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神君大腿后》碎海浮冰

10、第 10 章

　　众人醒后，正阳见三人皆是横尸荒野，随即收兵回天宫复命了。荆楚满城哭嚎，举国哀悼，众人皆身披缟素为逝者守灵，素心醒来不多时便受到凌霄传音符，得知瑾瑜并未身死，只是负伤被救走，叫她切勿声张，速回崇山。
　　于是素心辞别众人，只说旧主身死，她再留下只会招致祸端，自己回深山修行，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如今瑾瑜转醒，素心也听到动静推开门进来。
　　素心替她擦掉头上的冷汗，安慰道：“没事，郡主已经平安渡过仙劫，是凌霄神君救得您。”瑾瑜苦笑：“我哪里还是什么郡主，如今余音殿溃灭，神女身死，我不过天族一介罪犯罢了。”
　　素心知她深受打击必定萎靡不振，改口道：“仙君神子之身，身负异能不可自轻自贱，小女愿追随仙君，还请仙君收留。”随即行跪拜大礼。瑾瑜赶忙将她扶起，“如今是你们崇山收留我，我如何敢受礼。还是请带我见过神君让我拜谢。”
　　她醒了之后只一会便觉耳清目明脉络通透，虽然心境悲凉，对于身上灵力大增却有知觉，看来自己是真的渡过仙劫了，以这样惨痛的代价。
　　二人走出屋外，开门发现原来此屋也是玉壶一样的秘境，也需念决得出，素心笑道：“不瞒仙君，我也是第一次得进，这是神君一人的住处。”今日若非凌霄相救，她怕是早就死无全尸了。
　　开门发现凌霄于树下练剑，剑气沉黑汹涌，那样一柄凶剑在他手中舞得如竹杖一般轻盈，可见其手下功夫。还记得之前，余音殿众女描绘凌霄，说他刚出山平乱时遇一伙千年鼠妖霸山为王，头目见他剑招轻盈宛转，嘲道如此功夫正好可为他席上助兴，命人撒铜钱嘉赏其舞姿。凌霄也不恼，剑尖挑起铜钱后以剑身拍回，一子杀一人，一把铜钱将鼠贼之头目杀了个精光，想来这样的剑式便是眼前人所修习的吧。如果她有如此之功，是否也能迎击正阳的金羽箭？如果是凌霄神君，肯定是得以应对的。
　　素心却急涨了脸，喊道：“神君刚受伤，如何未痊愈便练剑？沉渊剑气哪是那么快好的？”
　　凌霄见二人来，收起剑背在身后，一阵罡风吹拂地发丝微乱。
　　二人飞身下树，瑾瑜问道：“神君受伤了？可是为我所连累？”凌霄刚要矢口否认，素心忙道：“是的，仙君走火入魔之际提剑伤了神君，正在肩上。”
　　瑾瑜皱起眉头，下身行礼：“神君救我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却失手伤了神君，请神君责罚。”
　　凌霄微笑道：“无碍，蛇丈替我清了剑气，假以时日便能见好。”素心又道：“什么清剑气，不过是挖出腐肉罢了，神君的剑阴毒的很，以神君的身体不知要多少时日……”
　　瑾瑜开口：“让我试试。”二人不解的看她。“让我试试为神君疗伤。”见二人不解，她又解释道：“我醒来发现自己灵脉畅通，浑身伤口也已经恢复如初，想来晋仙位，仙力或许与回复疗伤有关，神君不如让我一试。”
　　四下无人，凌霄当即解开上杉脱下一边衣物，半个负伤的肩头露出来，素心立马避嫌转过身。以木身修来的人多瘦弱，凌霄也是肤色冷白，看起来不如兽身之人有生气，只是一身筋骨却是实打实的，隐隐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一道狰狞的伤口斜贯肩头，深处略有黑气萦绕，瑾瑜见了更是愧疚，仙力凝成细小的白花，雪丝一般飘进伤口，黑气与其冲撞后竟然直直被吞灭，骨肉新生，伤口立马合上，连肤色也是与旧处一致，一道分界线也看不出。凌霄合拢衣袖。
　　素心转过身，瞟见后啧啧称奇，“沉渊剑是前魔君刑渊所用的，此剑是入魔的神剑，剑气染魔性，被其所伤必定溃烂不止，除非在扩散前挖出骨肉，仙君净化此剑气，如同净化魔气呀。”
　　凌霄道：“我这剑气比寻常魔气还厉害，常诱得人生魔念死于走火入魔，你能净化此剑气，也一定净化的了魔气。”瑾瑜却对剑更感兴趣：“这么凶邪的剑，神君如何使得？”
　　素心倒是自豪起来：“神君冷心冷情，主神罚，自然不为外物所惑，用此剑乃是镇之压制的道理。”凌霄淡淡道：“只是此剑难镇，神尊便赐给我日夜看守罢了。若换仙君来镇，或许效果更甚。”
　　素心也笑道：“仙君这仙力很不一般，能以本源之力净化魔气的，只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瑾瑜道：“我这仙力来的蹊跷，可惜不知亲母是谁，若得以一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晓自己的能力了。”
　　凌霄忙道：“此等仙力或可有书帛得记，不如随我至昆仑一观。”素心小手一挥：“我有一妙计，仙君不妨变回真身看看，我倒怀疑是觉醒了灵猫血脉，一观便知。”
　　瑾瑜也不推脱，立马回复真身，只见原先白猫如今长毛飘拂，耳尖尾尖皆着焰色，尾长暴涨数寸，额间生红纹，见之便觉不凡。
　　素心乐得一把抱起瑾瑜，原地蹦跳旋转：“真的是灵猫！我就知道是！仙君心地良善，觉醒灵猫血脉当之无愧！”瑾瑜变回人身，问道：“那我母亲也是灵猫吗？究竟是什么能力？好素心，别卖关子了。”
　　素心还是围着她肩膀，“反正就是没有净化不了的，没有治不好的，什么断肢奇毒，魔气瘴气的，无所不救！只要不死遇见你就是一个活字。”
　　瑾瑜忙问：“那神魂裂了呢？也能回复吗？”素心仰脸回她：“只要不断气就能行，只是费劲些，或许喂血或许喂泪的。”
　　瑾瑜顿觉人生如戏，她得了这个能力，最想救的人早已经撒手人寰。就要站立不住，瑾瑜只得倚着神木，心脏仿佛被人揉捏玩弄。“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有这仙力，还让我救不了最想救的人？如果当日能修补天妃的神魂，如今也不会致使如此多人命丧黄泉……”晶莹的泪珠流下来，却并不坠落到地下，反而缓缓的漂浮起来，如同海浪上的珍珠，在阳光下折出彩光。
　　凌霄走过来，将这凝实的泪珠攥在手里：“逝者已矣，神女如今或已转生，若得知你所获如此异能，也必得以宽慰。仙君还需用此能解救世人，方不负神女昔日之功。”
　　瑾瑜独自靠坐在树下，心乱如麻。
　　哪怕仙劫提早一天，不，哪怕是半天也好……妙音吐出的温血还印在瑾瑜旧衣上，她身上配着的璎珞还传着妙音的体温，八百多年的朝夕相处，教养之恩有了能力后未能偿还半分，眼睁睁的看着她眼中华彩渐失，她明明，只需要半天就能救活母亲。
　　“为什么我没能把神女带回来？为什么我不能早历雷劫？为什么我一定选昨天去植树？都是我无能，都是我没能好好修炼，如果我再厉害些，是不是就能救出所有人……”
　　无数悔恨闪过，可恨天族谋害父亲不够，还要杀她养母，神在其面前尚且无自保之力，那寻常仙子在天族面前如何自处？好一个众仙之首啊。
　　不多时素心走过来，也坐在她旁边，喃喃道：“仙君……”瑾瑜打断她：“不必如此唤我，怪生分的。”素心顺着她：“好，瑾瑜妹妹，如今你想好如何自处了吗？”瑾瑜不假思索道：“回荆楚吧，我也算神女亲徒，若能带出来几个小音修，也算我不负她。”
　　素心眉头一皱，还未开口，瑾瑜便说：“你是担心我会给荆楚引来祸水吧？神女当初替我加阵法藏起了容音，如今凝玉郡主是真的死了，世界上只剩无父无母之人瑾瑜。”说罢捏碎腰间挂着的余音殿木牌，果然阵法解开，瑾瑜音容笑貌都变化了不少。
　　眼前之人泪水点点，皮肤莹润，杏圆一双猫眼，眉若远山不画自浓，唇染花色似笑非笑，深湖蓝的瞳色昭示着她并非天族的身份，眉间一点红金的朱砂痣耀人夺目，虽愁云满面也是天生神相。
　　素心望着她一时呆住。
　　瑾瑜接着道：“若荆楚容不下我，我便学父亲逍遥一世，行侠仗义，悬壶济世，也算不枉此生。”
　　素心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忙道：“你不恨天族吗？你不想为父母和姐姐报仇雪恨吗？”
　　瑾瑜苦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总不能见一个天族人便杀一个，那样的话我与天尊何异？眼下各处都为天族所掌控，我一个人如何扳倒天族？只得暗中拔其实力，拉拢人脉再做打算。”
　　素心回她：“你不能回荆楚，因为神君告诉我，他探查到天族并未打消对荆楚的防备，日后必对城中人有所动作，或搜魂或探查，他们已经发觉了城外那天的雷云，怀疑有人逃脱。”
　　瑾瑜果然放弃荆楚，叹息道：“我知道了，我暂时不会回荆楚，以后便四海为家，待有实力再复仇。”
　　素心再摇头，不能让她独自行走神界，灵猫血脉确实特殊。素心道：“瑾瑜，你知道现如今多少人等着灵猫现世吗？灵猫的能力说轻了是治病净化，本质上确是无伤战力，你想若军中有这样一个人，那在战争中这大军不是钢铁一般无法突破吗？只要身上有你的泪液血液，没死就几乎能回复到巅峰状态，更别说身有恶疾病痛的也等着这一口治病救命，只要有人得到你，那是决计不会再让你逃脱的！”
　　瑾瑜听罢浑身恶寒，她还算年幼，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细想之下哀道：“天下竟无我容身之处。”
　　素心思索一阵，忽然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一个人，你抱紧他大腿绝对没人动你，你还能在他背后复仇天族！”瑾瑜将信将疑，若有这样的人能收留她至实力强硬些也能算个过渡，于是开口道：“好姐姐，若真有这样一个人能收留我，我必定千恩万谢。”
　　素心还是卖关子，摇着手指故弄玄虚：“他就是如今天族最不敢惹，神界最扎手也是最公正的一个人——凌霄神君。”瑾瑜似乎遭人泼了冷水似的，蹲下来环住身体：“神君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怎可再麻烦他收下我这个拖油瓶？我已经害他不浅了，再麻烦他就是以怨报德！”
　　早料到瑾瑜不肯答应，素心耐下心苦劝：“已经麻烦那么多了，再欠一点，等你发达了一起还！再者说，你当他是谁，他也是恨急了天族的，他曾跟你提到的那个不能护住的人，就是天族坑害了的！我隐隐约约猜到或许是他孩子或者是小青梅之类的……哎呀，那不重要，反正如果有谁能带头讨伐天族，掌神罚的神君肯定是第一个。”
　　瑾瑜现在最能明白被夺挚爱是什么感受，“原来神君还有和我一样的一段悲情往事，可我还是不能再麻烦他继续保护我，我在他身边只会拖累，就像我拖累余音殿那样。”这些时日的打击让她此刻对自己只剩下否定。
　　素心将她低下的头强行掰过来，“你其实对自己有期待的不是吗？要不然为什么你练剑用木剑？难道随便一个人刚开始练剑就有剑气能引来人吗？难道是谁都能修荆楚心法修道如此高阶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城墙上那些阁老都说了，如果有人再能使出神女七式，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或许想到妙音的传承，素心又流下泪来，若自己一身本领不能得用，岂不是愧对荆楚的期望与爱护？她一直知道，自己最后肯定要成为优秀的剑修，她想为自己证明，往日父君凌云的剑气，她是传承下来了的！
　　素心无奈搬出来昆仑这座大山，“你不只是投靠神君，你也是投靠昆仑，萧景神君与昆仑也是有渊源的，若有哪里能容你护你，那肯定是昆仑山。”
　　昆仑，不归属哪一方势力，只独立修行平乱，教养终生，萧景也是昆仑所出，那里算是天族无法染指的净土。
　　素心轻叹一口：“我也有私心，荆楚的人都以为你死了，眼下还知道你活着的就剩我这一个，泽漆死后，我从来没觉得和谁在一起快乐过，除了你，瑾瑜。如果能和我一起跟在神君座下，我肯定还能为你出一份力，和你在一起，我还能不寂寞。神君是我见过最能称得上君子的人，他肯定不会对你起什么歹念，昆仑也是唯一不会乱用你能力的地方。”
　　瑾瑜终于被打动，语气坚定下来，“好，我要抱紧神君的大腿，我一定要跟去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