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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掉马 ...

  •   “您不知道啊,他死了,家里四个老人,三个孩子,一家八口都没了着落,我能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勤快一点,再勤快一点,也是养不活八张口的,难道要我跑吗?”

      “我跑了或许能活,那他们呢,他们就不用活了吗?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也不过血肉之躯!”

      她念念叨叨,时而大喊大叫,又忽然流了满脸泪:“我没想过杀了你的!曲大夫!我对不起你啊!可我真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啊!”

      “你带我走吧!是我的错!是我的罪!”她长嚎一声,眨眼没了气息,就好像,曲词真的带走了她。

      可曲词不会这么做的,叶菘蓝心想,她的曲师姐,是那样好的人,尊重每一个生命,甚至高于自己。

      可惜,她的清白来得太晚,这世上再没曲词了。

      女人不知她死去,还在不停求饶:“神医!我知道我们对不住你,但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娘她已经带着愧疚悔恨过一生了!”

      叶菘蓝冷眼盯着她,一脚把她踹到台上的尸体旁,道:“你们对不住的是曲词,她背负骂名死去,她最后难道不愧疚?不悔恨吗!”

      冷风卷起她黏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叶菘蓝忽地低声一笑,“或许她真的不悔吧。”

      说罢,她转身便走,斐鸿雪沉默地跟着她,看着她在路上走走停停。

      最后,蹲在了一家卖苦莓的摊位旁。

      红色的莓果在手中异常明亮,叶菘蓝问:“苦莓怎么卖?”

      摊主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指着她手中的苦莓道:“姑娘,你是说红籽果吧?”

      叶菘蓝愣住了:“斐家这边,不叫它苦莓吗?”

      摊主笑了笑:“我还从没听过这说法呢,不过你愿意这么叫也可以。”

      叶菘蓝沉默良久:“多谢。”

      随即她起身,转向身后静默的斐鸿雪。
      原来你早就知道。

      斐鸿雪注视着她的那双锐利的眼睛,轻声道:“叶菘蓝,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每个人都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对不起到底有何用?你们又如何对不起我!

      叶菘蓝心里忽地燃起一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越燃越热,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世上烧尽了,一阵风便能带她飞走。
      半晌,她道:“让我静静吧,斐鸿雪。”

      让我想想,人类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何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如此多的对不起。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天边的残阳中,血红色再次吞没了她,斐鸿雪没有行动,还在原处望着那方,纹丝不动。

      他曾在心底模拟了千千万万遍再见她时的场景,重逢后却只是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或许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吧。

      毕竟他早已习惯目送故人远走,守候在只余他的路口。

      所有人带着过去离他越来越遥远,他只学会了离别,却并未懂得再遇,也不知如何留下故人。

      她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寻了五十年,如今却说不出一二。

      *

      月亮悄悄走上树梢,星子一闪一闪地爬上夜幕,微风吹过,窗外的树枝微动,打得窗子哗啦哗啦响,叶菘蓝听了不耐烦,把窗子彻底关严。

      厢房一丁点声音都没了,大抵连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出来吧。

      可叶菘蓝没有银针来试验。
      她的唯一一套银针“听潺潺”早就……

      或许还没被熔。

      叶菘蓝冷静地想,随后冷静地走出厢房,猛地敲响斐鸿雪厢房的门。

      斐鸿雪虚弱的声音从中传来:“请进。”

      叶菘蓝毫不客气地打开门,站在榻上之人眼前,冷声道:“别装死,斐鸿雪,把我的银针还我。”

      她发现斐鸿雪烧红的两颊,顿了顿,医师的职业精神让她再次开口:“你怎么了?”

      斐鸿雪吃力地爬起来,从储物袋拿出一只玄玉盒子,缓缓放于她手心:“风寒罢了,在这里面,若你觉得有所损坏,我可以帮你再造一副。”

      叶菘蓝拿到盒子,冷若冰霜的脸色有所缓和,有些僵硬道:“看在你替我保管多年的份上,我再帮你治一次病。”

      说罢,她开始在储物袋寻药,却发现灵草在这几天已经被自己拿来研究那个毒蘑菇了。

      斐鸿雪看出她的窘迫:“不必为难,我过两天便会好的。”

      叶菘蓝:“不行,我说了要帮你治,就一定会治好再走,况且,不过是风寒,镇上总不会缺了治这病的药。”

      她说完便即刻跑了出去,还未忘顺手帮他关上房门。

      出了客栈门,她方发现今日是酿酒节,镇上张灯结彩,人流来回涌动,挤得她不得不跳上屋顶,从屋顶上前往附近的医馆。

      上了屋顶,忘忧乡酿酒节的气氛更浓了,她远远便望见镇中心戏台上在演出,是那位王伯,他唱了出神仙落凡间受难被冤枉,真相大白后仍爱世人的戏。

      台下的人不断喝彩叫好,挥舞的双手让她想起秋日里稻田中的摇晃的麦浪。

      叶菘蓝忽地理解了曲词,她也只是想每天都看见这幅景象吧。
      万家灯火长明,人间烟火盛放。

      想到这,她心情大好,动作也愈发轻盈,很快便越过人流,进了秦家医馆。

      “劳烦给我拿些治风寒的药。”

      一个学徒打扮的人应了她,从身后药柜取出几味药,包了起来,递给她。

      叶菘蓝放下银两,拿了便走:“谢了。”

      她出了门,转进无人小巷,警惕看了看四周,突然扯开药包,拿出其中一味看不出原型的灵草仔细观察。

      不会错了,就是它,她和斐鸿雪前几日从地下暗室寻得的灵草,虽然和风寒药方中的紫灵芝极像,但药性相差甚大,她彻夜研究了好几日,绝不会认错。

      忽地,她愣了一下,又拿出药包里另一味药,青菌。

      她将两味药混合起来,放进嘴里,又突然扶着墙逼自己吐了出来。

      那黑紫色蘑菇致幻性本就极强,加上青菌后竟更厉害,她的猜测没错,有人利用当年流行一时的风寒,用毒菇混淆了药方中的金灵芝,加之风寒药方中的另一味药青菌催化,引发了心痴疫。

      至于那人是谁,叶菘蓝看了眼从墙头露出,隔壁秦家医馆的一角。

      她想了想,动用了许久没用的灵信,给斐鸿雪发了消息,让他过来帮忙。

      虽说让一个病人来忙活确实不太人道,但这是斐家管辖范围,还是他出面更方便。

      须臾后,斐鸿雪赶到:“别轻举妄动,先把那个学徒绑过来问问。”

      叶菘蓝看他脸上病色皆退,有些疑惑,她才去了一会,他便好了吗?

      斐鸿雪注意到她的视线:“……我生病一向好得快,你看,是不是他?”

      将近傍晚,街上的人陆陆续续散去,一个学徒打扮的人路过两人所在的巷口。

      叶菘蓝被转移了注意力,轻点头:“是他。”

      她话音方落,斐鸿雪便已经把人绑了带到她面前:“确定?”

      他绑人的动作也太熟练了吧,叶菘蓝暗叹,看了眼道:“……是他。”

      斐鸿雪抬手设下幻境,把人丢在地上,共潮剑逼在他眼前,把叶菘蓝递给他的东西也凑他眼前。

      他道:“你可认得?”

      学徒见势不对,朝巷口喊了半天,发现没用,转眼见两人皆看着他,异口同声道:“没用的。”

      叶菘蓝笑眯眯道:“你说,还有条活路,不说,我们马上换下一个。”

      学徒朝后方挪了两步,见共潮剑跟了上来,只好停住,颤声道:“两位,两位先冷静,我知道我偷藏灵草不对,也不必这样对我吧……”

      斐鸿雪:“偷藏灵草?”
      学徒:“你们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吗?”
      叶菘蓝示意斐鸿雪噤声:“是这样,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学徒本就胆小,被两人一吓,连偷灵草的原因都抖了出来。

      他是个赌徒,欠了赌坊不少钱,前些时候秦家主吩咐把医馆刚换的药撤下去烧毁,再换上一批新的,他觉得烧了可惜,便留了下来,把新灵草卖了出去,正好还上赌债。

      不巧,刚还上钱又遇上两个瘟神。

      叶菘蓝和斐鸿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秦宿没理由做这事,当年他身为秦家家主,钱权名样样不缺,更何况心痴疫一事也让秦家元气大伤,如此损人不利己之事,不像他那样精明的人能做出来的。

      不论如何,眼下还是制出解药为紧。

      斐鸿雪以学徒私下是个赌徒为由,把他抓进了大牢,看了起来,又派人去医馆找借口买下所有毒菇,和叶菘蓝赶回了忍冬城。

      叶菘蓝看着忍冬城门口两个守卫,倍感亲切,明明她只离开了半月,却觉得恍如隔世。
      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

      她刚要抬步往里走,又被守卫拦下。

      高个守卫笔直站着,低头问叶菘蓝:“何地来的,有无身份证明?”

      叶菘蓝:就是这句话,太亲切了。

      矮个守卫看见她身后的斐鸿雪,眼睛一亮,道:“斐少主!”

  • 作者有话要说:  完,仔细一算,最多五章就完结了。
    下本我一定要写长点……
    怎么会这么快,感觉内容也不少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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