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他启事》纸上影

12、第 12 章

　　　　林钟看向蒋川，她的眼神第一次那么无助，难道虔诚：“我真的，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一个月了，我想知道他的现状，无论是生是死……我只有这一个请求而已。”
　　出口的一瞬间，蒋川的眉头立即就平了，他的眼睛的视线也猛地就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蒋川背对着林钟，没有回应。
　　而林钟只觉得他沉默的那十几秒，过的就像高考对答案那时的那般紧张。但是相对的，蒋川却就像那个已经早就知道了答案了老师，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却就是背对着她，什么表情都不让林钟看到，末了，他才只是冰凉的甩了一句。“这是我们的事，我不能让你知道。”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纪律。但是蒋警官，你也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了。他相信你，他最后是让我给你带的话，他的遗书里也全是你的名字，所以我只能相信你。”林钟上前，逼近蒋川。
　　“如果相信我，你就要远离他，远离这件事。”蒋川重新看向林钟，他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远离……？”林钟苦笑，直视着蒋川的眼睛里的红血丝。“远离，包括不看，不去碰他的这本遗嘱吗？包括对所有的我知道的事置若罔闻吗？”林钟嗓音沙哑，“蒋警官，我以为你会明白的，有些事真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并不想参与任何你们查案的细节，我也没有那个胆量、那个气魄，我就仅仅的——仅仅的只是想知道他的安危而已。当初，他是为了整架飞机上的人走出去的，所以每天晚上我一闭上眼，我的眼前浮现的就是那天他去送死的样子，谁又能帮我解除这种梦魇？谁又能让我心安理得的过好下半生呢？！……蒋警官，我的痛苦不是您的一两句‘忘记’就可以解脱的，而能让我真正解脱的，就只有让我知道他的现状，哪怕只是两个字，生、或死，我也认了！”
　　蒋川沉默了。
　　蒋川第二次背过了身。他的头低着，双手撑在了桌面上，林钟知道，蒋川的不容易，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又有谁是容易的呢？他们深陷其中的人，每个人的身体和心灵都在忍受着等待和审判的煎熬。
　　“蒋警官……我从来没有请求过别人，这次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求人。我真的不求能见到他，我只求您诚实的告诉我，他的现状。”
　　林钟最后一次说。
　　林钟等待着蒋川的选择。
　　时间又过了几分钟。
　　直到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忽然又有了新的电话和工作通知，蒋川才穿上了外套，试图要离开，“我让刚才的女警的送你出去。”蒋川一边系扣子，一边锁紧了眉头。“而……至于他，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生死不明……我们不会放弃的，我们还在找……如果真的有定论了……我会告诉你。”
　　说完，蒋川就离开了。
　　*
　　谭诚。
　　林钟走出了警局，在望向头顶上的已经露了头的有气无力的太阳的时候，林钟忽然就感到了一阵兴奋，一阵晕眩。
　　兴奋，是因为还好，还好，她得到的结果不是最坏的那一个；而晕眩，则也是一样的原因——因为她同样没有得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答案。
　　这个结果，其实和没有结果的性质一模一样。
　　你还活着的，对吧……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林钟望着天，她望着最大的那朵云，看着它慢慢的移动、分解、被其他的云层遮盖，她的心也跟着酸涩了起来。
　　你能听见的吧……
　　不管你移动到哪里，我真的别无所求。我只求你平安无事，不求能再次见到你……
　　*
　　时间不紧不慢，又过了几天。
　　这几天里，林钟每天都会看好几次蒋川的电话，对着他的空白的短信发呆，一看就是好几分钟，她甚至都有了一种幻觉，好像下一秒，那个电话的下面就会忽然的冒出来一条信息……
　　林钟被这种不安而又时刻高度紧张的感觉折磨的睡不着觉。蒋川的话，飞机上的过往，他的遗书……无数的各种各样的心事来回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惹得她得大脑就是不肯休息。
　　蒋川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吗？
　　林钟自己翻来覆去的劝慰自己，用被子捂住头，但是下一秒，当他的遗书里的一句话忽然被她的大脑单独拎出来，被放大提醒、不断的出现在大脑皮层后，她就更睡不着了，就像是一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感觉一样，她不知不觉的就披上了一件衣服，下了床，来到了电脑前面。
　　电脑旁，几何形状的颇有艺术美感的闹钟正指向凌晨三点整，林钟打开了电脑，打开了网页。
　　“总之，我的所有社交网络的密码基本上都是这个账号和密码。很可笑的，我这一生所有的精神的东西，物质的东西，竟然全都寄托在了这几个账号和密码上。”
　　林钟想到了他的遗言。他习惯写日记，他的账号和密码都是这些……林钟想着，而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求证些什么，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点开了网页的搜索框，在里面搜索起了常见的几个网络日记的主页。
　　“格子部落。”
　　“心情日记个人博客版。”
　　“365。”
　　“念念不忘博客。”
　　“电子寄语博客。”
　　“小日子记事本。”
　　“树洞。”
　　“时光之序。”
　　……
　　林钟一次打开了很多可以记录心情或日记的二十多个常用的博客网址的主页，然后，鬼使神差一般，她一一的用Tancheng这个账号和相应的密码试了一个遍，不过，结果却一一都落了空。
　　“用户名错误”。
　　“没有找到此用户，请重试。”
　　“该用户还没有进行注册哦。”
　　“请重新输入您的用户名”
　　……
　　林钟一一关闭了这些网站。
　　林钟，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荒唐？
　　林钟自己都忍不住嘲讽起了自己。她的手离开了键盘，背靠在椅背上，手捂住了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桌子上，闹钟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五点的位置，窗外，那刚才黑漆漆的世界如今已经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那亮光透过玻璃，洒在了电脑的键盘上，也洒在了林钟的犯困的睡眼上。
　　算了，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林钟回到了床上，终于，实在顶不住的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
　　“林钟，你为什么就非要学画画？你为什么就不能按部就班的按照我的意愿填一个正常的大学，报考一个正常的专业！！”
　　“因为我爱画画，因为的想我妈妈，因为我想念她！我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不像你一样，出了轨还能正常的找别的女人……！”
　　啪！
　　疼。火辣辣的疼……！
　　十七的林钟哭泣着，她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父亲，而直到看到了他认真的发怒的眼睛，看到了他抬起来的还未落下的手掌，她才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为了那个女人……”林钟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她跑进了屋里，使劲的关上了门，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林钟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夕阳西下，阳光的悲凉的余晖洒在桌子上，直到脸上的疼痛失去了感知，她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手背抿着眼泪，打开了浏览器下面的网页收藏。
　　她打开了自己的私密博客。
　　“另一方”。
　　这是一个绝对私密的不能分享的网络博客。
　　林钟在博客的首页输入了自己的用户名、密码，登录了进去。
　　博客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十几篇自己的父亲出轨之后的自己的心情日记，但是，还差今天的这篇。她颤抖着手，点击了最方面的“添加日记”的按钮，然而，也就在时候新的网页即将打开的时候……
　　……
　　忽然间，林钟大喘着气，就坐直了身体，惊醒了！！
　　时间回到了现在。
　　林钟呆滞的坐在床上，大喘着气，她的眼睛里，眼泪还在为母亲不断的流着，积蓄在眼眶，但是她的思绪却已经有了新的线索——
　　“另一方”。
　　她还漏了一个网页。
　　这才是属于他们的学生时代，他们所习惯用的网页和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