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有约》肆意晚风

3、跑

　　齐颜初二那年的暑假，叶楠带她回杏城看望外婆。

　　七月是燥热的，连吹过的风都散发着热气，但杏城不一样。

　　这里常年温度适中，起伏不大，屋子甚至比外面还要更闷。

　　坐下仅个把小时，齐颜便心里燥热，经过叶楠同意后，她带上钥匙，骑着自行车在外兜风。

　　这的房子已经买了好几十年，开始是冷冷清清的，但等四周都翻修后，许多商铺在这里开起店来，几年过去，已经满是烟火气息。

　　海棠路最火的是一家网红炒酸奶，齐颜凑热闹上去买了一份葡萄味的，又在小超市里买了一大袋糖吃，逛的起兴。

　　“姐姐！”她刚拐个弯，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横冲直撞跑到她怀里来，眼睛红的跟个小兔子，显然是刚哭过。

　　齐颜蹲下身，觉着可爱，玩弄她的辫子，一边轻声哄道：“怎么啦小朋友？”
　　见小孩哭的稀里哗啦，连忙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孩子的小手里，等待回答。

　　短暂的安静过后，传来身后焦急跑来中年男子的大喊：“林柚，乱跑什么！”

　　齐颜对着男人蛮横的长相询问：“您是她的父亲吗？”
　　“对啊，我们一家人都找她半天了。”
　　“就说她几句，就乱跑。谢谢你啊小姑娘。”男人满脸粗鄙，和小女孩的长相完全不匹配，最近人贩子在几个小城里横游，齐颜突然间心间有些紧张。

　　“没事。”她客气道，又垂头看到小女孩正一副挣扎的样子，等到男人把她抱起来，也就渐渐安静下来，无声的待在怀里。

　　齐颜嘴上应着，但多少还是不大放心，所以即使害怕，也在后面慢慢一路跟着观察，最后见他们走进了附近的弄堂，又入了一扇小门，还是没有多管。
　　可能只是家里闹矛盾吧，她自言自语。

　　齐颜再在旁边兜了几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家糖葫芦店，她走近些，却见一个男生独自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眼睛是红的，眼底渗出怒气。

　　疏离的表情，一身黑色的穿搭，但是那高挑的气质极为少见，齐颜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原地怔住许久。

　　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轻手轻脚坐在了男孩旁边，小心翼翼开口：“同学，你怎么了？”

　　男孩沉默了片刻，抛下一句：“和你没关系。”

　　“你心情不好吧？”齐颜从口袋里翻来覆去，最后拿出一颗刚买的蓝色千纸鹤糖。
　　“你吃一个，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身旁人本不愿理睬，但见女孩不依不饶的发话，怒气渐起，全力压抑着不发作：“真的，不需要。”

　　齐颜见他心情不畅，最后也不好意思再问，用两根手指捻起他的袖子，拉到自己这来。
　　接着，她迅速把男孩的手扒开，将糖塞进去，一气呵成，转身就准备跑路。

　　背后的人细微的叹了口气，像是被她的坚持打败：“等等。”
　　声音有些哑，又极为低沉，是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
　　“你家住这附近吗？”

　　齐颜无比惊喜，抿着嘴点头。

　　“我妹丢了，可以帮我找找吗？”
　　“我对这里不熟。”

　　齐颜愣了下，原来是为了妹妹才这么颓废啊。
　　她跑回椅子上，盘起腿：“有照片没？”

　　男孩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半晌，将照片举在她眼前。

　　几乎是在齐颜看到女孩脸庞的那一瞬间，她的呼吸接近停滞，大脑像是有东西轰炸开，使她手脚麻木。

　　她反应了一会儿，又开始急促的喘气，身边男孩意识到不对劲，关切的问候：“你怎么了？”

　　他的妹妹，就是她半小时前遇到的女孩。
　　如果她能再机敏一点，是不是就能意识到问题。
　　明明都怀疑过了，为什么还放任不管。

　　“我知道你妹妹在哪，跟我走。”齐颜大脑一片混乱，来不及解释，只是牢牢握住男生的双肩，神色迫切。

　　男孩见她满脸认真，所以也没有多问，拿起背包就跟上去。

　　跟着齐颜一路走，最后停在了一个没有路灯，没有监控的弄堂，这里苔藓遍地，越向里，就越是黑暗。

　　“你先报警，我去里面找。”
　　齐颜刚想阻止，可男孩此时只留下了毅然决然的背影，她无奈靠在墙边，拨打警察的电话。

　　这条弄堂地处偏僻，虽离海棠路不算远，但是却狭窄无比，具体位置不易找到。齐颜默默等待，但四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的心像在胸腔内打鼓，忍不住担心起里面的情况。

　　她在外面徘徊不前，纠结复杂的情绪将她缠绕。最后，弄堂里那股带来的神秘吸引力，让齐颜壮胆走了进去。

　　尽头虽黑，但是好在里面只有一扇门，不需多找。

　　齐颜步履缓慢，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她逐渐靠近，接着将耳朵贴在了铁门旁。
　　与门上凉意共同传来的，是孩童剧烈的哭喊声，使她觉得要窒息，心脏绞痛。

　　她求助的望向远方，可那里依旧空无一人，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雪上加霜。

　　而听到里面的形势窘迫，齐颜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又害怕添乱。
　　就这样来回踌躇，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打开百度栏飞速打了几个字，又把手机音量放到最大。
　　颤抖着点下播放键。

　　瞬间，警铃刺耳的响声传遍整个弄堂，她正准备侧耳听里面的反应，垂眸就看到被扭动的门把手，她顿时心慌的厉害，跌跌撞撞的跑到至黑处观察。

　　“妹，吓到了吗？”
　　“对不起啊。”

　　齐颜腿都软了，听到这阵熟捻的声音时，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心里沉重的石头总算掉了下去。
　　她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最后撑着墙站起来，举步维艰。

　　齐颜看了眼消息后，便跑到他们旁边，还因为过度紧张踉跄了一下。

　　虚脱无力时，她感受到自己手臂传来的温热，男孩正紧紧拉着齐颜的手，眼眸深邃。
　　“还行吗？”
　　“警察在哪儿。”

　　齐颜把手从中抽出来，又摇摇头，回答：“没来。我怕你们出事。”话音刚落，她把手机上警铃的播放显示器放在男孩面前，自己又心有余悸的偏头去看门内。

　　“真是厉害啊。”
　　屋内小混混从角落里走出来，露出一口黄牙，手上还不断鼓着掌。

　　声音一出来，门外两人瞬间四目相对，一刹那间，连空气都冻结了一秒。

　　齐颜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她全力抱起地上的小姑娘，拉紧身后男孩的手大喊：“跑！”

　　他们就这样一路奔走，在到弄堂口的一刹那，警笛长鸣，大梦初醒，知了赖在树上鸣叫。

　　齐颜把小女孩慢慢放在地上，扭头，和男孩四目相视，两人爽朗的笑声爆发出来。
　　劫后余生。

　　他们共赴警局，做了笔录，又交换姓名。
　　最后，一名姓张的警官叫住齐颜，脸上是慈祥的笑：“聪明又勇敢，真是新时代的好青年。”
　　“谢谢你们的帮助，抓住了人贩子。”

　　林栩行就停在一棵茂盛青绿的梧桐树下等她，见齐颜向这走来，便好奇的询问：“带我跑的时候，不怕吗？”

　　“不怕。因为我相信警察会来。”齐颜笑眼弯弯，眼神中的坚定感染了身旁人，此时阳光射下来，她美的不可方物。

　　“加个微信啊。”齐颜转过身，逆着阳光，望着树下的少年。

　　———
　　那一年，上天给林栩行编织了一个属于盛夏的“梦境”，他坠入情网，一坠不醒。

　　未来几年中，许多人问过他，为什么因为一次见面就喜欢上齐颜。

　　他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那天的阳光，空气，温度，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
　　人也是。

　　甚至连聒噪的蝉鸣，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旋律。

　　在他眼里，女孩虽然背影单薄，却拥有撑起世界的力量。

　　在那棵梧桐树下，林栩行看着齐颜远走的背影，又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硬塞进来的糖果，嘴边是藏不住的笑意。

　　因为天气，糖融化了许多，但他丝毫不介意，放进嘴里几下嚼碎。
　　甜味弥漫在整个口腔，少年便笑的越发肆意。

　　林柚看着这一切，奇怪的拉住林栩行的裤腿，好奇的小脸一片红润：“哥哥，你傻了吗？”

　　林栩行听闻后被逗笑，慢慢蹲下，揉揉林柚的脑袋，回答：“是傻了。”
　　“心甘情愿傻的。”

　　树影婆娑，少女奔跑时飞扬的发丝，洒在他颊边，拨的他心生荡漾。

　　但他很快确定，加快的心脏。
　　不是因为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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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柚被人贩子抱起来后变得安静，是因为人贩子背着齐颜偷偷给妹妹注射了药物。
番外小剧场：
1.（以下为齐颜和警察的聊天记录
齐：警官您好，因为以防意外发生，麻烦您跟我讲述一下您的当前位置，方便我提前接应
齐：警官您好，事态紧急，弄堂位置较偏，您找来需要时间，如果发生意外，看到两女一男在海棠路上奔走，请速来帮忙。
警察：好的，齐女士，请相信我们。
五分钟后
手机消息
警察：即将接近弄堂。
几人正坐在车上准备抓捕，就听到司机突然大喊：“那里有人在跑！”
张警官嘴角的笑不自觉扬起，但也转瞬即逝，他立马气势雄厚的命令道：“救援！”
2.后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齐颜跟林栩行坦白了这件事。
林栩行愣了愣，沉声问：“那时候怎么不说？”
“怕你一下爱上我。”齐颜嘴角勾着笑，满脸自豪的回答。
林栩行叹口气，刚准备开口，林柚在旁边抢着说：“他那时候其实已经要爱死你了。”
林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