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熊网》指南音

14、第 14 章

　　“好多人啊。”严慕文一下车便被庞大的人群震惊了一把。

　　他们三人怕堵车，已经将车停在塘高几百米开外，却依旧被熙攘的车流裹挟。

　　熊昱舟低头查看手机消息：“江屿说人太多就先进去了，让我们到里面再找他。”

　　“行，那先不找他了。”严慕文环顾一圈道。

　　塘中现在估计有近万人，热闹非凡，找人如同大海捞针，还不如先各自逛逛再汇合，反正江屿也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乔思安。

　　黎慧拎着小羊皮包脚踩高跟鞋从驾驶座优雅下车。为了今天的校庆她特意去商场买了身新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化了个淡妆。出门前她甚至还想给严慕文打扮打扮弄弄妆发，却被她像泥鳅一样灵活躲开了。

　　三人顺着人流往塘高走去，路上的人均是左顾右盼满脸喜色，一看就是同来参加校庆的校友们。

　　远远就看见校门口有两条长长的队伍，严慕文用她2.0的视力辨认了一番队伍前端的立牌，随后转头对二人道：“领校友徽章的地方，在校生和已经毕业的校友分两种不同样式。”

　　黎慧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艳阳,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要排多久。”

　　“你们先进去逛吧，我拿了徽章再去找你们。”熊昱舟道，“我听说这个好像是限量供应，领完就没有了。”

　　“那还蛮有纪念意义，得拿一个。”黎慧道。

　　“你一个人排两条队伍要到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吧，”严慕文看着队伍行进的速度，预估了下时间，“应该要不了多久，妈妈先进去吧。”

　　“行，”黎慧笑着答应，“真是两个乖孩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哒哒哒蹬着她的高跟鞋离开。

　　严慕文定定看了会儿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才故作无奈姿态对熊昱舟说：“这女人就等着我们开口。”

　　熊昱舟弯了弯眉眼：“阿姨好久没回学校了，也是应该的。”

　　两人分排两队，向前挪动。当熊昱舟拿好他的那份来找严慕文时，严慕文这队才排了一半路程。

　　低头正在玩手机的严慕文侧边突然笼罩住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看，是胸前已经别上徽章的小熊。

　　“你怎么这么快。”她瞪大眼睛。

　　“我们在校生人比较少，看一眼校园卡就行。”而往届校友则需要出示预约信息并登记才能领取。

　　严慕文了然点头，观察起熊昱舟胸口的徽章。

　　徽章做得非常重工，一眼就知道塘高花费了不少心思，和过去廉价感满满校门口五毛一枚的校徽有极大差距。设计上也下了功夫，没有原本校徽这么呆板笨重，加了很多灵动的元素。

　　难怪有这么多人排队等着领。

　　她又凑上去摸了摸徽章，金属触感冰凉，质感非常好。

　　严慕文此时的注意力全在熊昱舟胸口的徽章上，并没有注意到队伍的前进。在后面排队众人的推行下，她被推得一个趔趄。

　　她下意识寻求平衡点，攥住了熊昱舟胸口的衣领。

　　熊昱舟下意识护住她，却被她下意识的动作拽地俯下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好像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打在自己锁骨上的呼吸。

　　好烫。

　　“……你没事吧。”熊昱舟哑着声音问。

　　“没事。”严慕文站直身体。

　　下午两点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候，此时他们又正好站在太阳底下没有阴影的地方，严慕文侧身瞥见熊昱舟不知何时泛起潮红的脸颊，思索了片刻，然后从包里抽出一把遮阳伞。

　　打开伞面，撑起，盖到熊昱舟的脑袋顶上。

　　在对方充满疑惑和诧异的目光下，严慕文仰头看了看与他俩气质截然相反的碎花小伞，解释道：“黎女士的伞，刚她走的急忘了拿。”

　　熊昱舟缓缓点头，却还是满脑疑惑。

　　十月的阳光没有酷暑那么毒辣，毕竟已经步入秋天，严慕文又是各种嫌麻烦不愿意撑伞的性格，总说“撑伞对不起她高冷的气质和一身健美肤色”这类话，现在的行为着实有点奇怪。

　　“我看你好像很热，”严慕文用手背贴了贴熊昱舟脸颊，“又红又烫，你不会中暑了吧。”

　　她又翻出个便携小电扇和冰凉贴。

　　熊昱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只是有点晒，打了伞过会儿就会好。”

　　严慕文担忧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见他坚持才作罢。

　　“那行，如果你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去买藿香正气水。”

　　熊昱舟胡乱点头，深呼吸平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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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进入校园和黎慧汇合时，她已经在校友签名榜上找到了不少当年的同学，和他们聊得火热。

　　黎慧样貌气质均上佳，今天又特意打扮了一番，二人在人群中一眼便找到黎慧。

　　严慕文看到老妈对面正笑呵呵对她讲话的中年帅大叔，笑出声：“幸好老严同志没来，不然得高血压。”

　　她是听爸爸讲述自己如何打败一干竞争对手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长大的，对妈妈年轻时的魅力也了解得七七八八，据说父母婚后仍有不少异性示好，常把严峥气得跳脚，直到她出生后才满满减少。

　　熊昱舟也轻轻笑道：“阿姨保养得很好，我妈这次在家里就常说阿姨最近几年都没什么变化，依旧年轻漂亮。”

　　严慕文撞了撞他：“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她说，她肯定巨开心。”

　　那边言笑宴宴脸都快僵住的黎慧精准捕捉到看戏的二人，急忙朝他俩招招手。

　　然后对身边几人介绍道：“这是我家两个孩子。”

　　众人顿时恭维“男帅女靓”“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等话。

　　由于黎慧只说了严慕文和熊昱舟是家里的孩子，并没有多说熊昱舟只是邻居家孩子，众人便都以为熊昱舟也是黎慧的儿子。而黎慧也只是笑眯眯听着不解释。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先前便提过，熊昱舟父母常年不在家，除了提供不菲的经济支持外，生活上几乎都是黎慧夫妇帮忙带大的，在他们夫妇眼中，熊昱舟甚至比不常走动的亲戚家小孩更亲近，真是当了半个儿子对待。

　　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时也总有人误以为他们是亲姐弟，解释几次以后夫妇俩也懒得再说了，索性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人，没必要反驳。

　　有人眼尖道：“这孩子是不是榜上贴的第一名？”

　　这次校庆恰逢联考结束，整个塘高在省内都名列前茅，塘高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宣传机会，将省排名前一百的学生都用大头照结合大字报的方式张贴在了光荣榜上，其中熊昱舟这个第一名就位列C位，瞩目非常。

　　瞬间，附近得一干校友都围聚过来，夸赞声、艳羡声不绝于耳。

　　严慕文知道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礼貌和众人道谢后便对黎慧示意，拉着熊昱舟远离人流。

　　几分钟后，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穿来，黎慧一边走来一边道：“太热情了太热情了，知道昱舟是省第一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找我打招呼，问我怎么培养的小孩。”

　　严慕文笑眯眯道：“那你有没有借机分享下育儿经验？”

　　黎慧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培养省状元的方法？昱舟那是靠自觉。要是他们知道你的成绩保准一下全吓跑了，谁还敢来和我搭话。”

　　“哎，那边好热闹哎，我们过去看看！”严慕文赶紧转移话题。

　　黎慧优雅翻了个白眼。

　　为了参加母校的百年校庆，许多校友特意从外地甚至国外飞来，要在学校里待上大半天。塘高自然不会让大家干站，举办了各式各样的庆典小活动，每隔几十米就设了一个活动区。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与江屿和乔思安相聚在一个摊位前。

　　江屿的眼睛瞬间亮起，跟黎慧打了声招呼后马上道：“你们来的正好，这个游戏得五人才能开启。”

　　“那你怎么不换能双人玩的地方？”严慕文疑惑。

　　“我问了一圈，每个游戏的奖品都不一样，只有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吉祥物公仔。”江屿给他们一人递了张游戏规则手卡。

　　三人接过看起规则。这里是“百年知识越野赛”的活动区，桌上摆满了有关学校历史与文化相关的题目，五人盲选卡片作答，规定时间答对题目最多的人获胜。

　　很简答的规则，但要想获胜也没有那么简单。

　　塘高建校是在二十世纪初，历经百年风雨飘摇而不倒，历史文化底蕴非常，设出来的题目也五花八门，包括但不限于“塘市高级中学建校以来诞生过几个省高考状元”、“为什么塘市高级中学的吉祥物是鸭子”、“塘高现有几只观赏鸭”等，题目刁钻，很难回答。

　　一轮游戏过后，熊昱舟喜提吉祥物——嘴里叼着桂花糖糕的小鸭公仔。

　　塘高的老师非常擅长押题，每年高考都能压中不少题目。塘高内又有一片非常大的湖泊，食堂的工作人员在湖里养了很多鸭子，“押”同“鸭”，考前拜鸭的风气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竟然在塘高学子中流传开来，后来连老师也效仿起来。

　　塘市高级中学简称“塘高”，谐音“糖糕”，吉祥物便设计为鸭子与塘高。

　　可以说，整个塘高都与谐音梗有脱不开的关系。

　　“还蛮可爱的。”严慕文戳戳熊昱舟怀里的公仔。

　　“对。”江屿一脸认同，连连点头。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渴望，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摊位前干等几人。

　　五人便又玩了一轮，最终以熊昱舟光明正大放水，江屿喜提胜利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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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玩了几个游戏后便到了饭点，今天校内食堂全部免费，几人吃饱喝足后便前往大礼堂，等待最后的晚会。

　　对几人而言，今天的晚会是场重头戏，因为熊昱舟会作为在校生代表发言。

　　熊昱舟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待在观众席观看节目，而是早早便被叫去候场。

　　严慕文摆弄手机相机，跟着网络上的教程调整参数和角度，势必要给小熊来个绝美直拍，也能带回去给叔叔阿姨欣赏。

　　江屿看她凝重着神情往台上拍，然后又调整亮度对比度，然后再拍，再调整，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多少次后，忍不住道：“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不都是你的好弟弟？”

　　严慕文头也没抬，冷酷道：“小熊几岁你几岁。”

　　隔了个位置的乔思安扑哧一下笑了。

　　江屿一脸问号。

　　“不是，熊昱舟只比我小一岁吧……不对，是比你小一岁，他只比我小几个月！”

　　严慕文默默回忆了下三人的出生年月，好像还真是这样。她和小熊是均是一月的生日，但同月不同年，江屿则是五月出生。

　　她放下手机：“我最大，所以我是三个人里最成熟的，经常让着你和小熊，你老二，你也让着小熊，小熊是小弟弟，受照顾最多。没毛病吧。”

　　江屿无语：“……只有你把他当弟弟，而且你什么时候让着我了，还不是我脾气好。”

　　严慕文没搭他的话茬，而是用关爱智障弟弟的表情从兜里掏出几个大白兔奶糖，塞进了他的手里。

　　默默关注的乔思安又一次笑出声。

　　一直专心看节目的黎慧凑过来：“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严慕文：“没事，烦烦闹脾气呢。”

　　江屿：“你又叫我烦烦！你是不是还没给我改备注？！”

　　“烦烦多可爱啊我才不改。”

　　“不行，我把话撂这了，你今天必须得改。”

　　两个成年人又开始斗嘴，像往常十几年那样。

　　黎慧笑着将注意力转回台上。他们几个家长早就保持了充分的默契，除了特别大的事，否则不会耽误孩子们正常的沟通玩闹。

　　“小熊出来了！”

　　“……”

　　学霸与帅哥本就是少见，学霸且帅哥更是稀缺资源，熊昱舟一登台就吸引了全场目光。江屿带头鼓掌欢呼，严慕文由于手里拿着手机录像便只能跟着欢呼两声。

　　站在聚光灯下，熊昱舟像被加了层柔光滤镜，冲淡了平日里难相处的感觉。

　　似是听到了严慕文和江屿的声音，他朝这里笑了笑。

　　瞬间，整个礼堂四周响起不少低呼声，连一旁的乔思安都没忍住轻轻“哇”了声。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颤，台上松柏似的少年似乎正透过屏幕与严慕文双眼对视。

　　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朦胧又梦幻，好似整个身形都镀了层银灰的光，有种模糊的失真感。

　　严慕文神情不变，内心却涌起一阵又一阵波澜。

　　小熊不知何时已经从男孩变成了少年，比她想象得还要优秀数倍，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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