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先生和赛女士》北唐春

5、chapter 05

　　余渺一晚上没睡好，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收拾好出门后，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卧室。

　　门关着，里面的人显然还在睡。

　　不确定他今天什么时候会醒，余渺给大白的碗里添了些猫粮，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她给林女士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奶奶的情况。她今天上午要去学院开会，下午又是满课，所以只能晚上下班再去医院。

　　停好车，去办公室放了东西，余渺拿上会议记录本和笔电往三楼的大会议室走去。她来的比较早，会议室里除了几个轮值打扫的学生外，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余渺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笔电继续改几个学生的论文。

　　她看得专注，没注意到周围频频看向她的目光。

　　“渺渺。”安妮嗖一下过来坐到她旁边。

　　“早。”余渺转头打了个招呼。

　　“早，早。”她敷衍了两句，凑近低声问，“那个，渺渺，你们家那位，昨天来接你下班了？”

　　余渺刚转回头，闻言，又转了回去，“……嗯。”

　　安妮眼睛亮了亮，“还开着豪车？”

　　余渺皱眉，昨天她六神无主，一心只想赶快飞到医院，根本没注意江逾白的车。但印象里，好像是辆……跑车？

　　她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了吗？”

　　“我就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安妮叹了口气，“昨天你老公开的那辆车，它不光是贵，它还是限量款，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那种。昨天他来接你，好多学生都看到了，也有人认得那辆车，现在都在讨论，说你嫁了个富豪啊。”

　　“我嫁了个富豪？”

　　“对啊。”

　　“难道，我看起来就不像富豪吗？”
　　余渺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很是不解。

　　安妮：“……”
　　安妮：“你看起来是这的学生还差不多，要不是有人知道你是老师，估计这会儿传出来的就是某某高校女学生被富豪包养的新闻了。”

　　听她这么说，余渺皱起了眉。

　　安妮：“重点是，如果这件事在学生中间讨论的越来越多，学校肯定是要找你谈话的。”

　　她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行业，有钱就是有罪，他们会觉得你在炫富，会带坏学生，助长社会的歪风邪气。咱们大学老师还好一点，你要换作是个中学、小学，甚至是幼儿园的老师，那学生家长分分钟投诉到你辞职啊。”

　　说完，她发现余渺满脸愁容，又开解道：“不过也不一定是最坏的情况，毕竟你教学科研成绩都很好。我只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让你心里先有个底，万一呢，是吧，也好有个准备。”

　　余渺看向她，“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安妮摆摆手。

　　余渺顿了下，“对了，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讨论的啊？能发给我看看吗？”

　　—

　　电话第三次响起，江逾白“啧”了一声，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说。”

　　“我刚给你发了个东西，你看到没有？”

　　“开车呢，什么东西？”

　　“成江大学论坛里的一个帖子，说你老婆一个人民教师傍了个富豪。”

　　“什么？”

　　对面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啊？”

　　江逾白没回话，靠边停了车，划开手机查看消息。

　　“哎，不是我说你，白阿姨天天上班都是骑自行车，就算要开车那也是很低调的，你倒好，直接开个限量款阿马跑学校门口去接人，你就不怕你老婆被学校领导请喝茶啊？”

　　江逾白没理会他，点开帖子，顶上大字加粗的标题映入眼帘。

　　“卧槽！今天在东门看见一辆限量款的AM！！！”

　　江逾白往下一翻，首楼就是两张照片，一张车身，一张车标，好在对方重点在车上，没有拍到他的正脸。

　　电话对面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江逾白打断他，“哪来的？”

　　“啊？哦，我表弟在这学校啊，他见过你的车，认出来了，问我是不是你。”

　　江逾白又往下翻了翻。

　　6L：啥情况？咱学校还有这种家庭条件的人呢？

　　7L：来接少爷小姐的啊。

　　13L回复7L：少爷小姐这条件咋不出国呢？

　　28L：给不了解的人科普一下，图中这辆车是阿斯顿马丁一款全球限量的跑车，价钱少说得1000个w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限量款，属于是你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这句话的意思，大家细品吧。

　　29L：所以这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隐形富豪啊！

　　36L：有没有人知道他来学校干嘛？

　　42L回复36L：接人吧，我好像看到有个女生上了他的车欸。

　　45L回复42L：什么？！女生？！咱们学校的吗？这是被包养了？

　　46L：楼上，说话要讲证据，什么都不清楚就给人扣屎盆子，小心告你造谣。

　　49L回复45L：不是吧，我看那个车主超级帅啊，也许是来接女朋友呢。

　　51L回复46L：前面那么说，我就那么想到了啊，随口提一句怎么就是造谣了。

　　52L回复49L：谁规定年轻长得帅就不能是金主了？

　　54L回复51L：所以让你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啊，我只是好心提醒。

　　67L回复45L：不是学生，那是我们物理系的老师，人家只不过是长得显年轻。

　　70L：老师？那来接她的是谁啊？

　　78L回复70L：她老公吧，我朋友是她学生，说前段时间看到她手上带了个钻戒，应该是结婚了。

　　江逾白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左手上的戒指。
　　心里突然烦躁，他按灭手机，随手扔到了副驾驶。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停在了急诊门外，街边的人被吸引，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即便车里隔音好，也还是能听到一两句。

　　看了眼住院部大楼，江逾白又拿过手机，点开了余渺的微信。但手指悬在输入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打出去。

　　他想了下，点开通讯录找到齐琛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看完了？有什么想法啊？”
　　齐琛就是刚刚给他发消息的人，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筒里吵得要死。

　　江逾白皱眉，“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啊？好嘞，好嘞。”

　　过了会儿，对面安静下来。

　　江逾白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认识学校那边的人？”

　　“认识是认识，但这种学生自发建立的论坛，学校很难管的，而且你就算是在后台把这些帖子都删掉，那学生也不会忘了这件事啊，口口相传，最后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帖子不用删，你给我学校的联系方式，我自己处理。”

　　“你自己处理？”齐琛愣了下，“行，要帮忙的话开口啊。”

　　江逾白道了声谢，准备挂电话。

　　“哎，难得见你这么上心，你这婚不会是真心想结的吧？”齐琛调侃他，“行啊，浪子回头啊。”

　　江逾白：“……”
　　江逾白：“你特么才浪子呢，滚。”

　　—

　　领导在台上拖着调子讲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若是往常，余渺此刻应该是一边在本上记录，一边翻看一些实验资料，然而她今天你却拿着手机摸鱼。

　　帖子盖到一百多楼的时候，有人发了张她当时跑出来见到江逾白的照片。而且照片是从江逾白的背后拍的，所以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

　　132L：我去！这不是带我们量子力学的那个老师吗？

　　134L：我怎么觉得她很眼熟啊……

　　137L回复132L：你上过她的课？怎么样，平常看起来是不是很有钱？

　　145L回复137L：有没有钱没注意，但她课讲得很好啊，考试也不怎么挂人。

　　149L回复145L：这我有发言权，我在她的课题组，专业能力确实没得说。

　　163L：我找到了！去年咱学校老师评职称，她就是那个27岁的副教授啊！

　　166L：哪呢哪呢？

　　179L：#链接#

　　看到这，余渺皱起了眉。

　　去年年底职称审核结果出来之后，其实就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但好在不多，而且她的奖项和成果摆在那里，最后也是顺利度过了公示期。

　　但，在今天这个情况下，估计难免会有人想歪。

　　她继续翻下去，果然，贴子里有人开始质疑。

　　213L：不是我说，你们不觉得27岁当上副教授这件事很“厉害”吗？据我所知，国内高校副教授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多岁欸。

　　221L回复213L：确实是有点太年轻了。

　　234回复221L：上过她的课吗你就乱说，上面那么多夸她讲课牛的你是半点没看见是吧？

　　240L回复234L：我这只是合理质疑，心里没鬼为什么要怕别人说啊？

　　243L回复240L：你这阴阳怪气是合理质疑吗？咱学校什么时候降级了，你这种智力低下人都能进来。

　　再往下翻，这两人又吵了好几楼，中间夹杂着许多或质疑或观望的声音。

　　显然，大家已经忘了，这个帖子最开始只是在震惊校门口那辆贵得要死的跑车。

　　余渺看得头疼，把帖子分享给了钟思思。

　　大概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连串消息。

　　啥情况？你火了？
　　这帮学生真有意思，人有钱开个豪车怎么了？
　　这人谁啊，这么歹毒，怎么就成包养了？以为这娱乐圈啊？
　　这人给厉害打引号啥意思？阴阳怪气啥呢！！
　　忍不了半点，我帮你跟他们厮杀！

　　余渺想让她冷静下，结果没两秒，这人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没注册不能说话，注册要提交学号！

　　余渺：内部论坛。

　　钟思思：你们学校也不管啊？

　　余渺：不好管……

　　钟思思：那你准备怎么办？不会害你丢了工作吧？

　　余渺：这倒是不会。

　　钟思思：要不我跟乔姐说一下，她认识很多公关公司的人，帮你取取经。

　　余渺受宠若惊：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钟思思：就问个建议嘛，不然你打算怎么办？

　　余渺叹了口气，确实也没想到要怎么办。

　　钟思思：这事要在我们这个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过两天就会被别的八卦代替。
　　过了会，她又说：其实你熬个四年也就好了，等着一帮人都离开学校，也就没人记得了。

　　余渺无语，扣过手机，叹了口气。

　　“行，那今天就到这，大家去忙吧。”台上的领导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安排。

　　安妮收拾好东西过来，等她一起走。

　　“渺渺，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余渺摇了摇头。

　　两人正打算走，余渺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是新消息提醒。

　　余渺点亮屏幕，看到了锁屏上的通知。

　　院长：小余啊，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安妮也看到了，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