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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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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三楼，唯一一间设有室内空调的办公室里，管理员的两条腿正肆无忌惮地翘在桌面，手边的红木矮几上放着一杯仍在冒热气的咖啡。他胸前的工牌上写着福田。
在他前方，大型器械上挂着十多面运行良好的监控屏幕，里面显示着所有按部就班、兢兢业业为他工作的车间员工。而在管理员办公室外，还有两组四人小队采取轮班制的方式为他在这一层里来回巡逻。
和这些工人或者安保不同，即便工厂地理位置偏僻，福田的每顿饭也都有专人开车去帮他买，因此他只需要在办公室里等待就够了。
此时，他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福田一边端起咖啡，一边盯着监控屏幕打发时间，忽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亮起，显示出当前来电人的信息。
而这位联系人的备注名也很简洁，只有“GIN”这三个字母。
福田接起电话，手机根据他的过往选择偏好自动打开了免提。一个粗犷而暗含威慑力的男声在办公室内响了起来：“……福田隆？”
闻言福田不愉地撇了下嘴，高抬上桌的两条腿跟着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但他的声音完全不匹配这些反应，听起来倒是十足恭敬：“对，对，我是福田。GIN大人是吗？”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不知为何轻轻晃动了一下，但福田毫无察觉。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门见山道：“上回敲定的地点不作数了，恼人的苍蝇查到了我们下线的位置。”
“天啊！这太糟糕了，那……那我们之间的交易……”
“呵呵，交易当然会照常进行。福田，你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不入流的小团伙了？啊？”
“不不……请原谅我，大人，是我失言了……那您觉得下个月交货怎么样？”
门把手被人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转动了一下，随后，办公室的门无知无觉地开了一条小缝。等到门框与门之间的距离足以令一人穿过的时候，身着安保制服的智子从外面无声地走了进来，同时反手将门轻轻地关上。
办公室由此恢复成了密闭空间的状态。智子没有直接动手，因为她注意到管理员正在跟别人通话。
在福田隆身后，一抹静静站立的影子被投射到了紧闭的办公室门上。
“下个月4号吗？没问题，没问题，不，时间一点都不赶，我们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关于新的地点，暗号也已经给您发过去了……好的，我一定把这次进展上报给高仓先生。”
伏特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按了挂断。屏幕上立刻弹出了短信提示，但伏特加看都没多看一眼，只转过头向看一旁坐在沙发上的琴酒，恭敬地把手机递过去：“大哥，我已经通知他了。”
琴酒没有伸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伏特加。”
伏特加动作一顿：“……大哥的意思是？”
“时间。”琴酒冷漠地说，他的语调听上去并不关心这起交易。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不是BOSS亲自下达了命令，对这类任务完全不感兴趣的他只会将其推给手下的人。“邮件里只说交易地点用ALPHA-1加密，交易时间用BETA-1加密……但AB型加密信息的破译方法是互相联动的。现在拨回去，让他们的负责人把时间一起发过来。”
“对哦……高仓那家伙，上次说月底才会定下具体时间……啊，现在就是月底了啊！”
伏特加没有问琴酒为什么不在他刚才通话的时候提醒这件事，秉持着对后者一贯的毫不犹豫的信赖，他将电话再一次打给了福田隆。
……
“滋……”
郊区的工厂三楼，寂静无声的办公室里，手机的震动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仍然是那个标注着“GIN”的来电提示。
这一次，尽管无人回应，但它仍锲而不舍地响了足有三十多秒，最后才无计可施地自动挂断。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方，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无声无息地垂落在那里。
……
在率先解除了遍布工厂的监控摄像头的威胁之后，智子便如入无人之境，顺畅地将整栋建筑简略地逛了一遍。
当然，那身制服已经没有用了，就被智子一起留在了那间办公室里……这次出门她有贴透明指膜，并不担心会留下指纹，更何况，即便衣服上仍留下了什么生物特征，很快也会随着火焰而燃烧殆尽。
而被智子挪移的关节和内脏自然也已经归位，虽说维持着矮小安保的模样倒也不影响战斗，但总归会损伤人体，行动起来也说不上有多舒服。对她来说，最合适的永远是那套产自刺客兄弟会的作战服。
由此恢复成初始皮肤的智子花了些功夫才找到了这家制药厂的仓库：虽然周围没有人看守，但大门理所应当地上了锁，拒绝着一切外来者的进入。好在这家地处偏僻的厂房也没有使用太过扎眼的高端设备，仍然采用着传统的弹子锁。
确认之后，智子用脚尖叩了叩地面，特制长靴的靴头就铮然弹出一小节雪亮而又泛着微微幽光的刀尖，而她用了些巧劲将它拔出，就见这刀尖藏在靴底底部的机关竟是一根细长的针。
随即，智子捏着刀片，以针为头，小心地将它伸进了弹子锁的锁孔里，动作极其细微地调整起来。三分钟过去，整个锁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锁头却忽然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被智子拨弄两下后毫无抵抗地掉在了地上。
她将刀片重新嵌回自己的靴底，一把推开了仓库的门。
里面果然已经堆着几乎能填满库房的完成品，智子没有细看那些药物的名称和成分，毕竟这不是诸伏景光的需求，她取出身上带着的引燃道具，稍微布置了一下，轻易便让角落里一小块地方烧了起来。
只是，光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智子需要完成的第二件目标是破坏工厂里的生产器械。她不能当着工人的面动手，因为这起意外火灾事故里不需要一个可疑的嫌疑犯，而想直接烧死一百多人也明显不现实。
她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些会碍事的工人赶走。
又十分钟后。仓库的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被人为催化到几乎烧断房梁的程度。敞开的门口不断冒出滚滚浓烟，味道呛而刺鼻，库房内部则完全被烈火与焦黑吞噬，肉眼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而这腾升的烟雾经过不懈努力也终于打动了坚实的墙壁，不声不响地触发了隔壁制药厂车间的火灾报警——尖叫和惊恐如愿以偿地降临在了这栋楼里。一开始，只是烟雾报警器在一楼造成了一些混乱，而当快速蔓延的火势一路烧进制药厂之后，混乱的范围立刻就扩张到了整栋楼最高的一层。
混乱也不再是混乱，而是智慧物种的本能对被世俗金钱腐化的社交关系发起的一场变革，无论是拿底层工资的车间员工，还是拿两倍员工工资但实际薪酬仍然属于底层的药厂安保，在死亡的恫吓面前都想不起再怨恨自己的工资，他们只怨恨自己跑得还不够快。
没有人会想要这种时候闯回易攻难守的三楼在管理员面前卖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很快，办公室的门被烧化崩塌，里面一个静止而模糊的人影也因此顺其自然地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深藏功与名的智子冷静地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药厂车间内。
即便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高温灼烧得隐有融化的迹象，但这还远达不到智子在兄弟会总部进行极端环境抗压训练时的标准水平，因此她目前可以称得上适应良好。
在确认该滚的人都滚得离火灾地点远远的了之后，智子从怀中取出了还剩下的那些引燃物件。其实按常理来说这一片土地的地面都非常贫瘠，仓库里起的那点火能烧得严谨而刻板的烟雾警报器尖叫都已经是智子暗箱操作的结果，如果药厂员工个个都抱着死也要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决心，那他们很大概率不会等来死亡，只会等到火势静静地，自然地熄灭。
好在眼下一切都按照智子最初的设想在进行，甚至可以说是一切都非常顺利。
智子将引燃物件抛进火焰之中，看着火势猛地又往上蹿了一节。只要确认她刚才添的油加的醋能够一鼓作气将设备全部烧光，杀手智子便能又一次完美地功成身退，在Xenophobia上领到诸伏景光支付给她的那笔尾款，既维持了和舍友的良好关系，又发展出了更多与新客户再次合作的机会……
然而，不知为何，明明任务即将完成，她的心中反而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危机。
空无一人的工厂外不知何时传来了引擎轰鸣的声音。智子抬眼看去，几辆黑色轿车雷厉风行地停在了制药厂外。随后车门被砰地打开，从里面下来的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外衣，手中早有准备地举着枪支，冰冷而警惕的枪口毫不放松地盯着面前被火焰吞噬的厂房。
尽管不能确定里面还有没有活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们的视线中有人冒头，那些蓄势待发的子弹就会立刻发射，去亲自品尝对方的血液里是否含有敌对的成分。
就站在浓雾里的智子：“……”
……真是最坏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