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如雪》兰子弈

8、第 8 章

　　食堂共有五处，分别建在五峰上。清渊峰的食堂是最大的，有五层楼高，侧面带有几个小食堂，可容下近两千人。清渊峰上的弟子可不止两千人，所以来往弟子会错开时间。

　　一二楼大都满人，故渊和江际野顺着楼梯直接上四楼来吃饭。四楼人少，很清静，除了偶尔可以听见其他人窃窃私语的碎声。

　　故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际野端上几盘菜，全是故渊爱吃的。故渊埋头吃饭，江际野则坐在对面，盯得故渊好不自在。

　　“你……”故渊佯装轻咳一声，偏眼望见不远处独自吃饭的钟义清，道：“你，去钟义清那边。”

　　江际野不解道：“我为何要去他那？”

　　“因为我不习惯别人盯着我吃饭。”

　　下一秒江际野苦着脸，委屈巴巴地扒在桌边：“师尊，我可是你徒弟啊，那个是别人家？”

　　故渊抬眼只见江际野对着自己眨巴眨巴大眼睛，跟个铜铃似的。可他自动免疫，对自己来说压根不好使。故渊眼神变得犀利，见此，江际野才立刻端正坐姿，缓缓起身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像是期盼师尊可以挽留一下自己。

　　而故渊却看都没看江际野一眼，与刚来的南丝羽正说笑着。

　　在远处眼尖的钟义清清楚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他就坐在楼梯口附近，江际野要下楼的话恰可以经过。

　　江际野直接忽视过钟义清，径直下了楼。

　　与自己料想的一样。

　　钟义清也没有动作，安静吃自己的。等江际野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抬头望向人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又收回来。

　　夜间寂静一片，故渊在大殿处理今天剩余的事物。

　　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声，故渊抬眸瞥了一眼，随之又重新低头：“有事吗？”

　　钟义清走近立在书案前屈身一拜。

　　“只是见大殿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而已。”

　　“嗯。”故渊点头，片刻间便闻到了丝丝的血腥闻，抬头瞧见了钟义清微微露在指尖的一抹红，蹙眉道：“手怎么了？”

　　钟义清迟钝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中里是一道道血色划痕，他现在才感觉出手上的疼痛来，浅笑道：“可能是练剑时不小心弄的吧。”

　　故渊放下手中册子，起身从一个红木桌子上拿了一个青色小药瓶和长条白布，递给钟义清后又坐会原来的位置，开口道：“自己上药。”

　　“谢师尊，我回去就上。”

　　钟义清刚要转身，便被故渊叫住。

　　“在这上，坐在一旁，上完药再走。”

　　见故渊态度坚决，钟义清乖乖照办。

　　不为别的，就是知道钟义清太不听话。之前钟义清没少受伤，故渊一样给他拿了不少药让他好好养伤，结果偶然去往钟义清住处才发现那药他是一点也没动，身上留了不少疤痕。

　　“跟际野闹别扭了？”

　　“没有”钟义清淡定地涂着药。

　　“那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问你你这么多次都敷衍了事，他可知你如此固执？”故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要真那么喜欢，怎么不去追？主动一点人就到手了啊。”

　　这句话似是戳在了钟义清心坎里，下一刻就红了脸，久久没有应答。

　　故渊见他跟木头似的，干脆连册子也不看了，靠在座椅上无奈叹气：“宗门没有禁止不能谈情说爱，别太过分就行。”

　　钟义清略有不好意思地看向故渊，正对上那一脸吃瓜的表情：“师尊，你……”

　　“怎么了？”

　　“宗门为何不禁止？大宗门派不都最忌讳这个吗？”

　　“自宗门建立以来就从未禁止，几千年过去了，这不也没什么么？要我说他们就是太封建了，啰嗦还事多。哪像我，眼界开阔。”

　　“确实，您跟别的门派宗主很不一样。”

　　“比如？”

　　“思想。”

　　“你可想知为何？”

　　“嗯。”钟义清端正坐姿，认真听故渊接下来的话。

　　故渊凑近些对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完钟义清表情先是迟疑，后有些震惊。故渊见他如此反应，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都告诉你了，可别对外说。”

　　钟义清盯着故渊反应了会儿，随后连连点头：“师尊放心。”

　　“也不知道是谁，自己什么事也不愿同为师讲。”故渊坐起身，又斟了一杯淡酒。

　　他知道故渊对待自己远比他人亲近，有时两人的状态并不像师徒，更像是兄弟，所以故渊会与他吐露一些不会与别人讲的话，例如刚才同自己说的小秘密。钟义清也不是不愿与他讲，只不过觉着这些小事没必要说。

　　想想从进去师尊门下开始，几十年来都未曾看过师尊什么喜欢的人，叫听都没听过。

　　真要讲的话，钟义清不禁生出些许疑问。

　　师尊真的会追人吗？

　　看样子……不太想是有经验的样子。

　　见钟义清不知沉思什么，故渊用手指轻敲了敲案板，这才让人回过神来。

　　“早点休息去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钟义清起身一拜：“那弟子就先回去了。师尊也尽早休息吧。”

　　故渊则淡淡应了一声。

　　离开明亮的大殿，外面的漆黑让钟义清有些不适应。刚走出没几步，便不经意瞧见不远处的一团暖黄烛火，那人将灯提在腰下，黑暗遮住了那人大半张脸。

　　走进再仔细瞧去，一张熟悉的轮廓显现出来。钟义清顿住脚步，有些微怔，片刻才道：“你怎么来了？”

　　“来寻你。”江际野把灯往上提了提，可以清楚看见脸上的表情：“你大半夜不睡觉瞎逛什么？还要等我请你回去才行？”

　　“不是。”钟义清急忙解释，道：“我同师尊说了句话，一时忘了时间，抱歉啊。”

　　江际野没说话，盯了对方许久才开口说：“走了，睡觉。”

　　说罢，江际野转身就走，钟义清快步跟上，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禁回想起故渊对他说的话。

　　喜欢为什么不去追？

　　可江际野那么讨厌自己，真的会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