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GL》北冥之鱼

47、第四十七章 【回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回忆线——

　　“一床，今天感觉怎么样？”清晨，护士推着医疗车例行查房，顺便给董静输上了液。
　　“好多了。”董静淡淡答道。
　　护士朝董静看了一眼，心想这个女生长的是真漂亮，性格，是真冷。
　　“今天你得换药。”护士也换上公事公办的口吻，“哦对了，你等肖大夫来给你换吧，一会儿肖大夫上班亲自给你换。”护士突然想起肖琪的嘱咐，口气又缓和下来。
　　“哦。好。”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董静心里却有一点儿……奇奇怪怪的。

　　“忍着点儿啊。”肖琪搬了把椅子坐在董静的床边，麻利的掀开了董静的病号服。董静吸了口气，主治医要亲自“伺候”她换药，可真是她的白衣天使啊。
　　董静盯着肖琪看，那天肖琪的白大褂里套了一件深色的T恤，一如既往梳着高马尾，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肖琪不仅眉眼生的秀气，而且整个人看上去端端正正、清清爽爽的。董静发现肖医生的眼睛是内双，很耐看，于千百人中一眼就印在她的心上；肖医生的唇看上去柔润饱满，认真的时候嘴唇微微阖着，那种端正让人感觉十分的“禁欲”。
　　也说不上来她哪里长的好看，可就是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董静深知，自己绝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对于肖医生，她确实越看越爱看。
　　人是有气质在身上的吧。也不是董静一个人这样觉得。除了五官样貌，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知性、她的仁心仁术，她的严谨活泼，都是一种魅力——相由心生，她的少年感也正是她干干净净的内心的照见吧。

　　“嗯。”董静收回眸子和刚刚飘去很远的思绪，做好受虐的准备。
　　肖琪看了董静一眼，示意她我要开始了。
　　董静下意识的咬住牙关，左手紧张的放在自己大腿上，随时准备好“转移疼痛”。
　　肖医生看到她这样，心里柔软的地方像被谁捏了一下。肖琪无奈的笑了一下，手上却刻意的轻柔一些，尽可能的把她的疼痛降到最低。
　　“嘶……”白色的医用胶带撕离皮肤的同时也扯动着还是血淋淋没有愈合的伤口，董静禁不住哼了一下。

　　董静蹙起眉尖，咬着素齿，那么漂亮一御姐，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见犹怜。
　　肖医生只好无奈的冲她苦笑了一下，“疼啊？我还没怎么样呢。”
　　“没事。”董静生无可恋。

　　摘下纱布一看，白色的医用纱布上净是血迹、组织液和感染物；再往刀口上一看，伤口周围的组织红肿着还泛着腐白，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呢。肖琪清楚，这是因为腹腔里感染太严重了，所以伤口势必愈合困难，不过她有信心，按董静的年龄和身体状态，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肖医生扯了扯嘴角，用镊子夹起一大块雪白的棉球，转身去医疗推车上过氧化氢溶液（医用双氧水）的小试剂瓶里蘸了个饱和。
　　双氧水对于厌氧菌的消毒作用比碘伏更有效一些，当然，刺激性也更强一些。

　　“可能会疼一些。”肖医生顿了顿，然后目不斜视地给董静的伤口开始做消毒。
　　——血肉在过氧化氢的作用下泛起细密的白色泡沫。

　　疼痛瞬间袭来，剧烈到让董静怀疑人生。
　　董静死死的咬紧牙关，纤细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大腿，连指甲都嵌进肉里，抠出一道道的血印子，就差没把自己给抓破。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董静的身体难以自持的在轻轻颤抖。

　　肖琪的心也在颤抖。
　　她早不是那个青涩的实习医生了。虽然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她也可以同患者感同身受，但是医者的职业素养和长期的临床训练让她的理性半球可以很好的抑制不应该随处泛滥的同情心——那是不专业的表现。
　　但是肖医生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心悸。虽然她并没有停下或者减缓手上的动作。

　　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吗？还是因为她太隐忍了。

　　“啊……嘶……啊”，董静实在受不了了，叫出声来。肖医生终于停了下来，低柔的问：“休息一下？”
　　“嗯……嗯……让我歇一下……”董静虚弱的说，像在哀求。

　　肖琪将污染了的棉球扔进标有“感染性废物”的黄色医用垃圾桶里，又重新取了一块卫生棉球，饱蘸双氧水。肖琪夹着雪白的棉球，看着董静因疼痛和恐惧而轻轻颤栗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喘息渐渐平息下来，董静认命般的准备接受新一轮的“酷刑”。
　　她看到肖医生吸了一口气，安慰的说，“很快就好了啊，再坚持一下。”
　　“嗯。”董静很听话的应了一声。也很配合。
　　肖琪的心里乱糟糟的，她也很想赶快结束对她的“折磨”。

　　大脑很快被疼痛洞穿，反复性的痛楚让董静再一次止不住的呻|吟起来，可能除了肉|体上的痛苦又加上了心理上的恐惧。
　　董静一把抓住了肖医生的手腕，把肖琪吓了一跳！
　　“不行……别消了。”缓了一会儿，剧痛消减了下去，董静又能说出话来了。

　　肖琪都被她气乐了。第一次有病人竟然动手阻止她治疗。董静抓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一放开，她就要再一次对她“施|暴”一样。
　　“放开呀，”肖琪像哄小孩儿似的，“最后一下，马上就好了。”
　　“不，”董静自说自话，又像是在和她商量，“就这样吧。”
　　“那哪儿行啊！”肖琪真给气乐了！心想这怎么还能拒绝治疗呀！

　　肖医生就这么夹着卫生棉球，冲董静呵呵的笑了起来，有点不怀好意的恐吓她，“那不消毒了，让它烂着？让它感染？”
　　“不。”董静轻轻的拒绝。
　　肖琪忍不住又笑了。她觉得董静在和她撒娇。

　　“就是嘛。你看你的刀口周围都肿着呢，你看这颜色发白，还感染着呢知道么？就是因为你拖的，腹腔里面的炎症太严重了影响愈合知道么？”
　　“嗯。”
　　“来，放开。后面还有别的患者等着呢。乖。”肖医生的知性让董静无法耍赖。
　　“我什么时候能好啊？”董静渴求的问。
　　“会好的。相信我。”声音略有些低磁，却让人深信不疑。

　　董静觉得肖琪这一刻特别温柔，特别迁就自己。

　　以至于多年以后，即使她和肖琪吵吵闹闹，依然记得那个穿着白大褂、坐在病床前、夹着卫生棉球、逗她哄她劝她然后帮她解决一切难题的少年。

　　董静轻轻放开了夹着医用棉球的手，任由她给自己制造痛苦。甘之如饴。

　　——分隔符——

　　还记得出院那天，董静颇有些舍不得。

　　倒不是舍不得医院，是舍不得温和知性的肖医生。
　　董静觉得自己对她挺有好感的，好像肖医生对自己也蛮照顾的。
　　是，偏宠的那种照顾。

　　董静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开口向肖医生要联系方式，当然，肖琪也没有主动说要加她微信之类的话。

　　那天早晨，肖琪给她下了出院小结和医嘱之类的手续，叮嘱她好好将养身体，之后就下夜班了。中午同事小王特意来接她出院，就是那天陪她来看急诊、帮她办入院手续的那个年轻姑娘。董静刚刚能勉强站直了身子走路，浑身没有什么力气，更不敢扯到伤口，需要有人帮她提行李、接送她回家。

　　站在的士门口，董静回望了一眼一院的住院部，心里渐渐涌出一个念想来。

　　一月后。
　　肖琪正在住院部病房的医生办公室里整理病志，值班护士敲了敲门，一进来就乐呵呵地说：“肖大夫，有人给你送锦旗来了。”
　　“啊？”肖琪惊讶的张了张嘴。倒也不是没人给她送锦旗，只是，她好像冥冥之中知道是谁来了。

　　肖琪推门来到走廊上，就见一身奶白底儿素花连衣裙的董静远远的望着她笑。肖琪的心里就是一颤。

　　董静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只不过还是那么清瘦，虽然纤瘦却挺拔优雅，高挑长身是那么的出众。
　　肖琪脚下三两步来到她的面前，董静今天化了淡妆，精致的妆容衬得整个人分外漂亮，清新又有神采。肖琪的脸一红，都不好意思直视董静了。
　　“恢复得不错呀。”肖琪笑的有点憨。
　　董静见她眼神都有点闪烁了，心里不禁失笑。“嗯，好多了。谢谢肖医生。”
　　董静回答的礼貌又文雅，让肖琪刚刚上升的肾上腺素得到了一些平稳。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的。应该的。”肖琪随意答道，声音还是一样低磁随和。
　　董静嫣然一笑，真诚的说：“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肖医生的，救我一命啊。”董静眼波流转，想起当时还拜托同事小王偷偷给肖琪塞|红|包来着，结果让肖医生又给塞回来了，到底是没送出去。“还那么照顾我。”
　　“嗐，大家的功劳。”肖琪赶紧寒暄起来，这份“独宠”她不太能应付得来。
　　“肖大夫总是那么谦虚，”董静勾了勾唇角，不加可否，“如果不介意，改天我请你吃饭吧，好吗？”

　　“啊？”董静在约她啊，还是大庭广众、光明正大的邀约，果然给肖医生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吃饭……可以拒绝吗？好像不可以，于情于理，却之不恭；更重要的，肖琪的心里分明有一个声音在掷地有声的回答：我愿意！
　　“哈……太客气了啊！”肖医生还是有点犹豫不决，不过董静听得出她话里的欲拒还迎。
　　“就吃个便饭。”董静乘胜追击。
　　“还有那个保温饭盒，我今天忘了带过来了，我还得谢谢阿姨煲的鲫鱼汤呢。”董静对肖医生弯起眉眼，势在必得，“正好下次一起带给你。”
　　“喔，哈哈，好吧。”
　　肖医生终于缴械了。

　　“哟！肖大夫可以啊！”医生办公室里鼓动起来了。
　　一个留着寸头的白大褂调侃肖琪，姓刘，年长肖琪几岁，是肖琪的师兄。
　　“是啊！太可以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也感慨上了，他说的“可以”，其实心里想的是董静“太可以了”，“不过那个女的可冷了，住院那么长时间，几乎就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冰美人嘛。也没怎么跟我说过话。”刘师兄呵呵笑着，“不过我看她对小肖挺好的啊。”
　　肖琪白净的脸上刷的一下红了，恨不能就地消失：“哎呀，人家知恩图报呗。哎对了，把水果洗了大伙吃！”说着肖琪起身就逃。
　　“哈哈别了小肖，那是人家美女特意给你送的，你给分了算啥呀，咱们可受不起美人恩啊！”说着大伙又哄笑起来。
　　“哎呀师兄，你可够了吧！”肖琪说着转身拎着水果就出去了。

　　刘睿铭的视线跟着腼腆的肖琪一直到出了办公室，眼睛都笑弯了。他眼睛里的肖琪梳着个小马尾辫，一身雪白整洁的白大褂，文文静静的，一逗就脸红，可爱极了。他最喜欢调侃他的小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