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关系》入堇六忆

8、八章

　　周什奕无聊的刷着题，偶尔戴上耳机听听音乐。

　　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来找我做什么？

　　【媮：你就像我的‘开心果’，总是能让我心情愉快。】

　　周什奕嗤笑出声，引来了班里其他人的目光，陈才远也觉得他今天奇怪，刷着刷着题就笑开了，平时拽的和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周什奕也是醉了，她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是真的土。

　　他摘下耳机，慢条斯理地打下个字。

　　【11：土。】

　　对面回复的很快。
　　【媮：哦。】

　　【媮：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11：那你不是和我绝交了吗？】

　　【媮：没有。那是你单方面的认为我们绝交了，但是本质上，我没有这么认为。】

　　周什奕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

　　【11：可以。好朋友。】

　　尤和看着屏幕上的字，突然觉得“好朋友”这三个字很扎人。

　　但是不疼。感觉心里暖暖的。

　　＊

　　热，这天简直是太热了。

　　“尤和，走啦！”陈迦在班门口张罗着尤和。

　　尤和觉得在酷暑还要被拉去看篮球赛简直就是罪孽。

　　之前她一个人的这个时候，班里没人，她也会清静些，她会睡觉，也会写写文章，好不自在。

　　但是现在，有朋友其实也是不错的。

　　“来了！”尤和小跑出去。

　　刚出门，陈迦就挽着尤和的胳膊。

　　“篮球赛，简直就是斩男斩女的不二之选！”陈迦比划着。

　　“往年这个时候，都有最佳篮球星的人气票！而且，在篮球场上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也可以去要微信哦～所以你带手机了吗？”

　　尤和思索，“没有。”
　　“反正又不会有人来找我。”

　　陈迦拉着尤和坐到了前排，体育场内似乎也没有那么燥热了。

　　刚坐下，尤和就看到有个戴眼镜的学弟拿着手机朝她们这边走来。

　　尤和戳了戳陈迦，“迦迦，你好像……”

　　“您好，能加个微信吗？”戴眼镜的男神向尤和伸出手机，露出微信二维码。

　　尤和一怔。

　　“那个……我……”尤和想拒绝，可还没组织好语言。

　　陈迦刚想起来帮尤和说句话，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手机，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明显，大汗淋漓，挡在了她们面前，“好好学习。”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看是周什奕，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陈迦也坐了下来。

　　尤和看到周什奕穿着球服，惊诧的问：“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不然这球赛有看头吗？”

　　尤和哑口不言。

　　“现在是青少年叛逆时期，陌生人的微信不要加，可能是坏人，并且影响学习，在我们这个年纪，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周什奕苦口婆心地说着。

　　陈迦意味深长地笑着。

　　尤和思索。

　　哦，那为什么她加他微信他要加？

　　他找她谈恋爱就可以？

　　总结两个字，“双标”。

　　“哦。”尤和出声，截住了周什奕的唠叨。

　　周什奕看着她笑了笑，狠狠地揉了把她的头，“坐好。”

　　说罢便回到了场内。

　　陈迦这才敢出声：“哟哟哟，旧情复燃啊。”

　　尤和顿了顿，云淡风轻道：“他有病。”

　　虽说有病，但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尤和看不懂篮球，她只分得清投进了没有，其实说想分不清也难，因为后排女生的尖叫让人很难不发现。

　　几场比赛下来，周什奕的状态可谓是最佳，一点失误都没有，比分也是遥遥领先。

　　倏地，一只篮球向场外扔出。

　　砸到了后排一个女生的头上，看起来很疼，女生发出了尖叫声。

　　目光齐刷刷的向后排移去，尤和也不意外。

　　周什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比赛中断，叫人去看了看情况。

　　尤和不禁听到身旁几个女生的议论声。

　　“不是，周什奕脸这么大啊？球打到了人也不道歉，凭他家里有钱啊？”
　　“你快别说了，人家长得帅，有迷妹吹捧。”

　　尤和听见这两人自以为清醒的发言蹙了蹙眉。

　　她不近视，她看得到球不是他扔的。

　　他长得高，球是从他身后冒出来的，与它擦肩。

　　所以，那个球本来要打到的，其实是周什奕。

　　尤和眺望篮球场，想找出始作俑者，但人群已经分散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出来了。

　　后面议论声不断。

　　“不是他扔的。”尤和对后说。

　　那几个女生看见是个女孩子替他说的话，便把攻击对象转移成尤和：“不是，那那个女生不委屈吗？”

　　陈迦粗犷开口：“你们他妈有病啊？坐前排眼睛都能看歪，不用捐了吧？人家也是个姑娘啊，你以为你们看得懂啊，嘴上正义，实则你们哪个不是来看帅哥的？一天天的给你们整的高尚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些女生还想再说什么，尤和平淡开口：“那他无缘无故被误会，他不委屈吗？”

　　这句话说出口，那些女生觉得有点好笑，一个快长到一米九的大高个谈什么委屈？

　　因为她被冤枉过，知道那种滋味。

　　尤和没再理她们，自顾自看开比赛。

　　赢了。

　　她在台下摇旗呐喊，他在台上百步穿杨。

　　他丝毫没被留言蜚语所影响。

　　如果她也能这样，该多好。

　　比赛终于结束。

　　尤和没有立即离开，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周什奕。

　　她在想，这么骄傲耀眼的少年，为什么会有那种可怕的病。

　　这样的少年，应该被众星捧月才对。

　　陈迦戳戳她，“还不走吗？”

　　尤和长舒一口气：“走吧。”

　　陈迦挽着尤和离开。

　　尤和看着落日黄昏，走在操场上，是啊，这才应该是青春最美好的学生时代。

　　“尤和。”

　　一到冷厉的男声响起。

　　尤和回头看他，恰好四目相对。

　　陈迦很识趣的先走了。

　　“怎么了？”尤和呆滞地看着他。

　　周什奕像是刚换好衣服，很着急，连校服扣子都扣错了几个。

　　尤和温温吞吞的走到他跟前，顶起脚尖，帮他重新扣了那两枚扣子。

　　她领了领他的衣领，笑的很甜：“好啦。”

　　“嗯。”

　　他们二人都没说什么，并肩走在路上。
　　周什奕时不时低头看上她那么两眼。

　　“我最近，有在好好治疗。”

　　“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了。”

　　尤和点了点头。

　　“周什奕，我还挺羡慕你的。”她笑得坦然。

　　“很少见到有这样一个人，意气风发，砥砺前行，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走自己的路。如果我也是这样，该多好。”尤和说着。

　　她没少和周什奕说心里话。
　　但此刻，他们是周什奕和尤和，不是十一和阿媮。

　　周什奕低头看着她。
　　“尤和，走自己的路，哪怕身后有千军万马追你，赶你，你都要镇定自若，因为需要一场大雨，才能实现枯木逢春，你不应该害怕，因为大雨常有。”

　　大雨常有。

　　尤和点头。

　　“周什奕，我一月份给你写得那份信，你还记得吗？”

　　“嗯。”

　　“我也有朋友，我也相信过枯木逢春。”
　　“那是我第一次真心交的朋友。”
　　“班里班费丢了，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再加上我家里穷，他们都以为是我。”

　　周什奕耐心听着，没打断她。

　　她语气平淡，却流露出心酸。

　　“可是真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班费是什么样又或是多少钱。”
　　“关键时刻，我的好朋友，把我推入这个火海之中，落实了我的偷盗之罪。”
　　“她说，她亲眼看到了，她实在是帮我瞒不下去了。”
　　“他们都知道，我只有那一个朋友，所以断定了她说的一定不会有假。”
　　“后来，监控里调出，是她拿了班费，后来她转学了。”

　　尤和苦笑，“明明可以一早就去查监控的，非要等我被唾弃完之后，才去查。”

　　“他们没再说什么，就当是这件事过去了。”
　　“周什奕，我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我在今年三月，确诊了中度抑郁症。我至今还没有等来一个说法。”

　　周什奕看着她，沉默不语。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做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我遇事不顺，遇人也不顺。”

　　她长舒一口气，“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会是永远的朋友。

　　“阿媮，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在。”

　　我可以永远都保护你。
　　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你要从绝境中挣脱，你要纵情驰骋。”

　　我是你永远的守护神。

　　仿佛。
　　此刻他们正走在康庄大道上，畅谈美好未来。

　　她是他的镇定剂，他是她的守护神。

　　他们二人走在路上，看向远方，眺望未来。

　　“周什奕，对不起，我一开始不该利用你。”尤和原本平淡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嘶哑。

　　“阿媮，我说过，我从不计较这些。我心甘情愿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亦或是你为什么接近我。

　　我不在乎。

　　“阿媮，来日方长。”

　　起码现在，我能够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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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走你自己的夜路。 ——史铁生
最有感觉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