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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步步惊心 ...

  •   云熙刚走没一会,就有随侍太监过府传宣谕旨,宣二人即刻入宫出席为先皇超度亡灵的水陆法会。

      肖琪一见,是内侍总管黄瑾带着八个随侍太监亲自来了,不敢慢待。不过一边寒暄一边在心里嗔怪道:怎么早不知会一声,偏赶上上元节又要入宫。不过也难怪,初一十五大行法事历来如此。况且南梁王生前笃信佛法,大兴佛事,竟到了三次舍身同泰寺的地步,不然怎会有流传千古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呢。
      敢情这离宫出走也是遗传,呵!

      肖琪正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着,就听黄瑾在耳边强调着:“奉圣上口谕,凡是皇亲不可缺席,须在辰时之前到达万寿宫,且要在宫中斋戒七日直至法会结束。”

      肖琪闻听皱了皱眉,答道:“有劳总管亲自走这一趟。不过驸马一早出门不在府上,待驸马回来我便与他一同入宫去。”
      “哟,不巧了!不知驸马去了何处,几时能回啊?或奴才差人去找找?”黄瑾闻听也立时皱起了眉,显出焦急的神色。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吧。”肖琪低眉,转了下眼珠:“不然公公先回吧,驸马一回来我们即刻入宫。”

      “公主殿下,先皇的水陆法会庄严盛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依奴才说,还是赶快派人把驸马找回来的好!”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黄瑾万没料到有此意外。圣上交待的明白:只许空轿去,不许空轿回……

      “这……”肖琪面露难色。
      云熙此刻正与罗松在京郊的香樟林里密谈,无论如何,她须拖延时间直至云熙归来。

      “你们几个,赶紧四下找找去!”说着黄瑾对随行的几个太监耳语了几句,转脸赔笑道:“公主见谅,奴才实在是人微言轻,怕就这么回去了吃罪不起啊。”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肖琪安慰自己道。这水陆道场颇为讲究,亲眷大臣都要到场,且要严格遵守时辰……
      可是,她发现黄瑾和一干随侍太监迟迟不肯离去,公主府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谲。肖琪一皱眉,心中开始隐隐不安,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显。

      “湘巧儿,你去附近的茶楼转转,就是驸马常去的那几家,看驸马在没。”肖琪把湘巧儿唤到身边吩咐着,并对湘巧儿耳语了几句。
      不大会工夫,湘巧儿回来了,摇了摇头,来到肖琪身边低声耳语道:“公主,府周围多了好多人,看上去像是宫里来的……”
      “知道了。”肖琪点了点头。
      “公主?”湘巧儿不明所以,一双玲珑大眼忧心忡忡地盯着肖琪,怯怯的问。
      肖琪对着湘巧儿淡淡一笑,温言道:“没事。去忙吧。”肖琪轻轻拍了拍湘巧儿的手臂,“驸马回来,告诉他即刻进宫参加先皇的法事。”
      “是。”湘巧儿退了下去,就觉得眼皮突突跳个不停。

      肖琪当下转过脸对黄瑾道:“黄总管,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不然我和您先进宫吧,免得误了时辰。”
      “这……也好。”黄瑾转了转眼珠儿。
      “那总管稍候,本宫进去换身衣裳就来。”肖琪冲黄瑾温雅一笑,说罢起身便往后宅走去。
      “公主请便。”

      短短百步,肖琪走的心乱如麻。她能感受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公主府慢慢的收紧。

      她终于体味到箭在弦上的感觉。似乎每走一步,就离穆云熙更远一程……

      内心的紧张和恐惧是如此的清晰而剧烈,然而这一刻肖琪又好像顾不上紧张与恐惧了,抉择只在一念之间——

      肖琪悄无声息的提着鸟笼回到了内室。
      她迅速的撕了一角藤纸,拿起砚滴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清水,又抓起一块墨锭在砚台上用力的打着圈,顷刻便研出一抹黑墨,肖琪抄起毛笔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在藤纸上写下四个字:有险勿回。

      “玉山儿,去香樟林——”肖琪低声轻唤了一句,然后双手一撒,青鸟扑棱着翅膀从后窗飞向远空去了。

      肖琪站在窗前凝望了一刻,直到“玉山儿”消失在视线中。肖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着萧祯瑀还活着的时候,也没少了掀风起浪,每回还都是针锋相对……但愿这一次也能化险为夷吧。
      肖琪心里想着,转身来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素白衣袍、一双素履,约摸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来到房门口拉去门闩。

      一开门,门口站着黄瑾和两个随侍——
      肖琪一惊,差点失口叫出声来,刚换好的衣裳后背瞬时湿了一层冷汗!

      只见黄瑾一双眼睛紧盯着肖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公主殿下,换好了?那咱们起身吧!”
      “好。”肖琪艰难的扯了下嘴角,踏出房门,跟着黄瑾来到了轿子前;她扭头看到湘巧儿在不远处一直焦急的看着自己,却不敢近前跟过来,就听黄瑾笑着说道:“法会重大,无关人等就不必跟着去了。圣上早已安排好了,自会有人好生照料公主殿下。”
      肖琪无言,吸了口气,而后一撩轿帘,坐了进去。
      “起轿——”唯太监独有的阴柔嗓音听起来与上元节的欢喜团圆格格不入。
      黄瑾暗暗咬牙切齿,眼见着一只红嘴蓝背的信鸟从公主府的后宅飞走了——防备不及,失算失算!如此大意,在皇帝面前实难交代——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北齐质子和“长公主”的能耐。

      轿子出了公主府,来到街上。肖琪抬手轻轻掀起侧帘,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公主府附近的街路上已然到处都是隐卫和官军,个个手持兵刃、如临大敌……

      云熙,千万别回来!

      肖琪放下轿帘,在轿子里交叉着十指暗暗祈祷着。可是,又好像她这一进宫,便和云熙天各一方,从此再无相见之日……各种各样的设想如潮水一般翻涌着,大脑不受控制似的根本停不下来,肖琪闭上眼睛,只恨这段路太长……

      ——分隔符——
      两匹快马,一白一黑、一前一后,闪电一般朝南琴台巷公主府的方向疾驰而来。

      “殿下——”罗松在后面边追边喊。越接近城中,隐卫官军越来越多……字条上说的明白,对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严阵以待,情形与血洗尚书府全然不同,这样杀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前面的云熙充耳不闻,右手提着罗松的神飞亮银枪,左手兀自向闪电白龙驹的胯上猛拍,白龙驹吃痛,疯也似地只管往前飞奔!

      “殿下!不可!”远远望见公主府四周已被官军包围,附近的街巷也都涌出京城守备军,很快便将二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殿下——”罗松总算拍马赶了上来,从背后抽出熟铜锏,做好血拼的准备。
      “殿下,我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你跟紧我,咱们直奔城西南的清凉山!”罗松望着密密匝匝的官军,皱了皱眉。
      “不,我要带她一起走!”云熙丝毫不肯让步,连声音都因太过激动而撕扯的破裂了。

      二人正在争执不下,守备官军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罗松策马迎了上去,举锏便打——

      “殿下!殿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罗松扯着嗓子苦苦相劝。

      “我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云熙声嘶力竭,挺枪将杀上来的官军刺翻在地。

      “来不及了殿下!公主不会有事的。咱们快走!大局为重啊殿下!”罗松咬了咬牙,举起熟铜锏朝云熙的坐骑闪电白龙驹的后臀上就是一下,白龙马痛得竖起前蹄一声嘶吼,随即鬃毛乱乍呼啸着冲出重围。
      罗松紧随其后,边追边杀,直奔城西南夺路而去。

      ——分隔符——
      罗松护着云熙,直杀了个昏天黑地,总算脱险。

      两匹战马从石头城一处低矮的垛口一跃而下,逃出宛城,旋即调转马头,一路向北奔袭。又跑出将近三十里地,才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此时再看两人两马,如血水里捞上来的一般,云熙一身的素白衣袍连同闪电白龙驹都被染成了红色,也分不清是官军的血还是自己身上的血……罗松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身上好几处也负了伤,只因把神飞亮银枪给了云熙,而自己的熟铜锏乃是步下打斗的兵器,抵不上长枪的威力,可谓使劲浑身解数才勉强脱身。

      此时两人已是人困马乏,却不敢停歇。

      “殿下,可还支撑得住?”罗松干裂着嘴唇,关切问道。

      云熙点了点头。双眼的血红已经褪去,身体也几尽麻木,拿着长枪的手臂此时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方才的生死厮杀仿佛一场大梦。

      “焕章……”云熙动了动嘴唇,却也没往下说。若是没有罗松,就是一百个穆云熙也早死在宛城了。云熙深吸一口气,心绪已然平稳了许多,此刻只觉得对不起罗松。

      罗松看出了云洛的心思,话锋一转:“殿下不必忧心。待一会儿前面有方便的地方,你我稍作休息补充些食饮,也让马歇一歇。”

      “嗯。”云熙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清冷。

      “殿下……”罗松斟酌了一下,宽慰道:“公主她不会有事,殿下无须忧愁,日后寻个契机再将公主接回邺城就是了。”

      云熙闻言,眸子一沉,心也跟着一沉,这正是令她挂心、令她难捱的所在。
      又跑出去片刻,只听云熙说道:
      “她不是公主。”
      罗松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
      “她只是容貌酷似萧祺儿。她不是南梁公主,她是一名医者。”云熙说着,只觉得心里一疼,愧对发妻。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云熙眯起双眼,幽幽回忆道:“她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若没有她,我早死在南梁了。”

      “殿下……”罗松不知说什么好,这才知道为何穆云洛发疯似的定要带上“公主”一起北上。

      云熙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望着身侧的罗松,肃然说道:“焕章,我也并非太子穆云洛,我乃云洛胞姐公主穆云熙。”
      “啊?!”罗松不禁低讶出声!
      “焕章,真正的太子穆云洛在来宛城的路上早已被七王穆兆晖刺杀身亡,我是瞒天过海代为质子隐藏至今。”云熙怕罗松曲解误会乃至心生芥蒂,事到如此索性和盘托出:
      “太子殒命之事事关社稷,不可被七王及南梁朝野知晓。因此我才不得已女扮男装、孤身涉险。还望焕章能够设身处地、谅解宥恕。”

      罗松点了点头。

      太子殒命之事事关社稷,穆云熙不得已女扮男装替为质子——罗松再一次深深的点了点头。

      他无须设身处地也能够谅解穆云熙的苦衷。他只是难以想象北齐的公主是如何在南梁的深宫里熬过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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