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GL》北冥之鱼

72、第七十二章 苏醒的萧祺儿

　　呃——
　　萧祺儿长唔一声，从幽深绵长的梦境里苏醒过来。她悠悠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乡间草庐的床上。

　　哎？嘶——萧祺儿扶了扶额，感到恍若隔世。这？噢……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真实的景象，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清晰的记忆停留在了“逃婚”那际，自己偷跑出宫，迷走山林，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滑顺着山路滚落下去，此后便不知人间事了。

　　萧祺儿向外望望，帘外草木青郁，暑气正盛，大概到了端午前后了吧？萧祺儿一边思忖着，一边活动着手脚，准备穿鞋下地。

　　庐外小僮背着一筐草药归来，一掀帘子，看到“死而复生”的萧祺儿，下意识的一声惊讶——把正欲下地的萧祺儿也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活了？！”小僮圆睁着双眼，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萧祺儿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话说的，成何体统！转念一想自己的处境……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况且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伢子大概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想到这里萧祺儿扯扯唇角，正颜问道：“我，死很久了麽？”
　　小僮点点头，老实答道：“你已经‘假死’一年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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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祺儿心中一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是一年，真如烂柯一梦，物是人非。

　　“我说姑娘，你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啊？”小僮放下装满草药的竹筐，好奇的问道，“自从你被师傅捡回来就一直睡着，谁都没料想你还能活过来。”
　　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空空如也，萧祺儿转了转眼珠儿，回答道：“啊，我姓肖，小月肖。”继而反问道，“你家师傅是何方高士啊？我还要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呢。”
　　小僮一听津津乐道：“我师傅乃是鼎鼎大名的华阳道人，人称弘景先生，医术高明，是当世之名士！”说着自豪的当空拱了拱手，“师傅去下山行医了，临走时交待我照看好你。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醒了一定惊骇不已、欣喜不已！”

　　“啊……原来是弘景先生。”萧祺儿讷讷自语，“你家师傅的名讳，是不是陶仝明，陶先生啊？”
　　“你认得我师傅？”小僮有些惊讶。
　　“你不是也说了，你师父是当世之名士，鼎鼎大名，妇孺皆知啊。”萧祺儿挑了挑清秀的眉，轻描淡写。陶仝明出身士族，早年也曾居朝食禄，后来倾慕隐逸的生活，便辞去俸禄，归田园居做了隐士，从此潜心钻研黄老之术，医道高超不在太医张冕之下。不过这会儿，萧祺儿已经归心似箭了——出宫太久，恐怕父王都急死了吧！
　　“这倒也是。”小僮点点头。
　　“小哥，多谢你的照料。”萧祺儿略加思索，辞别道：“代我向你家师傅谢过救命之恩，他日有缘，定当图报。”
　　“嗐，那倒不必，施恩不图报，况且我们师徒也没做什么。”小僮腼腆一笑，“是肖姑娘你命不该绝。”
　　“你要一人下山，可千万留神！”小僮见她去意已决，也不便再留，临别还特意为她指了指路，草庐不算幽深，一两个时辰便能走到山下的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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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几日后的一个正午，小僮正在草庐外面的青石上晾晒着折耳根（鱼腥草），猛一抬头，只见那个肖姑娘又折了回来。
　　只见她把右肩头上的包袱滑落到了手上，身上比前几日分别时明显多了几分风尘沧桑，萧祺儿动了动嘴唇：“我……我不走了。”
　　小僮一乐，“好啊！正好师傅回来了！”
　　萧祺儿淡笑一抹，“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我啊，我叫刘岚青。师傅给我取了个表字，叫玉山。”玉山，名字挺好听的；这伢子长的清秀周正，挺讨人喜欢的。

　　萧祺儿目光有些寂落。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镇市上游荡了几日，她才知道原来父王早已殡天，太子皇兄死了，四哥也死了……小幺儿做了皇帝。呵，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未免使人怅然。所以那个高墙深宫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偷溜出宫了，时而因为贪玩，时而因为躲婚，她知道没有这次还会有下一次，没有郑裕熹还会出现其他她不想嫁的人。似乎她想嫁的人从未出现过，除了，梦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质子驸马”穆云熙。
　　穆云熙，有人说她也死了。至今尸骨都没有找到。

　　萧祺儿低垂着眉眼重又踏进草庐，神情恹恹。
　　“不走了？”说话的是正在低头著书的陶先生。
　　“嗯。”萧祺儿应了一声，一抬眼，青衣布履，道骨仙风，也挺好。“左右孑然一身，了无挂碍。我想和先生学习医术。”
　　弘景先生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萧祺儿，“萧姑娘喜欢岐黄之术？”
　　萧祺儿点点头，未置可否：“从前不孝，虚度了不少光阴，如今想来悔恨不已。我自幼也接触过一些医书药理，不过是些皮毛而已。”
　　自幼生长于南梁宫廷里，一直是太医张冕为她请平安脉，为她开方诊治，她也经常跑去太医院玩耍，或摆弄些草药、或请教些医道，也浅略读过些医书，耳濡目染。
　　“人非生而知之，从前不会，往后可以学会。”况且自己又不笨。
　　弘景先生点了点头，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先生捋着须髯看了看这位萧姑娘，却并没有询问她的身世。仿佛是心照不宣，萧祺儿便也没有说破。
　　就算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一直假死不醒……这位先生又怎好将自己交还宫中。

　　也许命中注定与这位弘景先生有师徒之缘吧。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授业之恩。”萧祺儿毕恭毕敬深施一礼。刚好小僮刘岚青端着簸箕走了进来，兴冲冲的喊了一声：“师弟！”

　　萧祺儿“噗哧”一声，差点背过气去，“小伢子，你占我便宜呀！”
　　“我没有啊！”小僮理直气壮，“先入师门者为兄嘛！是吧师傅？”
　　俩人一齐看向弘景先生，没想到这位先生捋着一副美须髯，肯定的点了点头。

　　“看吧！快叫师兄！”
　　“叫不出口。”小伢子，毛儿还没长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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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萧祺儿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能，尤其对于岐黄之术，悟性极高。短短一年功夫，便把弘景先生留在草庐里的医书通读了一遍。

　　“师弟，你果然是学医的料。师傅说过好几回，说你定能成为一代名医！”刘岚青赞许也羡慕的说道，虽然师傅也常夸奖他聪明好学、手脚勤快、宅心仁厚。

　　这一年来刘岚青个头猛窜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得有点沙哑低沉。
　　萧祺儿对着已经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刘岚青笑了笑，她清楚自己的医术已经大有长进，心里也不像一年前那样空落落的。只是，生命里始终缺少了点什么，她的余生除了医、药、针、灸……似乎还有别的期待。

　　没过多久，刘岚青就迎来了他人生第一次远行。弘景先生准他下山游历，行医治病。可把他给乐坏了！

　　弘景先生正在闭门撰写《本草经集注》，那是他毕生的心血总结。
　　“玉山，让你师弟同你一起下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看刘岚青喜形于色的样子，已经好几宿没睡好觉了。他还是年纪尚轻。
　　“你们要多行义诊，凡事谨慎，不可鲁莽造次。”
　　——是，师傅！

　　萧祺儿与刘岚青遵照师命一边游历一边行医，一路北上，救治了不少病患，不久便到了北齐境内邺城南郊。
　　两个人背着药匣在山坳里走得汗水涔涔，萧祺儿抬起广袖拭了拭额角的热汗，举目四望，两侧是悬崖绝壁，长满了草木荆棘，这山坳幽深，看起来鲜有人家。

　　刘岚青摘下水袋喝了一口，也停下脚步擦着汗。“师弟，我觉得那峭壁上准有名贵药材，说不定有独根草！”眼见陡壁被葱郁覆盖着，那正是良药一贯的藏身之地。
　　萧祺儿点点头。不过除了药材，她总觉得此地她仿佛来过……可是邺城她之前从未踏足过。所以是梦里吧？
　　萧祺儿的脑中电光石火，忆起惊醒的前一刻那个令她心碎的窒息的梦！

　　那是天将拂晓，她被心爱的女子紧紧拥在怀里，白龙驹鬃毛乍起，四蹄腾空，耳边只剩串铃摇响和呼啸风声——就是在这山谷，董家峪！

　　“喂，发什么呆呢？”刘岚青捅了捅失神的萧祺儿，“你看，水都没了，再一会儿要被晒成干了。”倒空了水袋，刘岚青自说自话，突然猛一抬头，指了指远处山脚下的一个小白点：“师弟快看！那里好像是个人家！”

　　萧祺儿回过神来，聚起目光点了点头，“是个人家。”

　　“走走走！”刘岚青拽着萧祺儿的袖子往前赶去。

　　萧祺儿痴痴的走着，只觉得离梦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