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小时的电话》玖亦尔

9、009

　　“我真没有。”
　　许一林为自己辩解。
　　“没有什么？”
　　“没有对象。谁跟你说的我有对象？”

　　许一诺斜眼看他，“还用得着谁跟我说？你从昨天晚上回家到现在，说过几句话？”
　　“……”
　　“怎么回事你到底，啊？看上谁了，被拒了？”
　　“啧，你别问了。”
　　许一诺发愁，“你可是咱家唯一的男丁啊弟弟，你早一天为咱家开枝散叶，你老姐我就早一天脱离苦海，你明白不。”
　　“……”
　　又来了又来了。
　　许一林躲一边喝汤，“你放心，我怎么样，你都还是会被催。”
　　“去你的吧！本来就烦。”

　　蒋怡婷从厕所回来，姐弟俩跟仇人一样，离得老远在吃饭。
　　她坐下。
　　“怎，怎么了这是？”

　　许一林心累地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吃吧，吃完咱出去玩。”
　　蒋怡婷，“……嗯？”
　　许一林直直地看她，“你喝奶茶不喝？”
　　蒋怡婷：“呃……”
　　她没反应过来。
　　许一林正想跑呢，“你不是喜欢甜的吗？益禾堂的烤奶，行不？”
　　蒋怡婷：“啊。”
　　“得嘞。”
　　许一林起身出去。

　　桌子上就一个绿色的菜，炒青菜，挺好吃，但也是辣的，许一诺筷子在里面戳。

　　“一诺姐……”
　　许一诺叹口气，“没事儿，都是没办法的事。”

　　蒋怡婷吃了许一林夹给她的鱼，过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甜甜的笑，“姐，咱吃蛋糕吧？”
　　许一诺看她，“就是，来。”

　　大的蛋糕盒，四周都是保温层，里面放的是一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香气直漏，瞬间成了焦点，就是这些颜色鲜艳的湘菜，都逊色三分。

　　“哇——”
　　蒋怡婷不禁拿出手机来拍照。

　　许一诺笑得傻呵呵的，“你昨天晚上一联系我，我就订了这个，我第一次在大学过生日，舍友们偷偷给我准备了这个蛋糕，我现在都记得在宿舍，灯光一下关掉，生日歌响起来，那种感觉。”

　　蒋怡婷看她，“你们宿舍的关系也很好啊。”

　　“是。”许一诺点头，“现在还有联系呢。快，尝尝，可好吃了。”
　　“嗯！”
　　蒋怡婷拿勺子不客气地挖了一口，塞嘴里。

　　两人都坐下。
　　许一诺说，“小婷，你们宿舍的，毕了业都什么出路？”
　　蒋怡婷边吃边说，“我们宿舍四个人，两个留校读研，还有一个去银行上班了。”
　　许一诺托着下巴，“唉。这可是华南政法啊，你们不想着创业吗？”

　　蒋怡婷摇头，“我有一个东北的舍友，她从很早就开始做职业规划了，大二开始就专注于保研，她说她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好项目，就不冲了，大家各自流浪，留待今后。”

　　“嗷～”许一诺笑，“也挺好。哎，你八月那个考试，是注会吧？”
　　蒋怡婷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我也要考哎，到时候咱俩一起。”
　　“好啊！”

　　这会，许一林拎着两杯奶茶走进来。

　　“七分糖加冰。”放到蒋怡婷桌上。
　　“第二杯半价。”这是一杯薄荷奶绿，放到许一诺桌上。

　　许一诺：“……”

　　他没坐下，原地站着。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许一诺虽然不爽，也还是意会到了。
　　蛋糕只吃了一少半，她问，“还吃得下吗？”
　　蒋怡婷说，“不太吃得下。”
　　“行。”

　　说话，许一诺把蛋糕放回盒子里，三人一起出去。

　　坐到车上，还和刚才一样。

　　许一林还是没急着开车，慢悠悠的，问蒋怡婷，“下午有事吗？”
　　她看他一眼，“可以没事。”
　　许一林看后视镜，“姐，你上次……”

　　“嘘——”
　　许一诺突然接了个电话。

　　接起来，就没了声音，她蹙眉听着，对面似乎一直在说话。

　　这车里，可真是又热又尴尬。
　　许一林默默打开了空调，抽个空，余光又瞧了蒋怡婷一眼。
　　她也在看手机，手指仿佛在打字，眼睛里还笑着。

　　许一林心里很不想，但眼睛还是没忍住。
　　他熟悉26键，而且能通过手打，大致猜出打的字句。

　　那是一句，［我想你了］

　　许一林：“……”
　　真他么看不下去。

　　“我不去。”
　　许一诺冷不丁说出一句。
　　又隔了一会，似乎是妥协了，“好好好，我都听您的。”
　　电话挂了。

　　许一林本来是要看一看他姐的脸色的，可惜这会连他自己也是闷的。

　　“你们去玩吧。”许一诺蔫蔫地说，“我等一会，有个相亲，就在这条街上。”

　　本来许一林真的很不想掺和这事，现在他突然火气压不下去了，“在哪。”

　　“镇南西街口，凤展超市。”

　　许一林：“……”
　　蒋怡婷：“……”

　　许一诺说，“老太太说，她今天晚上想喝大骨汤，让我去买点棒骨。”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蒋怡婷问。
　　“不知道。”许一诺说，“超市服务员也说不定。”
　　“……”

　　许一林问蒋怡婷，“你走不走？”
　　“我肯定不走啊，我还没见过相亲呢。”蒋怡婷这会也气冲冲的，“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许一诺嘴一瘪，“嗯。小婷，还是你好。”

　　许一林：“……”

　　都不拿他当个人是吧？
　　行行行。

　　三个人下车，走几步路，就到了西街口。
　　凤展超市算是这一片比较大的一个超市，上下两层，蔬菜肉食，饮料速食，各种食品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三个人走进来，压根没有逛超市的心思，找了个小桌，坐下来，站岗。
　　一边，超市门口，谁往这进，许一林就看谁，一幅我倒要看看谁要娶我姐的架势。
　　另一边，超市内部，谁往这走，蒋怡婷就观察谁，从上到下，细致入微。

　　许一诺独自在中间看手机，边喝奶茶边看。

　　“这个人叫什么？”蒋怡婷问。
　　许一诺说，“叫刘明辉，一米八，体重一百二，穿着白短袖，红裤子，黄色运动鞋。”

　　这话刚落下，一个完美符合描述的人，出现在许一林的视线里。

　　“就他吧？”他问了句。
　　蒋怡婷飞速顺着他的话看过去。
　　好黑的一个人。
　　但是长的还过得去。

　　来人径直走向蒋怡婷，和蒋怡婷对视了一眼，呲牙开笑，“你是，一诺吧？”

　　“嗯？”许一诺回头，看明白局势，“我是。这我妹。”
　　刘明辉顿觉尴尬，“哦哦哦，你俩穿的还挺像。”

　　许一林悠悠说话，“不像啊。”

　　“呃……”

　　这位刘明辉，是懵的。许一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蒋怡婷也不想多说。
　　相亲的两个人，最好还是不要有别人在场，于是，四个人分两波，开始逛超市。

　　那边是真的在逛，时不时拿点东西扔篮子，在说什么也听不清，这边蒋怡婷，藏在货架后，纯纯当了一路的狗仔。

　　“我怎么觉得他们相谈甚欢呢。”

　　许一林倒是真的拖着推车在拿零食，他刚刚发工资了。
　　这边这个超市，还没来过，巧克力和肉松蛋糕花样多。

　　小时候，蒋爸单位有一次发过两盒德芙，酒心巧克力，许一林永远都记得，蒋怡婷吃满嘴黑白巧克力，兴高采烈的样子。
　　她爱吃的，贵的东西，就是巧克力。

　　“肉松蛋糕好吃吗？”
　　“好吃的。”蒋怡婷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推车里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眼睛都直了，“你干什么？快给人家放回去。”

　　“没多少钱，我算着呢。”许一林弯了弯腰，像在跟她赔笑，“三百块以内。”

　　“……”
　　蒋怡婷一摆手，“懒得说你。”
　　说完又去偷看。

　　“你那么关注人家俩干什么？”
　　“我是怕姐姐吃亏。”
　　“你放心，那体格，谁吃亏不一定。”
　　“……”蒋怡婷瞪着他。

　　许一林没躲，眼皮子一抬，竟然迎了上来，“那是我姐，用你看着。”
　　“我不看了——”
　　“咱们也来谈谈呗。”

　　蒋怡婷眼神顿时收拢，没了主意。
　　“谈什么？”

　　许一林在推车上撑着，“你真和那个人有一腿？”
　　“嗯？”蒋怡婷皱眉，“怎么这么说话？”
　　“好，我错了。”许一林低下头，表情挺凝重的，“你真觉得那个人挺好啊？”

　　外面天气太热，这条街又是年轻人的常在地，即便是大下午，超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许一诺聊天聊的并不愉快，但她得面上装的过得去，心里早就在想怎么能直接结束了。
　　她寻思，小婷不是说要帮她吗？
　　还有许一林。

　　抬头找了一圈。
　　看见不远处的零食货架边，靠的很近很近的两个人。

　　刘明辉自然也看见了，他还记得刚才许一诺说的话，这会眼神很怪异，“那是你弟弟妹妹？”

　　“卧槽……”
　　许一诺突然豁然开朗。
　　哪里还顾得上管他。

　　蒋怡婷没察觉，许一林很认真的低头听她说话，脑袋几乎要碰到她耳朵了。
　　她顾着自己说，“是你想太多了，我跟他压根没说过几句话，是，是，”
　　“是什么？”
　　“是我妈跟他有点交情，一直说这人挺好。”

　　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许一林看着她，这一刻，姑娘家颤动的眼睫，长而扑闪，活灵活现，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现在的他是冒昧的，似乎闯进了人家的领地，和人家有了点过近的距离，这是不合适的。

　　可他也知道，自己特么就喜欢这种不合适。

　　“蒋怡婷。”
　　她没抬头，“嗯。”
　　“你有，一定要留在这的理由吗？”

　　蒋怡婷心里突兀的嘀嗒了一声。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抬头看，“你指什么？”

　　“一个信念，一颗心，或者是，一个家，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是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他承受不起。

　　许一林的眼睛，似乎是无所谓的，因为在公众场合，他怎么样都知道要收敛。

　　但他很希望，蒋怡婷能看见。
　　看见他眼睛之下，波涛汹涌的恳求。

　　片刻，她笑了。
　　“许一林，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想飞出去呢？”

　　许一林一愣。
　　“嗯？”

　　蒋怡婷说，“你这句话，我还挺喜欢的。”
　　一个信念，一颗心，一个家，就是不要是一个人。
　　“所以是谁，有一定留下的理由呢？”

　　她的目光很干净，这反问也很精妙，许一林心里觉得畅快无比，像是得到了一个知己一样。

　　“其实有想法也不一定是好事。”
　　蒋怡婷飞快答，“没戳。”

　　两人对视，却往往对视不了一会。
　　心跳声，总是不期而至。

　　“这些年，”许一林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啊？”

作者有话说

　　9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