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盛夏》玄小青qvq

3、第 3 章

　　夜还没黑透，隐隐发着亮光，天空显现出比湖深一些的蓝色，路边有几盏明晃晃的灯在夜里亮起，把飘忽而起的白色灰尘照的发亮。

　　晚上七八点，陈言他们回了宿舍，带回来一袋子的烤串，香气扑鼻。

　　其他几个人眼睛疲劳倒头就睡，陈言巡视一圈无果，把烤串朝他这抬了抬:“楚哥，吃不？”

　　学校宿舍倒是有规定不能在晚上吃味道大的食物，毕竟之前有一个学姐傍晚吃螺蛳粉接到好几个宿舍投诉，隔天宿舍规定上就多出来这么一条。

　　不过……

　　楚然敛下眼皮，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烤串，直戳灵魂般发问：“你不是说要减肥？”

　　他抬头看着陈言，平日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就是有点像嘲笑。

　　莫名其妙被点了的某人：“……”

　　“我……”陈言到嘴边的烤肉吃不下去了，抬头满脸怨恨的看着他，余光望着一袋子烤串发呆。

　　片刻沉默后，楚然仿佛看见这人身躯下的灵魂挣扎了一会儿，又因为烤串的魅力安详躺回去了。

　　陈言给自己画了个大饼：“我…我明天就减。”

　　“哦。”楚然敷衍的点点头，不以为然的挑了块烤土豆片。

　　陈言转头，随机找了个幸运观众聊起天来。

　　签子穿过两块厚切土豆片，上面撒着校门外烧烤摊独有的黑胡椒，粒粒分明。虽然闻着就一股糊味，不过楚然吃东西不挑，几口就塞嘴里了。

　　还挺香。

　　宿管每天晚上都会查房，理论上碰见他们吃东西还是免不了一顿训的。毕竟还是有这项规定的，巡查时间一般都在八点左右。

　　楼下有几个门神平常就盯着宿管行动，这时候有一个喊了一声：“宿管来了兄弟们！”

　　声音挺大，反正宿舍里几个睡着的都被活活叫醒了。
　　“……”

　　听声音喊的是8班体委，也是学校出了名的亮嗓。
　　虽然那句兄弟们挺中二的。

　　随着话音，本来还在楼道聊天的男生们全都一扫而空，刚还热闹的宿舍楼响起一片叮了当啷的撞击声，接着慢慢恢复一片寂静。

　　像是一块很大的石子被扔进水里，水波疯狂荡漾了一会儿将其吞没，缓慢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

　　“靠……”

　　随着隔壁宿舍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陈言知道这是宿管到隔壁了，一股脑把两袋烧烤塞进衣服，胡乱的扯了几句：“我操忘了这事了，一会儿宿管问我在哪，就说我喷烧烤香水过敏了在厕所。”

　　“哦哦。”点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是应了声。随即转头把抹布扔给段意。

　　段意接过，跟甩手绢似的转了几圈:“得嘞，帮把我签子藏起来！”

　　钙阔没跟他们一起闹，把垃圾袋一系，胡乱的往宿舍喷了几圈香水。

　　点提把签子藏进一个袋子里，捂了捂鼻子:“哎呦我……你大老爷们哪来的香水。”

　　钙阔晃了晃瓶子：“祁哥给的，他最近不是接香水广告去了吗？送我的小样……样他妈，宿管从隔壁宿舍出来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声，仨人立马跟套娃一样粘在一起，各拿各书的挤着。

　　“……”
　　牛逼。

　　楚然冷眼看戏，一时忘了把签子藏起来。

　　男生坐在下铺，头撑着脑袋，嘴里叼着的签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楚然进门前就把帽子摘了，长过肩的头发被一根白色皮筋系紧，几根炸毛的头发凌乱散在脑袋上。

　　在他出神时，裴深利落的走到床前，从他嘴里抽走了签子，熟练的掰断扔掉。

　　门被推开，宿管阿姨踩着拖鞋走了进来。
　　宿管虽然年过六十，但长得却很精神。阿姨带着个紫花边的老花镜，绕着宿舍看了一圈。

　　“还有一个人呢？死哪去了？”

　　说话间，她半眯着眼在检查一个小抽屉，虽然什么发现都没有。

　　闻言，点提一嗓门喊：“报，他拉肚子进厕所了！”

　　“行行行……”宿管阿姨明显信了，朝他挥挥手：“你再大点声，再大点楼都要被你震塌了……”

　　宿舍很吵，点提又说了几句话，无非都是拍宿管马屁的，哄的阿姨直乐。

　　楚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视线始终落在不远处直立的身影上。

　　裴深刚从外面接完水，多余的水顺着杯口溢了出来。再往上，男生平静的脸没有因为那声吼产生丝毫慌乱。

　　视线瞟到裴深细白的指腹，楚然僵着的脸出现那么一瞬间裂痕。

　　“……”他特么手刚是不是杵我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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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管阿姨被夸的天花乱坠，没查几眼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响，陈言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头，踮着脚从厕所里出来。

　　确认宿管离开，他一挥手里的签子：“解放！”

　　几人吃完烧烤就睡觉了，睡前猜拳猜到陈言关灯，男生又大吼一声起身下床。

　　室外的光被玻璃窗阻隔，室内又关了灯，整个宿舍陷入一片黑海，无穷无尽的暗波涌在漆黑天地，压的人心里难受。

　　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楚然转身，猝不及防的被调高的亮度刺了一下。

　　白亮的光在黑夜里尤为刺眼，他半眯着眼避开光线，等待余光瞥见的亮度逐渐变小。

　　就着这个姿势呆了一会儿，楚然腾出手把亮度调低，这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儿子，你现在在哪个学校？你要是不忙周末……]

　　显示有限，后面的内容被自动省略了，楚然被这声儿子叫的半蒙，半天才回神。

　　“……”意识到这是谁发的消息，楚然面无表情的按了关机。

　　他睡的很艰难，直到凌晨的时候还睁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这条短信的缘故，睡过去后他做了好几个梦。
　　梦见他自己被绑架，关进猪舍里，一头猪说自己是他爸爸，另一头猪说自己是裴深。

　　他觉得做噩梦是这辈子最烦人且傻逼的事情。

　　-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卫生间里传来清晰的水流声。陈言刚好起来上厕所，他揉了把脸，看清里面的人后愣在原地。

　　“……”

　　对着那个人影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楚……楚哥？”

　　正在刷牙的楚然回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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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四目相对，楚然吐了嘴里的水。

　　“你怎么起这么早？”

　　“……锻炼筋骨。”

　　陈言疲倦的揉了揉眼，视线扫过外面阴沉沉的天：“哦……今天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起了。”
　　“……”

　　楚然刚染上的那股劲瞬间散了，懒洋洋的往回走，扔下一句：“困，我再睡会儿。”

　　陈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晃悠悠点了点头就往厕所里走。

　　楚然回去也没睡，只是呆滞的躺在床上，视线盯着床板上一个污点。

　　他毫无意义的复盘昨天晚上的梦，思绪凌乱。

　　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所以现实是那俩是人，他是畜生？

　　思绪逐渐扯到下辈子他和那俩会不会是同个物种上，直到污点抖动才让他不得不承认这辈子他们仨都是同一个物种这个事实。

　　裴深醒了。

　　今天是周一，理论上是全校的校会时间，有校领导或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因为会全程录像留到结业式做总结，不能缺席，但仅仅是理论上而言，照样还是有让老师头疼的存在。

　　这个理论纯属是楚然自己加的，毕竟上个学期他就去过两次升旗。因为这个还写了好几份检讨。最后也没长记性，险些让飞哥血压飙升。

　　上铺的人下了床，楚然以为裴深是今天的学生代表，收拾收拾就会出去，只是他闭上眼睛等了很久，却没等到宿舍门开的声音。

　　这人变成猪打不开门了？

　　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想法驱使着他睁开眼睛。

　　楚然半眯着眼，很巧的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裴深坐在宿舍中间的长椅上，双腿很随意的搭在一起。

　　对上视线，他张了张嘴：“醒了？”

　　“……”

　　沉默半晌，楚然沙哑着声音开口：“怎么？你是监控啊？”

　　“没，昨天婷老师找我说让我看着你，别跑了升旗。”裴深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还有半小时升旗，可以起了。”

　　楚然沉默的盯了他一会儿，被反盯了回来，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楚然身上套着一件淡粉色T恤，设计工艺简单，却不失美感。

　　淡色往往更挑皮肤。但男生明显比别人白了一个挡，很好的溶解了淡色带来的显黑。

　　在他起身的时候，裴深发现衣服上有一行白色的英文单词。

　　enthusiasm，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狂热。

　　裴深淡淡看了几眼，在心里否定了这件衣服和楚然的适配度。

　　狂和热都跟楚然搭不上边。

　　裴深这么想着，身体往右边跨了两步，好让楚然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会在八年后被他自己亲自否认。

　　路过裴深身边的时候，余光看见刚被摆回去的椅子突出来一角，楚然看着不爽，木着脸踢了一脚。

　　椅子正位，发出刺耳的“滋一一”一声。

　　听到声响，刚睡着的陈言“敦”一下坐起来了：“我靠！”

　　没理会这声抱怨，楚然打开行李箱，从中翻出来几件卫衣，他又扫了几眼，一件校服都没有。

　　男生勉强拿出来一件白蓝相间的卫衣，想着随便糊弄一下主任，拿上了。

　　裴深收回思绪，偏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楚然，升旗要穿校服。”

　　“我知道。”楚然揉了把脸：“我能去已经够给飞哥面子了。”

　　裴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寒假的时候，你没买校服？”

　　“买了。”楚然挑眉说：“扔了。”

　　裴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怎么扔的？”

　　楚然没避嫌，把衣服从头上褪了下来换上卫衣。

　　失去衣服遮盖后，裴深看见男生腰侧上有一道烧伤疤痕。颜色已经减淡很多了，但通过区域不难断定以前是一道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就进垃圾桶了呗，还能怎么扔。”

　　楚然说的轻松，轻松掩盖了自己差点被烧死的事实。

　　见他不想说，裴深也就没再问，默默把话题拉了回来：“今天教育局要来视察，还要录制宣传片，你不穿？”

　　“哦。”楚然难得清醒，脑子运转了一下：“那我请假，躲宿舍里。”

　　“宿舍也要视察。”

　　“……”楚然沉默几秒，在发火前裴深先给他指了路：“要不要穿我的衣服？我有两件。”

　　“……”楚然面无表情的想了想。其他人都比他衣服短一截，陈言只有一件，飘洒的很，季温棋的他穿不上，祁松跟他不熟。

　　他啧了一声，不情愿开口：“穿。”

　　裴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抱怨，把衣服从衣柜里取出，四四方方，没有污渍。叠的跟豆腐块是的。

　　“可能有点长，你可以往里折一点。”

　　楚然：“……”

　　他合理的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的身高歧视，接过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换完后他对镜子看了眼。不长，宽了一点，套在他身上还算合适。

　　“看不起谁呢，到时候洗完了还你。”

　　裴深嗯了一声，点提和段意去拿了饭，这时候刚好回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凝固的气氛。

　　陈言被迫起床，看到他们大包小包的提着，语气惊讶：“你们买这么多？！”

　　点提嘻嘻一笑：“祁哥给的卡，请我们吃的啊。”

　　陈言点点头：“祁哥大气！”

　　几人吃完饭，已经差不多快到上操时间了，收拾了几把就下楼站队去了。

　　天气还没有那么热，风暖洋洋的吹着，楚然那股子困意又上来了。

　　婷系从前面走来：“来啊，都打起精神来，别给我……”说话间她一扭头，看到楚然能好端端的在这站着，先是一愣。后来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脸，继续开口说道：“看来有个管纪律的还是很有用的啊，你也打起精神来，别死气沉沉的。”

　　婷系穿着身淡黄长裙，墨镜架在鼻梁上，眼神凌厉的看着他。

　　闻言，楚然有些无奈：“老婷啊，您有时间还是别荒废在我身上了，您这样多耽误人家好学生时间啊，是不是。”

　　阳光顺着树枝缝隙照了下来，有点刺眼。楚然半眯着眼，单手插兜的站在阴影里。

　　婷系二十出头，听到他这个“老”字面色一沉，压下怒火后开口：“不给点精力在你身上你还想给我整出来什么幺蛾子啊？还有，管你纪律这事还是人家裴同学自己申请承担的。”她看见迎面走来的陈平飞，点头示意：“人家别的同学都对你的纪律这么上心，你更应该努力。”

　　？
　　那孙子申请什么？

　　陈平飞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一下长廊处：“老师们去那开个短会，我跟小楚说会儿。”

　　婷系点头，迈开了步子：“诶，麻烦您了主任。”

　　陈平飞摆摆手，扭头看向他：“今天给我这面子了？”

　　楚然心说可能吗：“听说教育局审查，懒的去领处分了，就来了。”

　　陈平飞看他那个没精气神的样，笑骂道：“一会儿摄像来了你给我站好点啊小兔崽子，别一副吊死鬼的样……”

　　楚然站直了些，男生前面挂着的胸牌失去了褶皱遮挡，很自然的插在上面。

　　陈平飞不经意扫了一眼，像是不信邪的又多看了几眼：“你这穿的，不是你衣服？”

　　没听懂他的话，楚然很随意的揪了下衣服，摸到到硬物后往下看去。

　　胸牌上明晃晃的字他看的不能再清楚了：

　　[高二1班，裴深。]

　　“……”

　　靠。

　　忘了这事了。

　　楚然脸上平添几分尴尬，半响，放弃了挣扎般开口：“嗯，穿错衣服了。”

　　说着，他僵硬的抬眼对上飞哥的秃顶。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其他人。

　　像是验证他的想法般，陈平飞背着手问道：“你俩这又不在一个衣柜里，衣服还能穿错？”

　　“……”楚然在打晕飞哥和刨个坑把自己埋了间衡量了一会儿。

　　男生面色一僵，面子战胜了诚实：“没，我开错柜子了。”

　　“是吗……”

　　陈平飞边说边点头，又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长长的“哦”了一声，往另一个班走去。

　　楚然手里握着裴深的胸牌，眼皮抽了下。

　　他不信邪的盯着那块牌子看了一会儿，身体很诚实的避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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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