闯御兽塔，跟我们走一趟吧。”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森森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这是晏宁的第一反应。
　　耳膜鼓动的声音骤然放大，她只看得到伙伴们围上来替她解释的口型，任何其他的话都进不了脑子。

　　因为她的脑海正被一个问题占据。
　　戒律堂为何会得知她的去处？

　　这些反应只在短短几秒内完成，晏宁很快调整好状态，双手交握在身前：“好，烦请长老带路。”

　　为首的戒律堂长老似乎没想到有人被抓这么冷静，但也没有多言。倒是给她留了几分薄面，没有押送而是领着人到了目的地。

　　在路程中，晏宁细细将所有露馅的可能都想了个遍。
　　弟子令相当于生命检测仪，只会检测到她是否还活着，不会暴露她的位置；尽管她缺席了该出现的场合，但也不至于怀疑她进了御兽塔。

　　事情来得太突然，倒像是专门有人举报。
　　举报人是那突然出现在三层密室里的黑袍人吗？

　　可她应当是没有在对方面前出现。更何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她的罪状交到戒律堂，并不是件容易事。
　　除非，是早有预谋。

　　“晏宁，你可承认自己进过御兽塔？想清楚了再回答。”戒律堂内，唐长老手执戒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试探。她若主动认错，按照门规当去关三天禁闭；若矢口否认，惩罚还可能升级。
　　两种选择摆在她面前，她不免有些犹豫。她在赌一种可能，赌对方没有足够的证据。

　　忽然间，门外传来疾行的脚步声，一名小弟子跑进来，低声在唐长老身旁耳语。
　　隔得有些远了，晏宁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只看到唐长老面色阴沉得快要滴水，手中排出一枚令牌。

　　正是从她身上取走的弟子令。

　　“你私自闯入御兽塔还不够，竟还破坏特设的二三层阶梯围栏。这弟子令所受到的灵力冲击，便是证明。”
　　长老的宣判重重地落在她头顶：“有此物在，你想作何抵赖？罚三日禁闭，好生思过罢。”

　　计时的沙漏到底时，晏宁被关入了一间禁闭室。
　　石门缓缓关上，她的双手双脚被扣上无形的灵力锁链，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一滩浅池里。

　　原本池中并无水，似乎是为了惩罚她不坦诚，少量泛着白雾的弱水被注入其中，水面刚好没过她的脚踝。
　　真狠，修士稍微沾上一点弱水，便会皮肉扯痛。更何况是泡在池子里。

　　女修盘腿坐在池边的台阶上，闭目养神。

　　石门缓缓转动，一道人影进入禁闭室。
　　头束紫冠，身穿月白长袍的浮柳缓缓向晏宁走来：“晏姑娘，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晏宁抬眼，诧异地问。
　　“好奇我出现在这里？”浮柳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笑意不达眼底。

　　不需要晏宁搭理，白衣少年继续：“我如今不做给异兽看病的活计，转到了戒律堂，也算因祸得福。”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晏宁瞥了他一眼，见他自顾自地靠过来，蹲下身。

　　水面上倒映出少年的脸庞，女修没有接他的话，浮柳倒也不恼，反倒是寻了另一个话题。
　　“你可曾好奇过，玉泽修为远超于你，按理来说你不能给他提供价值，为何他却总出现在你身边？”

　　眉梢轻微上挑，晏宁看着少年的倒影，淡淡地回：“为何。”

　　理了理白裘服的领毛，浮柳嘴角溢出放肆的笑容：“他没同你说过吗？你的身上，可是有着对猫类极具吸引力的猫薄荷气息。光是闻上一闻，便欲罢不能，更何况是朝夕相对呢。”

　　水波无风荡漾，弄碎了倒影。晏宁瞳孔骤然收缩，怔愣在原地。
　　猫薄荷，好一个猫薄荷。

　　往日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轮播而过，她想起来那些错过的细节。
　　难怪初次见面时，玉泽对她的态度会有个大转变；难怪他总是缠着她，原来是引诱她上钩。

　　弱水再度涌起，再蚀骨的水也比不上心中的痛楚。
　　在她以为玉泽至少是个可以托付后背的人时，偏偏知道了这噩耗。

　　她于玉泽而言，算什么呢？猫的玩物吗？

　　一切都有迹可循。虽然她很想欺骗自己，也不愿相信浮柳所言，可冥冥之中有种力量，使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她大抵还是被玉泽骗了。
　　他欺她、瞒她，从未对她以真心相待。

　　那些萌芽不久的少女心思，便迅速地枯萎了。
　　水面静止不动，弱水将她的衣裙泡湿，湿答答的寒意压得她喘不过气。

　　晏宁打了个寒颤，忽而听到浮柳说：“晏姑娘，玉泽此人心机深沉，不当与之为伍。你与其考虑他，何不考虑考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