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水与尘埃（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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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枭春今晚加班了。
凌晨时，她才凄凄惨惨地结束手头工作，明天上午还得早早来医院准备。
揉着发麻发酸的两侧肩膀，方枭春撇着嘴关灯、锁门，裹紧略有兜风的衣服外套，站在一盏路灯的倥偬温暖下。
有些茫然。
“打辆车吧，现在也只有出租了。”
暖黄连绵成片，喧嚣褪去，这个城市最纯真的底色。
昏暗静谧的房间，水流声汩汩缓缓，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石可望从一堆文件山中抬头，终于闭上死磕电脑屏许久的眼睛。
大脑两侧的神经抽痛来得迅猛又隐隐有征兆，难以抒解。
抬眼去望挂钟，已经12点，疲惫地起身，电脑一点一点息屏，光芒一些些暗去，随他越来越远去的脚步。
摁下电梯的按钮，整幢楼都陷入真正安静，电梯顺轨道飞速向下，触碰到实地，石可望迈出大楼。
不再收敛爪牙的晚冷风阵阵，磨走积攒了一天的温暖。
实话说，石可望现在是焦虑的。
压力的担子挑在他肩上，颇为沉重，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只会让本来就没底气的团队更加大跌士气和积极性。
在蛰伏的写字楼前左右踱了几步，凌晨的寒意化作一根根针，无孔不入地扎进皮肤。
已没什么车子的马路，远处街边似乎却还站着等车的行人。
石可望犹豫了半秒，折返，进入车库，点开打车软件，司机师傅上工。
一辆浓黑的保时捷划过暖黄的世界，稳稳当停在闪烁的红绿灯前，漫无目的转了一会儿，“滴”，今晚第一笔单光顾。
他熟练地依照软件上显示的定位点驶去，路灯像热烈的流星闪过石可望的车窗。
“滴。”转了半天，终于显示有司机接单。
方枭春吐了吐气，动动发冻的身体，大半夜挺难得还有活人在接单，摁黑手机连忙揣回口袋，以致没看到屏幕上大大的“师傅：石**”。
沿标识越来越接近医院，石可望生出些自嘲，今天明天，跟这家医院还真是有缘。
基本上空空荡荡的医院大门口，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单主，放缓车速，慢慢靠近的过程，他眼尖，看清楚了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方枭春，何棠最好的朋友。他认识。
“您已抵达目的地，请联系尾号3663客户在五分钟内上车出发。”软件的小助手突然自动播报，拉石可望回到现实。
他在对面车内，透过清晰的窗户看方枭春正探着头左右寻找。
“哎，提示司机已到达目的地啊，哪有车？”方枭春疑惑地瞥了眼对面停下的黑车，感受着口袋里的手机止不住震动提示。
总不可能是那辆保时捷吧？谁开保时捷拉人啊？
想摸出手机，试着打打司机的电话，手刚放入口袋，对面的保时捷忽然“滴滴”两声，驾驶位的窗户缓缓摇下。
大脑宕机，整个人呆滞，呼出的白气停止，方枭春怔怔对视着石可望。
哦，是石可望啊，那还挺正常的啊哈。
等等，石可望！？？
浅碰了下视线，石可望收回目光，余光观察着发愣的方枭春，“司机师傅您好，您的3663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提示乘客上车。”
小助手这次提醒得非常好，他又摁了两下喇叭。对面的方枭春陡然清醒，怎么办？冒出的唯一想法。
脑海里飞速闪过方才打车时的艰难，思考了三秒后果断地朝石可望的车子走去。
这是我打到的车。人家只是一个司机而已。
凭着这个想法一股脑坐上后座，系好安全带，抬起头，视线正好撞上后视镜的石可望。
“咯噔”一声。
不对啊，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挺正常？难道是因为石可望只有保时捷吗？
可这不是重点呀，霸总为什么会在半夜出来跑出租啊喂！
啊啊啊啊，何棠棠，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谈这么一个前男朋友？不然我今天就是幸运爆了好吧，打到一辆保时捷送我回家。
“哈哈哈，石老板，怪巧的。”方枭春只能说些没用的话缓解车内的尴尬。
啊啊啊，他个大老板，怎么还会开着自己车出来跑出租业务啊！
石可望开启订单的服务，跳出路线，驶动车子，“你好，方枭春医生。”礼礼貌貌，透着客气和疏离。
“哈哈哈哈，你好你好，石老板。”
跟闺蜜前男友能有什么话说呢？大概除了满腹吐槽的话便没有其他，但介于现在自己的安危全握在他手里，方枭春知情识趣地选择闭拢嘴。
靠着柔软的后垫，昏昏欲睡。
徐徐的暖气正正好，舒适温暖的环境，打工人一日的疲惫铺天盖地袭来，方枭春眯着眼，偏靠车窗边昏睡。
运气好，一连通过几个通畅的绿灯，石可望几次欲言又止，没找到好的开口机会，后面见方枭春眯眼瞌睡，就干脆先收起心思，专心做好司机身份。
夜色愈发浓重，兢兢业业的夜班工人和路灯，拐过几个弯后，车速减缓，最后停在线路显示的终点。
几乎同时，察觉到停车的方枭春从迷糊中醒来，“到了？”晕晕乎乎地问，把石可望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司机。
“嗯。”
！石可望的嗓音吓她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啊哈哈哈，石老板，今晚有劳你啊。”就要下车，石可望突然问道——
“何棠她还好吗！？”生怕方枭春真走了就没了机会，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嗓子赶跑拼命想挤入温热车内的冷风。
方枭春默默关上已打开一条缝的车门。
“……嗯，怎么说呢？总比跟你在一起时好吧，啊哈哈哈哈。”
哎呀，我这嘴，怎么把不住关。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她挺好的，你，你……不是也知道吗？她开了家药店。”
“总归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就顺顺利利。”
边说边瞟前排石可望的反应，外面的光打在座椅上正好在他那形成了一片阴影，导致她什么都看不清。
石可望沉默了许久，久到怀疑是不是睡着了，方枭春打了个哈欠。
“何棠是个怎样的人？我总是看不明白她。”前座的男人一律桀骜孤高作风，偏偏这句话里包合了无限落寞。
现在方枭春怀疑他是故意停在这里，形成的阴影藏起他情绪，谁都见不到真实。
于是她也开始有些走心，说的话却扎他心，“其实吧，我至今也不敢说完全了解何棠。做朋友九年了，摸清楚一些事情，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懂她的人。”
“石老板啊，你就短短一年哎。”
“如果你一年就能看懂了，那显得我这个最好朋友岂不是很丢脸？”
方枭春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直视后视镜中的石可望。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水与尘埃（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