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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闲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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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你和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理查德率先开口问道。
“嗯?啊,你说得是这周四晶子向你致电询问我住所地址的事。”我反应慢半拍地答复道。
“那个女生说你在和她闹别扭,电话也不接,她已经问遍了你的同学,最后实在没办法才给我打电话。” 理查德继续补充道。
“晶子…”我心下五味陈杂,想起了晶子周四跑了一下午,几乎问遍了经济学院的所有学生,当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一个又一个地问下去?
她可真傻,为什么不直接找下村?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去找理查德?去经济学院一个又一个地问…真是个傻姑娘。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平复下复杂的情绪,然后对着理查德答道:“我没有和晶子吵架,那天是我自己的状态不好,半路撇下了晶子自己提前回家,晶子后来不放心想要给我打电话,因为我手机关机而联系不上…结果她就花了一整个下午在经济学院打听我的住址。”
理查德闻言皱眉问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半路抛下别人独自离开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尤其是对那个女生。”
我摇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多谈那天发生的事…那天傍晚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晶子突然就出现在公寓门外,后来我才知道她费了多少功夫才找到我的住处。”
“要不然你也去给她做些布丁作为补偿,那个女生肯定会很高兴。”理查德语气随意地建议道。
“还是不了,甜食吃多了会蛀牙,她平时爱吃甜食我管不着,不过我是不打算助长她的这种爱好。”我摇头道。
“…那你都不担心我吃多了你的布丁也会蛀牙。”
“你这个甜品大王就算不吃我做的布丁,你也会去找其他甜食,我给不给你送布丁其实都一样。”
“还是有不一样的。”理查德顿了顿,接着道:“店里买的那些甜点都是厨师为客人做的,某人的布丁却是为我做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虽然感觉这话哪里有点怪,但是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本来就是,你别想太多。”
“那么,尊贵的客人,请问您下次想要什么口味的布丁?”我学着商店里的服务员礼貌地询问道。
“…说话正常点,你的演技还是老样子地一塌糊涂。”理查德一副偏头痛样地说道。
“抱歉,抱歉,那个,我的演技真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平时对着镜子多练练吧。”理查德建议道,默认了我的演技确实很不堪。
“感谢您的宝贵意见。”我随口敷衍道,然后再次问道:“说起来,下次你想要什么口味的布丁?”
“什么样的口味都好,我不挑食。”
…你刚刚点的晚餐是草莓巴菲,每次你在这里点的都是草莓巴菲,这还不算挑食?你对食物的定义难道局限于甜食?
也是,甜品大王的意思应该是对甜品来者不拒,不挑食的含义其实就是不挑甜食。
“那个,我很早就想说了,晚上吃多了甜食会影响睡眠质量,对牙齿也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还是少吃甜食为妙。”我尽量委婉地提议道。
“我会记得睡前刷牙,不劳你操心。”理查德语气平淡地回复道。
“随便你吧。”我摇头道,说到底我不是那种爱管闲事、喜欢干预别人私生活的人。
“我想要皇家奶茶味的布丁。”理查德用极小的声音嘟囔道。
“…说起来,我家里可以用来做皇家奶茶的红茶见底了,我要记得去超市再买一些。”我婉转地表示收到,算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家里根本就没有备红茶,我像大多数日本人一样习惯喝绿茶,喝茶时既不加奶也不加糖,平时在住所也根本不会用牛奶和茶叶煮什么奶茶,我连合适大小的锅都没有。
下周还得记得去超市买煮奶茶的锅,我做饭的锅先不说大小不合适,那种锅做出来的奶茶总感觉会混进去些奇怪的味道。
话说回来,我做的皇家奶茶也算是大受好评,品尝过我做的皇家奶茶的人有理查德、晶子和小野寺先生,他们都给了我正面评价,如此计算,我做的皇家奶茶可是有100%的好评率。
说起晶子,我跟她约好了教她做皇家奶茶,之前是我住的地方没有合适的厨具,既然决定好了购置制作皇家奶茶的锅,那干脆约晶子来我家学怎么做皇家奶茶。
说到底,我还是对于去晶子家有点犯怵,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就是有点怕遇到她父母…东京大学的谷本教授,这要是遇到了我怕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这无关乎谷本教授本人的性格或者他是晶子的父亲,纯粹是因为社会地位差距给我带来的压迫感。
我骨子里说到底还是一个日本人,习惯了日本社会中森严的阶级地位,习惯了日本文化中巨大的权力距离,习惯了日常生活中对上级和上位者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做应声虫。
说起来,晶子的母亲是做什么的?之前都没听晶子提起过…
“下周我给你带点Etranger常备的红茶。”理查德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咦?那不好吧,Etranger的红茶应该是属于公司的财产,我这么拿回去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回神后答道。
“那些红茶是我自己购买的锡兰红茶,不走公司的财务,属于我的私有物;那些红茶可都是产自斯里兰卡,正宗的锡兰红茶。”理查德语气中带着自豪地说道。
“不愧是你,连平时喝的红茶都这么高端。”我讪讪地笑道,不想再接这个完全不了解的话题,于是连忙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理查德淡淡地说道,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日本人,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可能有时是会显得过度客套。”顿了顿,我继续补充道:“至少我就做不到收礼的时候不作真心或者假意的推辞,直接给对方来一句谢谢,这种欧美人士的做派我可学不来。”
“...你可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有时表现得像是一个传统保守的日本人,有时又表现得...有些不太正经。“
“你应该是在说我时不时发作的恶趣味,呵呵,你这个受害者确实很有发言权。”我笑着说道,随即又补充道:“这也是取决于我面对的是谁,我对学校的教授和比我地位更高的人自然是尽量保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给我自己招来祸事。”
“你在我面前可从来没有表现得这么谨慎小心。”
“因为你是理查德,我不觉得在你面前需要伪装,很早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
“咳”理查德轻咳了一声,面上有些发红。
我装作没看到地继续道:“人跟人之间可能真的是有缘分,我和你才认识几个月,我们就几乎已经是无话不谈;我和过去的同学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分离时我却没有太多惋惜,我甚至缺席了中学的毕业典礼。”
因为我可是很高兴能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大家都当我不存在的班级,虽然我也知道部分原因是我孤僻的性格,但是...我终归无法说服自己,让自己不去厌恶那些背后用外号讨论我和人前无视我存在的高校同学。
“...你和中学时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没有哦,当时是有分发每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那个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就算想联系或者见面也是做不到。”
“不用担心,只要你心中有想要重逢的强烈愿望,总会遇到你想见的人。”理查德宽慰道,似乎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可惜。
我就算没有想要重逢的强烈愿望,我也会遇到老同学,只是完全不是令人愉快的重逢。
高校的任一同学再让我遇见,我恐怕是要说一声:呜呼哀哉;这种情况在我看来也没比丧事好到哪里去。
因为只要见到任何一个高校时的同学,我一定会在接下来的好一阵子时不时地回忆起过去的片段,就像今天一样;平时我可不是个念旧的人。
这些回忆完全不能给我带来任何正面情绪,我宁愿想不起来当时的经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假如我想联系或者见面;实际上我并没有类似的打算,我的心里也没有重逢的愿望。”
“...你在中学时发生了什么吗?”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迅速地答道。
“如果你想要找人倾诉,我很愿意当那个人。”
找人倾诉又有什么用?我从来不觉得把事情说给别人会让自己感到轻松。
“谢谢你的好意。”顿了顿,我继续道:“那个,我其实不是那么冷漠的人,相处那么多年的同窗完全没有感情什么的,那是有原因的...也许哪天我会把那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但不是今天。”
“我大概能想象得到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也就不问了。”
呵,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地很敏锐,猜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我不打算验证他的猜想,至少不是今天。
“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期待与你的再会】,想要和你重逢的愿望,我想必是会有的。”我对着理查德郑重其事道。
“...我们下周就会于此处再会,不是吗?”
“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下楼吧。”
我率先起身离席,理查德也在我之后跟了上来,我们一起离开了资生堂parl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